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律师 第三百一十三章 找你找的好幸苦

    第三百一十三章找你找的好幸苦

    中年男子在这时候忽然开口说话，淡而温和的语调与话语内容，及时地解除了项澜心头的尴尬与犹豫：“又不是祭天礼，不要动不动就想着下跪。”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项澜便对这中年男子生出了极强烈的好感，在他的想像中，雄霸天下的华夏国君王的形象，向来是和威严冷漠肃厉这些词联系在一起，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温和。

    “听说你是我的暗卫？”中年男子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旧书，一面观看一面随意问道。

    项澜长揖一礼，应道：“是。”

    “这暗卫未免也太暗了些，居然连我本人都不知道。”中年男子笑了笑，从书架边缘抽出一根书签，夹在那册旧书里以为记号，忽然开口问道：“去年你是怎么进了这个房间？”

    项澜这时候正在思考应该怎样自称，在学生和我之间游移片刻，理所当然地把学生先行排除，听着这个问题后下意识回答道：“我进中南海领差事，被带到这里等候。”

    中年男子轻噫一声，似乎对某些事情有些疑惑不解，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是领差事，怎么进了我的书房？当时有没有人看见你进来？”

    对话进行到此时，项澜心中的紧张稍微舒缓了一些，疑惑却更多了些。在进中南海的路途上他曾经设想过见到主席后的画面，在想像中他本以为——主席看到自己之后，一定会龙颜大悦长声而笑，连抢几步假做不悦牵着自己的双手阻止自己下跪，然后松手轻捋胡须看着自己这张清新可爱的脸连连点头，面上满是赞叹之色……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事实证明项澜他虽然生的不若须臾王子那般美丽，但患得患失的激动兴奋境况中，依然会把很多事情想的太美。

    正有些轻微的失落和疑惑，便听着主席最后这句问题，项澜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去年是那位叫福贵的小工作人员安排自己来到书房，既然主席寻找自己半年时间，那幅海阔凭鱼跃在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那名叫福贵的小工作人员以及警卫长统领，没道理不把这件事情与自己联系起来。主席一直没有找到自己，那只说明了一件事情——无论是警卫长统领，还是那名叫福贵的小工作人员，都没有把自己曾经进入书房的这件事情禀报主席。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禀报，可能有很多原因，比如忘了比如白痴了比如担心这件事情会带来怎样的麻烦，项澜此时不清楚原因，但他清楚如果自己这时候的回答与徐统领及小工作人员的回答对不上，那么极有可能会给对方带去很大的麻烦，甚至也有可能为自己带来麻烦。

    所以他蹙着眉尖，作认真状思考片刻后，摇头诚恳说道：“应该没有人知道。”

    主席听着身后传来的回答声，大声笑起来。他把手中那本旧书塞回书架里，转身看着书房门口的年轻学生，感慨说道：“人品果然不错，难怪应老二看得起你。”

    项澜望向书架前，发现对方不过是个眉眼清秀、鬓现花白的普通中年男子，并不是想像中那般威严不可方物、气势比朱雀绘像还要可怕的怪物，而且看对方神情和笑意，知道自己的回答应该算是赌对了，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对在何处。

    主席看着项澜，忽然招了招手，笑眯眯说道：“你过来。”

    看着主席脸上笑容，项澜心头微紧，强行压抑着紧张走了过去。

    主席指着桌案上摊开的那幅字，笑着问道：“这幅字是你写的？”

    项澜用余光瞥了一眼，看着黄芽纸上笔墨淋漓的五个大字，瞬间回忆起去年某日自己写完之后的得意骄傲与爽快愉悦，轻声应道：“确是学生当日荒唐之作。”

    “一点都不荒唐。”主席微笑看着他说道：“我很喜欢你的字。”

    终于开始表扬赞赏的流程，项澜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大概是主席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过于自然随意，只有平静的欣赏，而没有外露的激动，就像是在说第一夫人昨夜剥的大葱很干净烙的大饼很香甜，这该如何谢恩如何动容？

    主席明显也不指望项澜会被自己的一句话感动的涕泪横下，轻捋颌下长须，看着桌案上海阔凭鱼跃五字，赏玩片刻后感慨说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前面主席一直是在用我自称，这时候陡然换成我，书房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而且这句话里隐着的浓郁意味，较诸先前那句喜欢不知道强烈了多少倍，由极疏淡清雅转为极浓烈欣赏，项澜对前者不适应，听着后者同样还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主席笑眯眯望着他，忽然开口说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只写了后一句，总觉得有些缺憾，今日既然找到了你，那为何不把两句补完？我替你磨墨如何？”

    让华夏国主席替自己磨墨散笔铺纸盖印，对于世间嗜好书道的人们来说，毫无疑问是最高级的待遇，事实上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和这种待遇比起来，哪怕你把群芳阁里所有当红姑娘全部塞进书房里添香磨墨，也完全不值一提。

    听着这话，项澜大感震惊，诚恳婉拒道：“这如何使得？至于天高任鸟飞两联，本是主席妙手偶得，学生只是个抄录手段，今日再写……主席珠玉在前，学生哪敢拙劣代笔？”

    他自幼生活颠沛流离，在华夏国最底层里挣扎求生，着实没有太多与贵人们相处交往的经验，在从草原归来的旅途中与华夏国刘玲儿能够厮混在一处，那是因为当时的刘玲儿是一个清秀的小服务生，他虽然知道刘玲儿的身份，但为了让自己能够更轻松些，也一直坚持把刘玲儿当成小服务生看待。而此时他所面对的是天底下权力最大的男人，又该如何相处？

    换成别的未经世事的年轻人，今日在书房中大概会慌乱的一塌糊涂。可项澜终究还是项澜，他还是个孩童时便能在险恶世间生存下来，除了腰间的柴刀和杀人时的勇气之外，比蜂蜜还要甜的嘴巴，比小狗还要可爱的摇尾乞怜本事，自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关于讨上峰欢心、拍贵人马屁这种事情，只要他愿意做，他便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在忽而仓城时，他一个外来少年军户，能够得到满城军民喜爱，能够让忽而仓城前后数任将军都疼若子侄，可以想见其本事，此时把这本事用来拍主席马屁，自然是随手拈来，毫无滞碍。

    听着妙手偶得珠玉在前这些词，主席微微一愣，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项澜的脸，失笑训斥道：“你这马屁拍的未免也太生硬了些，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字写的非常糟糕，哪里担得起珠玉二字？更何况是在你这个家伙面前。”

    项澜呵呵一笑。他的脸皮极厚，浑然不以这句训斥为念，他曾经亲眼见过主席写的字，那确实是相当的……不咋嘀，然而那又如何？再生硬的马屁终究还是马屁，主席你哪怕心知肚明自己写的字很糟糕，可被人赞一声还是会觉得高兴，更何况是我赞的？

    看着项澜脸上不以为意的神情，主席果然觉得有几分高兴，心想我看中的书家虽然年纪比想像中要年轻了太多，但眼光着实犀利独到，这番评价十有八七是在拍我马屁，但看他说的如此自然诚恳，或许剩下的那两三分说明我的书法确实进步不少，还是颇有可观之处？

    “闲话少叙，既然我终于逮着你，你今夜便得好好写几幅字出来，让我好好看看。”

    “主席，学生昨夜在古武家族精神消耗过大，身体也有些虚弱，实在是写不出什么好字。并非学生敢违圣意，只是书之一道讲究精神饱足……”

    主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想着这话确实也有道理，他很清楚古武家族古武之地是怎样的难进，而且想着身前这小子居然能战胜须臾进入古武家族古武之地，日后必将是帝国栋梁，只怕心志也极高远，若自己一味以书家词我看待对方，只怕对方会觉得有些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