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在家呆了几天之后就背着铺盖去了白家军驻扎的府城。沈秋又开始了每天上山的日子。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冬天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下起来的时候,沈秋已经去镇上换了七八次猎物,柴房的柴禾也已经堆得满满的,烧一冬天绰绰有余。
早晨沈秋呵着手出了房门,看见院子里的狍子不由一笑,幸亏昨天弄回来了,否则今天这种天气进山就太危险了。
先抱了柴禾把屋里的火生起来,做了早饭,两个小家伙也已经醒了,睁着一模一样的黑眼睛缩在被子里望着沈秋。
沈秋失笑,从灶台旁边的凳子上拿了两人烤热的衣服过去,“好了,已经不冷了,快起床,今天下雪了。”
小石头见沈秋过来,尖叫一声钻进被窝,一个人咯咯的大笑。
虎子眼睛一亮道,“下雪了?那大姐你今天是不是不出去了?”桂花婶说过下雪之后山上很危险,那个时候大姐就不用上山了。
沈秋一把抓住钻到炕尾的小石头,从被子里拖出来一边给他套衣服一边道,“嗯,下雪就不去了,太危险。”
“那大姐你今天教我打拳好不好?”虎子也把棉袄飞快的套在身上,“我都蹲了一个月的马步了。”他有一天晚上睡早了,第二天早上睡不着,起床就看到大姐在院子里打拳,特别帅气。
“行啊,我一会儿看看你马步扎稳了没?”
沈秋刚说完,刚被套好棉袄的小石头就奶声奶气的学舌,“没,没……”
沈秋大笑,虎子也笑着爬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没什么没?你这个小坏蛋。”
“蛋蛋,蛋蛋!”小石头立刻兴奋起来,小手朝着灶台的方向一抓一抓的。
两个人都被他逗笑了,沈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心里很是满足,养了两个月,两个孩子虽然还够不上胖,但都长了不少肉。
姐弟三人吃过饭收拾完毕,在沈秋轻轻一脚把扎马步的虎子掀翻以后,小家伙不情不愿的嘟着嘴继续扎马步,小石头则扶着炕沿来来回回不厌其烦的学走路。
沈秋拿着扫帚开始收拾院子。不一会儿李守贵和柱子就从隔壁过来,沈秋把人迎进屋里。
两人看见虎子扎马步倒也没觉得奇怪,沈秋之前就说过沈二牛小时候教过她一些东西,而且沈二牛的身手在村里也是不错的,所以大家都以为是沈秋从沈二牛那里学的,现在教给虎子,再加上知道了虎子的志向之后,也都是笑着把这当做孩子气的行为,现在村里哪个小孩没嚷着要当白家军才叫稀奇。
“虎子可以啊,这都一个月了吧,天天扎呢。”李守贵逗道,“今儿要扎多长时间?”
虎子鼓着腮帮子闷闷的道,“一炷香……”
柱子也还有些孩子气,也陪着虎子在旁边摆了摆姿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今天李守贵和柱子过来主要是帮沈秋收拾狍子的。
现在沈秋在深山里的陷阱已经由一个变成了三个,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冷了,动物们的反应也变得迟钝,立冬之后,沈秋的收成就很不错,陷阱每隔一天总能收获一些猎物,现在已经猎到了两只狍子,第一只前几天已经卖了,沈秋就是让李守贵帮着收拾的,给自家和他家各留了十斤肉,剩下的全都卖给了飘香楼,狍子对于飘香楼来说虽然算不上多稀罕,但比兔子总值钱多了,一斤十八文的价格总共卖了五十斤,得了将近一两银子,多出来的几斤送了飘香楼的孙管事。
除此之外,大前天沈秋还抓了一只野猪,是偶尔遇上的,沈秋本来没打算惹来着,但是野猪的脾气实在是有点暴躁,对她紧追不舍,也幸亏那野猪不大,而且是落了单,沈秋终是靠着一把匕首和柴刀,险险的把它给杀了。当然也没敢告诉桂花婶他们,只说是在陷阱里抓的。
自从抓了狍子之后,她就在山林靠外的地方挖了个陷阱用来掩人耳目,就这还被责备进山进的太深。
野猪运回来的当天也是李守贵帮着收拾的,现在已经剁成了一块块的肉码在箩筐里,冻得硬邦邦的,打算哪天天气好了去卖。
李守贵看到院子里的狍子笑道,“这狍子似乎比上次那个又大些,你这能耐,倒是练得越发熟练了。”
沈秋嘿嘿笑,“天天跑着,大概就摸出点规律来了。”
三个人花了一上午把狍子处理好,依旧整整齐齐码在一个箩筐里。弄完之后李守贵叹道,“这野猪肉比狍子肉值钱,这些卖了,今年就能过个好年。”
“嗯,现在天气也冷了,以后就天好的时候去陷阱那里看看就行。”沈秋道,照例准备割一大块肉下来,李守贵急忙摆手道,“别割了,前些日子给的肉还没吃完呢,还有前天的野猪肉,还剩一大半,这些都卖了吧,等下次你再猎着了再说。”
柱子也笑道,“自从秋丫头搬过来,家里的肉就没断过,说不定今年过年的肉也不用买了。”
沈秋失笑,想了想觉得最近送肉确实有点频繁,两家人相处这么久了,倒也不像刚开始时那么客气,沈秋也就不再矫情,顺着柱子的话笑道,“行啊,今年过年的肉就包在我身上了。”
中午的时候,天阴得厉害,沈秋想了想,就去李守贵家借了牛车。李守贵边给她套车边道,“幸亏上午下的不大,这会儿赶去镇上正好,这天儿阴的这么厉害,今天不去,恐怕这几天都出不去了。”
牛车并不难赶,沈秋跟着李守贵去过几次镇上,慢慢也学会了,现在基本上不用李守贵专门接送。
小石头见这架势,就知道沈秋要出门,也不和别的小孩子似的吵着要跟,而是蔫蔫的趴在桂花婶怀里跟她挥手,口中奶声奶气的道,“见见……”
沈秋看着小家伙不太高兴的模样,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回来大姐给你买糖糖啊!”
沈秋走后,柱子带着虎子出去玩,桂花婶逗着小石头,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坐在灶边烤火的李守贵笑道,“又怎么了?难不成是见不得我歇着?”
桂花婶瞪了他一眼,叹道,“我是在想秋丫头,转过年就十五了,哪家的闺女这个时候不是乖乖在家呆着,就算家里穷的,也顶多就是下下地。秋丫头又是打猎又是赶车的,我刚刚看那架势,完全就是个小子。”
李守贵道,“那能怎么着?两个弟弟还这么小,难道跟她娘似的一味忍着,最后自己走了,留下三个小的被人欺负的不像样子?”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语气里含着赞赏,“你看看秋丫头一个姑娘家,本事实在没话说,姐弟三个活得多自在?”说着捏捏小石头的脸颊笑道,“我们小石头现在都肉呼呼的了。”
小石头咧嘴一笑,伸出小手去抓李守贵的手指。
李守贵逗着他,笑道,“这秋丫头要是个小子,咱村的后生们恐怕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能干能咋地?”桂花婶越发的愁了,“正是说亲的年纪,跟个小子似的到处跑,还带着两个小娃娃,她总不能丢下两个小的嫁人吧?”
“你别想些有的没的。”李守贵道,“各人有各福,我看秋丫头不一般,谁娶了她,谁家可就有福了,那些眼皮子浅的,还配不上秋丫头呢。”李守贵是村里中年一辈中拔尖的,见识多,看得也远些,“你且看着吧,秋丫头绝对是个有出息的。”
“一个女娃子,能怎么有出息?”桂花婶不满的道,“还是寻一门好亲事要紧。”
“女娃子怎么不能有出息呢?”李守贵跟媳妇抬杠,“崇阳郡主还是女将军呢!崇阳营不也有女都尉么?”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桂花婶瞪了丈夫一眼,“崇阳郡主什么人家,秋丫头能比么?”
李守贵也是一时口快,说完也知道沈秋跟崇阳郡主那是完全比不了,就嘿嘿一笑,道,“我看秋丫头是个有主意的,我们看着就是了,需要帮忙的时候帮把手就行。”
桂花婶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说沈三牛要是管她的话……怎么也是秀才的侄女儿……”说到这里,声音又淡了下来,“唉,算了,沈三牛还是别指望了。”
“秋妹妹还有个秀才叔叔?”水娟惊讶了,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桂花婶给儿媳妇科普:“沈三牛也不是什么好人,沈老爷子还活着的那会儿怎么个艰难的供着沈三牛念书,沈老爷子去了之后,这么些年,沈大牛没管,沈二牛可没少花钱供他这个弟弟,现在沈三牛中了秀才,娶了镇上林家的大小姐,马上翻脸不认人了,就沈二牛走的时候露了下脸,之后再没回过李家湾。”
“李氏怎么能不攀这门亲?”水娟好奇的道,依李氏那种没皮没脸心黑手辣的性子,怎么会不缠上去?
“攀亲?”桂花婶说到这个又笑起来,“林家是那么好攀的?林家有堂叔在京中做官,开着镇上最大的私塾,在镇上可是没人敢惹的。”
“那沈三牛可真是好福气。”一个泥腿子和书香门第的小姐成婚可没几个人有这样的机会。
“福气?”桂花婶冷哼,“要我说,那林家也不是什么厚道的,看他们教出来的姑娘就知道了,你以为沈三牛为什么不怕人戳脊梁骨?还不是林家替他撑腰?”
“沈三牛刚成婚那会儿,沈大牛去找他,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被丢进了牢里,李氏带着几个孩子去撒泼,结果沈三牛娶的那位林娘子,亲自叫了人把那一家人都关进了牢里,那次沈大牛一家可是吃够了苦头,十天之后才放出来,再那以后,就再也不提沈三牛的事情了。”
水娟听的瞠目结舌,这……这未免也太……怪不得连李氏那么霸道的人都不敢惹。
“许是沈大牛是没管他,他心寒了,但二牛叔可是供他考秀才……”水娟迟疑的道。
桂花婶不屑的撇撇嘴,“他刚成婚那会儿,沈二牛也经常去镇上看他,两个月后就再也不去了,沈三牛的名字连提都不提,你觉得是为什么。”
水娟不说话了,虽然不知道经过,但结果很明显,沈三牛发达之后开始嫌弃穷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