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所思量考虑之事,孤的心里也过了一遍。可是上仙,您并不了解玉蓁蓁与风花飞之间的感情。如果没有凌波的话,他们可能交集比现在少的多,最多可称得上是生死之交;可有了凌波,这一切都不同了。”
听着小元神这样说,冥赤心中的愤怒倒是也减少了几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确是后来者,从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根本都不清楚,知晓的一二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有些事情,不是亲生经历着的话,很难体会到那种情感。冥赤从前不懂,可如今,他已经渐渐可以明白了。
见冥赤没有接话,却挂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小元神知道他听进去了,便又继续道,“上仙,您对于您这个双生弟弟,知之甚少。凌波他天真,不谙世事,他的一切都是玉蓁蓁与风花飞教的,所以在他看来,玉蓁蓁和风花飞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无论这两个人谁受了伤,他都会有心灵感应一般的无论离得多远,也要到对方身边。就是这种不顾一切的情感,如果凌波在天有灵,看到风花飞为他这样感伤,一定会立即赶到他身边,即使什么都不说,只是呆呆的看着,也就足够了。所以就算刚刚上仙不允,玉蓁蓁也一定会执拗的去到风花飞身边。这就是为何孤省了力气,直接放玉蓁蓁进去的原因了。上仙,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就连孤这个旁观者,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的旁观者,可能都无法体会那种羁绊到底有多深。至少有一点上仙应该是清楚的,在风花飞被傀儡丸控制的工夫,他曾经被玉蓁蓁唤醒过一次,而那一次,玉蓁蓁便是喊出了凌波的名字。”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冥赤还在天上做着高高在上的仙族,而那时候占据凌波身体的。正是阑易。小元神说的那件事,是玉蓁蓁遭阑易玷污的那个晚上,风花飞为玉蓁蓁所唤醒一事。这件事尽管知道的人很少,可是因为和风花飞与傀儡丸有关。所以全数告知冥赤了。冥赤听完,微微颔首道,“过去的事情,我并不了解。我只希望今日让他们这个时候见面,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才好。”
“孤相信。在这个时候,玉蓁蓁,也唯有玉蓁蓁才能安慰风花飞。我们若想尽快回到妖族,就看风花飞什么时候能启程了。”小元神说着,转过身子望着风花飞所在的那间居所,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对玉蓁蓁也是一种伤害,可非常时期,他必须这么做了;况且就算他阻止,恐怕也只是无用功。与其这般,他宁可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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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飞听到门开的吱呀声。听到有轻轻的脚步似乎犹豫的正在向前,一步一步接近他;可他并没有动一下眼珠,依旧直直的盯着青瓦的屋顶;脸上还爬着泪痕,不过此时已经干了;只是那一脸的悲怆和绝望,还是让玉蓁蓁第一时间就落了泪——早知道这一个个赤裸裸流着血的真相要告知风花飞,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竟然这么快就将最让他崩溃的一个告知他了——玉蓁蓁也清楚,这是如何都瞒不住的事情,冥赤和凌波虽然是同一具躯体,可是性格却是南辕北辙;风花飞应该第一时间就能发现的。以他和凌波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
也不知走了多久,玉蓁蓁终于走到草甸旁边;她蹲下身子,帮风花飞将盖着的衣裳又紧了紧;却没想到风花飞忽的伸出手臂,以最大的力气握住玉蓁蓁的手。后扭过头,眼眶中满是血丝的对玉蓁蓁沙哑道,“凌波……他说的,是真的吗?凌波,凌波已经……”
玉蓁蓁点头的工夫,眼泪一滴一滴洒在风花飞的衣裳上;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如今还是肝肠寸断,“那时候,三皇子和上仙联合,将阑易的魂魄以定魂珠从凌波体内吸出来,可是……已经晚了,那个时候的凌波,魂魄已经被之前体内阑易的魂魄……”玉蓁蓁咬着牙,高高扬起头,拼命的左右转动着眼珠,想将眼泪咽回去;可是没用,眼泪还是沿着脸庞刷刷的往下掉,“侵蚀的千疮百孔,在阑易魂魄收入定魂珠之后,凌波的身子就开始溃烂,从胸口,到腰间……”
“他一定很痛……”风花飞死死抓着玉蓁蓁的手,脸色苍白的与死人一般,“凌波是很怕痛的。”
“那个时候,凌波已经……没有办法救活了,能够让神州大地水灵继续存活的唯一办法就是,上仙舍弃掉仙族的身份,灵魂进入凌波身体,这样才能修复凌波的身体,让水灵继续存活;也唯有与凌波是双生兄弟的上仙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代价是,凌波,将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间,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风花飞呆呆的听着玉蓁蓁这么说着,眼泪已经流的根本感觉不到是在流泪。玉蓁蓁痛苦的回忆着当初的事情,哽咽了下,才继续坚强道,“我还记得,当时我傻的一直抱着凌波残缺的身体,对着冥赤说绝对不可以,凌波是我的,他的生死由我决定。可是没有用,就算我留住凌波,待他的身体完全腐烂,还是魂飞魄散的结果;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只想……只想再多和凌波说说话,哪怕只多留他半个时辰也好,一盏茶的工夫也好,一炷香的工夫也好……我想再看看他,想听听他说话……”
风花飞听着玉蓁蓁如泣如诉的这般说着,心情也跟着上下起伏;他恨死了阑易和应粼,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的话,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玉蓁蓁浑身的颤抖,他都能感觉得到;所以当时玉蓁蓁的状态,即使没有亲眼看到,可她那时的心情,风花飞感同身受。他多想和面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女子紧紧相拥在一起,诉说着彼此心中的所有伤感;可是他不能,不止因为他现在并没有那个力气起身,更大的原因是,现在的他,已经不配。
“大师兄,你知道吗?就在所有人都僵持不下的工夫。居然是凌波,亲自开口,这样说着,”玉蓁蓁想勉强笑出来一下。毕竟是凌波的成长,她该为他开心的;可那个时候、那个情况,她多希望凌波还是那个天真不谙世事、只是什么都与她一起的凌波,“凌波那么深明大义的说,蓁蓁。让冥赤来吧。他已经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心理,可是,那个笨蛋,他根本不清楚什么叫做魂飞魄散,他根本不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以后就和我们永远分隔,再也见不到了!”
“我对他解释,魂飞魄散,就是世上再没有凌波这个人。这一世、下一世,再以后的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相见,不会再相遇。可是,凌波依旧如从前那般可爱的呲着小牙,在我的怀里,”好像时间倒回了从前,倒回了那个让玉蓁蓁心碎的时刻,她涕泪双流,就算把牙都咬出了血。却也如何都止不住眼泪,悲伤在她的心里泛滥成灾,“他说,因与冥赤心相连。所以能听到冥赤告诉他,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而……凌波他,要我好好替他活下去,便心满意足了。凌波。真是个笨蛋,傻瓜!蠢透了!”
玉蓁蓁已经泣不成声,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双膝跪地,伏在风花飞的胸前,哭的浑身颤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让她肝肠寸断的时刻。风花飞此时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情绪完全被玉蓁蓁影响;他微微抬了手臂,放在玉蓁蓁肩膀上,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一样。
玉蓁蓁花了很久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同时也有些羞愧;明明是进来安慰风花飞的,可到最后,竟然成了风花飞安慰自己。她低垂着头从风花飞的身上挪开,低低的对风花飞道,“大师兄,抱歉,凌波是为我而死的,大师兄要怪的话,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不然,凌波也不会……”
玉蓁蓁紧紧攥着拳头,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泛滥了。凌波这个名字就好像一个奇怪的开关,只要一按下,玉蓁蓁的坚强就全部都消退,她就只是一个会流泪的普通女子而已。风花飞握着玉蓁蓁的手,感觉得到她整个手都攥成小拳头,并且微微颤抖着;他松开手,却抬起手臂,帮玉蓁蓁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之后开口,语气中有感同身受的伤感,“别哭了,我想……凌波也不想看到你哭。”
风花飞不是第一次对玉蓁蓁温柔,可是这个时刻说出这样的语句,还是让玉蓁蓁整个人的防线的崩溃了;她抓着风花飞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上面,“大师兄……我知道凌波对你的重要性,他是你唯一认可的朋友,可如今竟然就这样离你而去。我知道从你清醒而来,难过的事情接踵而至,你一定是感觉崩溃的。可是大师兄,我们现在必须学会坚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被打倒,哪怕是为了那些为我们而逝去的人们,哪怕是为了不让他们失望……”
“我不会再流泪了,”风花飞另一只手拍了拍玉蓁蓁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扬,可那苦涩的滋味却只有他自己清楚,“哪怕不是为了神州大地,只是为了帮凌波报仇,我也绝不会……让应粼好过!”
“大师兄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玉蓁蓁连连点头,眼泪在空中飞起来,之后落在风花飞身上,“我想凌波他,也一定想看到一个积极向上的大师兄。”
风花飞合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再睁开眼的时候,悲怆的表情已经收敛了不少,不知是刻意的,还是真的想开了,“玉蓁蓁,旁边的碗里,是默拿给我的药。你能不能扶我起来,我想把它喝下去,尽快好起来,赶紧往回赶路!”
“好!”见风花飞总算恢复了一丝干劲儿,玉蓁蓁连忙手忙脚乱的扶起了风花飞,让他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之后将碗托起,递给风花飞;眼见着他迅速将那些灵草汁全数喝下,丝毫没含糊,玉蓁蓁知道,从前的那个风花飞,或许真的回来了,他心系修仙一派,心系神州大地的安危,这样可靠的风花飞再度回到身边,他们的胜算也就多了一分。玉蓁蓁的鼻子忽然又有些发酸,她接回风花飞的碗,又道,“大师兄,待我们五灵集合,打开神州异闻录的密码盘,知道了如何成功阻止七星连珠,就马上去异兽族,将他们一网打尽,为我们所有逝去的同胞报仇!”
风花飞重重点头,左右微微晃动了身子,后道,“带我也去仙泉边吧。”
“可是大师兄的身子……如今似乎并不适合太大的活动。”玉蓁蓁有些担心的瞧着风花飞,他能恢复平日的状态是好,但是太急进的话对身子总也是不好的。
“有你搀扶,我放心。”风花飞说着,自行撑起了身子,果然有些费力。玉蓁蓁忙帮忙把他扶了起来,将风花飞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就这么慢慢的向外挪去。
大门吱呀一声再度打开的工夫,冥赤和小元神颇有默契的同时回头张望;但见玉蓁蓁架着风花飞一道出来,两人脸上都花猫似的爬满脏兮兮的泪痕;冥赤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路,玉蓁蓁对其点头道谢,风花飞却似乎并没有勇气与冥赤对视,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
“孤就知道,能安慰风花飞的,唯有玉蓁蓁。”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元神这么说着。
冥赤没有答话,只是眼神复杂的望着他们的背影,不自觉的将双手背后,眉头微微蹙着,不知在想什么了。
小元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冥赤的此番行为,只是继续说着,“待风花飞行动自如些,我们就可以往回赶了。希望妖族一切安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