走在大街上的姑娘,身穿淡蓝色衣裙,脸色淡漠清冷如九天仙子,那周围的许多人似乎根本不存在,她的步伐并不迅速,像是在记什么东西,但眼里却有着许多哀伤,似眷恋,似茫然,就这样一步步走远了,周围的人近近的围着,竟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去亵渎。
叶离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除了皮囊的不一样,沫沫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清冷自持,净洁如莲。真是对他叶离的胃口,三年里他有很多次想过自己需要与什么样的女人共度一生,火辣的,妩媚的,单纯的,冷清的,都不行,只有沫沫那样看似冰冷漠然,实则单纯的如白纸一样的呆萌呆萌的姑娘,在他心里的印象反而愈加深刻,他的沫沫真是越看越可爱。
他都可以想象她冰冷外表下的想法,“哎,麻烦让一下啊喂,很挤的。。”完全没有身为美女的自觉,不知道这一切的轰动拥阻也是因为她。叶离不由轻笑,瞬间软化了脸上冰冷的线条。
“哎哎,兄台,沫姑娘已经走的很远了,估计现在已经在沐王府了。你想想也就罢了,现在沫姑娘已经是沐王的人,你就不要再存别的心思了,沐王你是比不上的了。”食客甲深有同感的与已经呆了好久的叶离说。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这样又惊艳又遗憾吗,了解了解。想了想又拍了拍叶离的肩膀,被叶离回过神的眼睛一瞟,立马放下手不自主的退了两步。
这个男人的眼神好可怕。清清冷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王兄,你还没吃完吗?走啦走啦。”说着不理会同伴的抗议,拉着他就急切的走了。仿佛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事物在追赶一般。
叶离在桌边坐下,竟是想起了在这个时空里第一次见到沫沫的场景。
原来,全都错了。沫沫第一眼的激动是因为他,她以为他是叶离,而后来同意退婚也是因为他,她以为他不过只是恰好叫叶离。他竟是又错过了她。他竟对她避之不及。叶离有些懊恼的揉着眉尖,谁能够想的到呢,他们竟然会一起穿越,而且她竟是成了哑巴,才会在那个情景之下,相逢不相识,相互折磨。
在长安城里,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入险却视而不见,眼睁睁看着他被劫持离城,亦是无动于衷。叶离此刻真是厌恶极了自己这清冷寡淡凉薄的性子。
叶元武是大溏朝的首辅宰相,膝下只有非亲生独子叶离,妻子是二十年前与他在郊外相遇相爱的,当时年少的叶公子不顾所有人反对,娶了带着拖油瓶的叶夫人,后来一直再无所出,他也坚持不纳妾,不知羡煞了多少闺阁少女,又有多少人争红了眼睛,而作为拖油瓶的叶离,除了叶元武当他是亲生的,叶家上上下下从他小时候起没少起绊子,只有这拖油瓶不在了,叶家的正式子孙才有望出现啊。
而三年前皇上突然提议要为叶离做媒,对象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福仑公主李元姌,尽管这是天作之合,又可以消弭掉家人的埋怨,但叶元武是绝对不敢答应的。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先撒谎称离儿已有婚配,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因为离儿的身世,是绝对不能与皇室有任何瓜葛的。
可一时去哪里找个未婚妻出来啊,长安城里的贵家女子是绝对不行的,容易被拆穿,思来想去,想起苏宣兄长膝下有一女,于是便出现了叶家父子南下求亲失手伤了苏府千金的事。
后来皇上问起叶离为何仍不完婚,叶元武也尽量推脱过去,并想方设法的再为离儿说亲,可从苏府回来之后,他渐渐的发现,离儿他竟是完全看不懂了。
离儿原本活泼的性子愈发清冷淡漠,看着他的眼神隐隐的威压下来,竟是比圣上还盛,使他常常话未出口,都已经被看穿,无所遁形了。“苏府姑娘苏晓沫就是我未婚妻,其他的不必再说了,父亲。你只需这样对外说就好了。”这样那些烦人的凤凤燕燕还有聒噪的公主就都挡住了。
如此三年过去,叶离已早非刚刚到来时的叶离了,度过初期的茫然时期,在这个时代的他似乎才是真正的他。不再拥有弱点,暗中的势力经过三年的蛰伏,亦非往日可比。除了皇权,没有任何人事再能使他屈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滋味,如此的自由。
几天前,他在长安城里与定远侯家世子楚连在城中最大青楼柳绣阁里饮酒玩乐,就听到包房外面顶天的喧哗声,及阁里鸨母示意大家安静的尖声,
“来了,来了,燕京城红翠坊沫姑娘的新曲到了,大家都不要着急啊,来来,柳絮,你来唱吧。”
叶离漫不经心的喝着酒,看着楚连那一脸的激动,“叶离,叶离,你听到了吗,是沫姑娘新曲啊,真是没白来一趟。”人已经不见了漂了出去。
叶离也不在意,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注目让他激动的真还没有。
叶公子,话不要说的太满啊喂。
“。。以前忘了告诉你,
最爱的是你。
现在想起来,
最爱的是你。。”
这是?
这是沫沫只为他而作的曲子,《最爱》。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无第三个人知道。他永远记得那天下午,在练习钢琴的逼仄的自习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外是夏日下午将落的阳光,洒在一脸羞怯的沫沫脸上,那般的使他惊心动魄,沉迷不已。
“叶离,我作了一首歌,你,你要不要听听看。”沫沫羞且忐忑的看着他。
“是为我做的吗?不是我就不听了。”叶离喜欢极了沫沫被他怼的哑口无言的样子,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矢口否认心里的真正所想。
“是为,是为了你写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你到底要不要听啊,不听我就不唱了。”沫沫一反常态的恼羞成怒,羞不可抑。
叶离当然是闹着她玩的,赶忙坐到她身边,看她试着音阶,清了清喉咙,然后叶离听到了人世间最动听的歌声,只为他而响起的,最爱。自己是怎么舍得离开她的呢,强烈的自尊还是无言的自卑?
叶离喝酒的动作停下,背再不是懒散的靠着椅子,冷清的眸子因为激动荡漾着别样的水波,整冠以待的静听着外面传来的歌声,竟是痴了一般。
楚连推门而进,看到叶离此时的模样,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后退抬头看了看门头,不错啊。
“喂,叶离,冰块脸,死人脸,回魂了啊。你不是不屑沫姑娘写的歌吗?现在是不是也挺震撼的觉得十分好听?”楚连难得一见叶大公子的失态,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叶离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楚连心里连叫可惜,叶离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楚连,这沫姑娘是什么人?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耐心有限,你看着办,想好怎么说。”叶离又是那个冷漠冷血的叶离了。
楚连从小认识他这么久,尤这三年对他忌惮深刻,当下不敢再插科打诨了,“这沫姑娘是三年前在燕京红翠坊里突然出现的,是里面卖艺不卖身的当红名妓,平时深入简出十分低调,见过她的人不多,不过,可惜的是,她是个哑巴,所以尽管她才名远扬,也只是如此而已。”
叶离注重的细节,在“沫”姑娘,在“三年前”,在“哑巴”,三年前他刚过来这个时空,给他如此印象的人,只有那个苏府苏晓沫,那是他未定下心之前的永远不可能与之成亲的挡箭牌,是他对外宣称的未婚妻,是他亲手命令下人不用顾念她的清白,是他吩咐,由着她被劫持而不管不顾,如今,竟然有可能她就是他的沫沫,这让他情何以堪。
这三年她定是吃了许多苦,不然堂堂江南苏府的二小姐,怎会沦落风尘之中。那个劫持她的人,魔教教主韩轩,究竟是为什么要掳走沫沫呢?
匆匆和楚连告别,叶离出了柳绣阁,转身进入了一家古玩店。
“宗主,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吩咐让属下去做吗?”古玩店老板贾世仁缩着一个大肚子点头哈腰。
“你去燕京走一趟,查查红翠坊的沫姑娘的来历和这三年所发生的事。这里我会找人替代你,你只需做好这一件事就行了。”叶离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叶离安排好一切,站在大街上,心里空荡荡的了无着落,沫姑娘就是沫沫无疑,他们之间的《最爱》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叶离觉得自己真是一刻都等不得,现在的他分外想念他的沫沫,他所有的冷漠不近人情,只因那都不是她,不值得他费心思。
来不及与相府交代,叶离吩咐小厮牵来马匹,急切的往燕京方向赶去。那鲜活的生气,急迫的眸子,永远清冷的背影,分明就是爱根深种的模样。
抵达燕京,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红翠坊竟被沐王查封,而沫姑娘也不知所踪了。
叶离一时有些茫然,抚着跳动激烈的心脏,转身走到了第一楼,喝起了闷酒。
而旁边的两个男人的交谈就这样闯进了耳朵。
此刻,叶离坐在燕京第一楼的楼上,由窗户往下望去,任由沫沫离去而不去追赶,他要好好想一下与沫沫的再次相见。现在沐王插.进一脚,沫沫绝对不是趋炎附势之人,现在主动走去沐王府,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而他要做的,就是把沫沫带回自己身边,再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