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错了事就要道歉这是玛琪诺教给他的常识之一,他牢牢记得。
还有,对女人要温柔礼貌,这是后来在白鲸莫比迪克号上,马尔科和萨奇他们勾着他的脖子教导他的常识之二,他也记得。
所以啊不小心对女士做出失礼举动之后,波特卡斯艾斯非常非常诚恳的鞠躬,大声的重复道歉,他觉得势必需要得到对方的谅解,不然可是很不妙的呃
弯着腰,波特卡斯艾斯把脑袋压得低低的,磕磕巴巴道着歉,急得后背脊都沁出薄薄冷汗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白鲸号上的护士小姐们曾经身体力行的让他明白,太粗鲁不小心得罪女人的下场作为当时的旁观者之一,他心有余悸啊!
然后,现在把当事人换成自己,他,他唯一的反应就是无语伦次的赶紧道歉,试图争取得到对方的谅解,就算不肯谅解至少动起手来也不要太狠。
那什么之前萨奇不过是无意间看到护士姐姐换衣裳的场面就鼻青脸肿了半个月啊!刚刚摸到胸部的他会被打死的吧?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毕竟造成事实,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就算被打死也不能还手。
这句话是那时候马尔科说的,作为一直努力想成为合格的白鲸莫比迪克二番队队长的波特卡斯艾斯表示
既然玛琪诺和马尔科他们说的都差不多,那他等下还是不还手了吧?
就算被打半死也是他勇于负责的表现啊
隔了好一会儿,既没有等到可能的暴打也没有听到谅解的波特卡斯艾斯停下了嘴里鹦鹉学舌一样空泛的歉意词汇,微微抬了抬眼睛随即却发现他道歉的对象心不在焉根本没在听。
他闭嘴之后现场就显得太过安静,几米开外半坐在地上的年轻女人侧脸看向更远的方向,也不知看到什么她瞪圆了眼睛,神情竟是无比错愕。
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波特卡斯艾斯微微一愣,视线不由自主跟着移过去远处,光线蒙昧的那一处静静矗立着一块巨大石碑,上边刻着纹路
下一秒,空气中掠过一阵疾风,在很近的位置一闪而逝,细细的砂砾卷在风里,滑过裸露在外的手臂,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让他险些压制不住条件反射要攻击。
一瞬间,皮草大衣一角在眼角余光中擦过,波特卡斯艾斯眯了眯眼睛,盯着朝石碑直扑而去的那男人背影,到底还是卸掉了指尖的元素化。
沙鳄鱼,一同堕入此处的男人着了魔似的,连近在咫尺的敌手也顾不得看一眼,半身化作风沙席卷而过,转眼间就在目标物前重新凝结,背对着他这里,发呆一样静止不动。
那石碑看了几眼不得要领,随即不感兴趣的收起目光,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几米外的年轻女人身上,心里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
道歉什么的
她似乎还没回神,他细细打量她几眼,不小心又因为她侧过身的姿势看到高耸又柔软的呃视线触及的位置很快牵引出不久前的回忆
那时手心碰触到的感觉
年已二十实际上却还很纯洁的波特卡斯艾斯只觉得手心被火烧着一样烫起来,顺便那种烧灼感沿着血液急速攀升,一下子烧到脑袋。
如果能够用画笔具现化,他想自己现在脑门心一定象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好羞耻!怎怎么办啊?
幸好,在脑浆被热度烤焦之前,波特卡斯艾斯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回应,不过不是谅解。
几米开外的那人象是终于回过神,直勾勾盯着石碑那边的视线收回来,目光绕着他转了一圈,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不紧不慢开口,“把中校先生放下,你快勒死他了。”
诶?呃他愣愣的看着那人的眼睛,呆滞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啊!”中校先生?海军?反应过来的瞬间赶忙松开手。
碰一记不大不小的钝响,提在手里的重量掉到脚边,紧接着,他又听见她啧了声,音色里有些儿不高兴的味道却也没有明确的责备,只是起身走过来,皱着眉蹲下凑近地上的那海军。
见她伸手去扯捆绑的绳索,他张了张嘴,想了想又抿紧嘴角,到底还是任凭她动手去解开那海军身上的桎梏。
虽然是他抓到的人质,不过嘛
算了,反正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掉,放开就放开,毕竟他还呃现在这样算是他对她失礼在先,她要做什么就随她好了。
因着那点儿心虚,这时候他不敢开口干涉她,不过又因为眼见着自己花了力气才逮住的战利品要被人随随便便松绑了,心里总是不太高兴。
所以啊没开口制止他也不打算帮忙。
要知道,那绳索是特质的无比坚韧,并且用了特别的结绳方法,按照女人的手劲想是很要费一番时间,然后如果她开口他就会帮忙哒
这样一来,他的冒失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他这样想着,然后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事给小小的刺激了下。
蹲在边上的女人轻轻松松扯断绳索,接着俯低了探手按在那海军的侧脖颈上去试他的脉搏,片刻过后,他听见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音调如释重负。
目瞪口呆的盯着被她随意丢在地上的断开的绳索,波特卡斯艾斯迟钝的眨了眨眼睛,视线缓慢的移动到正在施救试图唤醒那海军的年轻女人身上。
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他微微眯起眼睛,眉宇间浮出几丝恍然与复杂来。
温柔的女人并不等于软弱无能,这点他知道,无论是在白鲸莫比迪克亦或者航行前半段那时候,甚至在东海风车村,波特卡斯艾斯从没有小看过哪个女人。
就算是温温柔柔的玛琪诺,力量弱小的普通女人,保护他和路飞的时候也能爆发出叫他惊讶的气势。
温柔不等于弱女人的温柔有时候堪比最锋利的刀剑,可以直击人心最脆弱的位置。
波特卡斯艾斯知道,所以他也没小瞧过刚刚失礼冒犯的这年轻女人,他弟弟路飞说的,暂时分开的同伴,安娜。
况且,相信她也不是真的象看起来那样柔弱。
他带着她冲出先锋号,身后密集的枪林弹雨也没让她惊慌失措尖叫,接着一路带她电驰风擎疾掠,最后到沙漠深处,追兵抵达与他一场激战,她始终保持着安静。
这样的女人哪里柔弱呢?即使力量弱她的心智必定坚韧。
他原是这样以为,现在看她轻轻松松扯断男人都不一定能扯断的特质绳索,再结合沙鳄鱼来袭后发生的事叫他多了一层恍惚的认知。
令得他们所有人掉落深渊的动荡里,那样猝不及防的异变中,到得方才落到地底,这个女人和她带着的海军两个都毫发无损,别看她先前说得可怜兮兮,实际上她好得很。
比起他的手忙脚乱,这人躺在地上是保护她手里的这个海军才导致的狼狈。
她和他说话时说得凄惨,看着他的眼神却不是那回事,她的目光里只有漫不经心,半点置身险境的惊惶失措也没有,现在回想,她和那海军能平安不是靠着运气,而是因她的缘故。
单凭外表真看不出来,她的身手竟如此的好。
这样,他倒是相信先锋号上海军士兵的耳语,她是大人物,并且名副其实。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波特卡斯艾斯只看见她忙碌了会,原本应该足足昏迷一整夜的海军就慢慢醒了过来。
而见人恢复神智,她就起身避开些,象是不愿意让对方察觉是她的功劳似的,站到边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看了她一眼又飞快收起视线,目光停在苏醒的瞬间一跃而起并摆出战斗姿势的海军身上。
“火拳?!”先锋号的海军中校低喝一声,看了看他视线又转向一侧的她,顿了顿,神色惊疑不定的开口,“安娜小姐?”
深深觉得自己没义务解释什么的波特卡斯艾斯,在这海军中校开口问这是哪里的时候默默往边上移开一步,这种情况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什么现在在哪里,呃
他没有回答,不想她也是闭紧了嘴不搭理人的样子,片刻过后,许是发现从他和她口中得不出答案,中校就左顾右盼一番,接着目光落到远处,面色顿时难看得可以,“沙鳄鱼?”
“不那那是?!”如果要说看到沙鳄鱼让海军中校脸色变得很难看,接下来这男人的表情简直象是看到地狱恶鬼,眼睛瞪大了,整张脸白得发青,“那是?不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波特卡斯艾斯有些好奇的转过头,顺着那视线看过去,他想,他知道原因在哪里。
是那个石碑,从沙鳄鱼到她,最后海军中校,三个人都是看到石碑的瞬间脸色大变,虽然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才让这三个人眼神迥异。
只是个刻着古怪图案的石碑,沙鳄鱼看到它就魔怔似的,她看到却象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海军更古怪,看到它就象看着打开的地狱之门。
不过想了想,运足目力细细看着那方石碑,短暂的静默过后,波特卡斯艾斯眯了眯眼睛,“象古代文字。”
细看之后,石碑上錾刻的图案与他曾经在老爹手上看过的一块残片有些仿佛,他看到的是从哪里拓印在一块绢布上的图案,马尔科说那是古代文字。
他话音落下却同时得到回应,几乎异口同声,内容却截然不同。
边上的海军中校发出接近呻吟的一记单音。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不不是。”
最后,是沙鳄鱼,远远的,立在石碑前的那男人冷笑一声,随即转身折回,几息间半沙化的人重新凝结在他们三人附近,低哑声线里带着点失望的怒意,“是秘密文字。”
站定之后,沙鳄鱼在他暗藏戒备的目光里探手入怀,抽出来时却是拈着一支扁扁的烟盒,装模作样的打开盒子,给自己点燃一支烟茄。
淡淡的烟雾升起,模糊了男人的表情,只是那双金色眼瞳透过烟幕如有实质停在海军中校身上,冰冷冷的如冷血爬行生物,“以古代文字残片为基础特意创造的秘密文字,你们海军懂得的人不少吧?”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阿拉巴斯坦?”
“你看得懂?”海军中校几乎要面无人色,“你怎么可能看得懂!”
“啊看样子你果然是海军本部那边出身。”沙鳄鱼取下嘴角的雪茄,唇稍咧开几分,笑容里掺进血腥味,“应该还是高级参事,这样”
雪茄在男人指尖一明一灭,说话间手慢慢探出明明动作慢得可以却势不可挡地扣在海军中将脖颈上,附在咽喉处的指尖一点一点开始元素化。
“你读得懂吗?说说上边记载了什么?”
男人说话的声音低沉平稳,只是面上神色却戾气十足,显然动了杀意,相信若得不到回答,他指尖沙化过后立刻就会让海军中校变成一具干尸。
见状,波特卡斯艾斯皱了皱眉,正要抬手逼沙鳄鱼放开那海军,瞬间却听得斜地里有声音插进来,是她抢先一步开口。
清亮柔和的音色,语气很平静,“那是慰灵碑。”
她在他们惊疑不定看过去的这一刻撇开脸,目光投向远处,眼睛里渐渐流露出浅浅的悲悯,“确切的说是镇魂碑。”
她给出的答案让沙鳄鱼松开钳制的海军,不想松手之后,海军中将却第一时间惊呼出声,“为什么你看得懂?那是每个通晓那种文字的”
“我听见哭声。”她看也不看旁人,视线直直落到远处那片半昏暗的地方,也不知怎么,神色有些恍惚的怔愣,“很多女人的哭声”
也或许是错觉?随着她话音落下,波特卡斯艾斯依稀仿佛真的听见细细碎碎的哭泣,无比悲凉,无比哀伤,带着永不止息的怨怼,连空气都在这时候渐渐变冷。
象是无形无质的冰冻笼罩下来,叫人从骨子里开始觉得寒冷。
“阿拉巴斯坦历史中没有海军大屠杀的记录。”沙鳄鱼在这样的气氛里忽然开口打破沉寂,“慰灵碑制作后会埋在事发之地,或者沉入海底,比如当年的奥哈拉。”
说到此时,沙鳄鱼拿眼角斜睇海军中校,眼神显得冷厉又讥诮,“屠魔令过后有些人到底良心不安,所以制作慰灵碑,为了求一个安慰。”
“你们海军既然干出灭绝人性的事,还怕什么死后堕入地狱呢?”
沙鳄鱼的冷嘲热讽叫海军中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面色几经变化,不过到底没有开口反驳。
片刻过后,却还是她开了口,“所以,这里不是阿拉巴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