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浮萍录 第八章神秘山洞

    晚上九点半，又是国安与爷爷在大树下相聚的时间。国安今天提前了十分钟赶到那里，发现爷爷也几乎和他同时到达。

    国安正打算向爷爷问好，突然间眼前人影一闪，只觉劲风扑面，爷爷的老拳已经袭向他的鼻子，国安急忙之中左手手臂一抬，将爷爷的拳头拨开，一记右手直拳毫不客气地捣了出去，接着又一个高鞭腿扫向爷爷的肩头。

    爷爷不紧不慢地收回拳头，头稍稍往右一摆，身子一侧，左掌拿住国安横扫而来的脚踝，右掌往他的胸前一按，趁他重心偏移之际，伸出右脚借势一勾，只听得“扑通”一声，国安已然躺在地上。

    “爷爷，你怎么又动真格了，我……我只是闹着玩儿的，看你把我摔得……哎哟，我的屁股……”

    “我以前老是告诉你，做动作的时候要保持身体的平衡，特别是使用高鞭腿的时候，半个身子的空挡就这样卖给了对手。”爷爷语气中充满了责备，“看来，太极拳的阴阳之理你还没有弄透彻，以后你得加紧努力。”

    “爷爷，这次不算，今天我的心情不稳，加上这次你又用偷袭，我这才着了你的道……”

    “别给我找这样那样借口，归根结底还不就是一个原因，那就是你还没有把太极拳的阴阳之理变为自己的本能，你以前练了几年的五禽戏难道都是白练的？”

    爷爷说到这里，声音提高了不少，国安心里一惊，本来心里面还有点委屈，也一扫而光，觉得爷爷的话很有道理。

    是啊，自己为什么会动不动就找来各种借口替自己开脱？难道自己平时就能在想也不用想的情况下完全表现出太极拳的阴阳变化之理么？

    国安摇了摇头，他意识到自己在过去犯了严重的错误。

    事实上，这几天在国安身上的确发生了很多事，对他的心理影响、以后人生道路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这些事对国安来讲来得也确实有些突然，以至于他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角色转换过来，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凡事依赖大人，遇见困难就想耍赖的小孩子。他虽然上次在河边体会到了生活和责任的意义，但在实际行动中还时不时将自己当小孩看。

    “大人好难当哦！”国安突然暗自叹息，但他还是决定要马上以大人的标准要求，决定以后犯错误时再也不去找其他的客观原因。

    由于国安的性子，他自是不会将自己的遭遇告诉爷爷，加上天生的冷静素质，爷爷也无法从他脸上发现什么，因此，爷爷的批评是从日常的情况下出发的，如果知道了国安此时的心理状况，也不知他作何感想。

    在爷爷一句不经意的批评下，国安突然之间又成熟了许多。

    “当你不再为自己的失败而怨天尤人，当你学会从自身找到错误的根源，就说明你已经成熟了。”某位哲学家说。

    ……

    爷爷看见国安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点了点头，略表嘉许。当看见国安抬起头来，露出坚决的眼神时，他又不禁有些诧异：“难道安子又有什么收获么？”

    其实爷爷经常被国安的进步所震惊和欣慰，从内心深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妒忌。国安刚刚开始练习太极站桩功不到半年，就能将站桩里难度最大、最重要的动作——鸡腿，维持足足三个半小时，而他当年达到这种程度时，自己已经是快九十岁的人了。“唉，也许我真的老了！”爷爷不止一次暗自叹息。

    国安的这次失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也从国安的神色里看出有些恍惚，之所以这么严厉地批评他，一是希望在他身上看到早日看到成功，以弥补自己过去几十年的遗憾，二是看到国安进步这么快，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安子，你的站桩功练得咋样了？你上次说丹田有了胀鼓鼓的感觉，我想那应该就是真气感应了，不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哦，是。爷爷，我现在感觉丹田时不时有一些小虫子在蠕动，有些暖暖的，甚至在我刚才用高鞭腿时，小虫子就顺势到了腿上，感觉特舒服。”

    虽然答案在爷爷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有些吃惊，被国安的飞速进步所震惊。难怪刚才接他那一腿后手臂有点发麻，何况还是在借力打力的情况下，可见他的力量是多么可怕。

    “那就没错了，看来你还是下了一些工夫的，基本上……基本上达到了爷爷的预期。但你在站桩时还得细细品味每个桩势的奥妙，其实，站桩并不是光站着和进行特殊的呼吸就可以的，那样也顶多能产生真气感应……恩，从现在开始，爷爷就教你一些具体的意识功法，包括在站桩时设想假想敌等等，可能对你领会太极拳的阴阳变化有所帮助。

    “以前没有教你这样，是因为那时你还没到那个火候。唉，现在社会上只要一提到用意识练功，马上就会想到特异功能，要么就会认为那是装腔作势。其实不然。你现在基本上已经体会到站桩的好处，这时再来用意识练功以体会太极的奥妙，才不会导致你误入歧途。

    “太极站桩中使用各种意识，并不是要你去练形意派的太极拳法，他们主张在实战时要以意御气、以气御身，其实是违背了太极拳的宗旨，试想，当敌人向你突然出招，你先想好应敌招数，产生‘意’，然后再以意御气，再以气御身，当你的招数还没出手，敌人早就将你放倒了……

    “当然，如果是高手，其中的时间可能很短，但总是与‘世界本无极，阴阳生始于太极动’的思想和本来功法背道而驰。

    “而我对于你的要求，就是面对敌人时你根本就不用去想，在将太极中的阴阳变化理论摸透的基础上，逐渐变为自己的本能活动，以无招胜有招。到这时，你就会真正踏入武学的殿堂。”

    国安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爷爷是要自己在站桩时辅以各种意识，制造假想敌，在想象应敌招数的同时充分领会太极的意境，并进而将之形成自己的本能，最后达到“以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爷爷看到国安的眼色，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种境界的锻炼别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得全靠自己的领悟能力，而国安在这方面显然要比一般人高出一筹，只要明白了自己所讲的，接下来的应该就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有费时长短之别而已。

    当下爷爷吩咐国安做好太极起手式，等国安站好放松心神，就告诉他如何意想一股暖暖的热水从头顶流下，流遍全身；如何意想对面站着一个敌人向他攻来……

    练这个起手式至少花了两个小时，国安觉得很有收获，而且精神很好，本来还想再练下一个姿势，但现在已经太晚，爷爷坚持今天早点回家休息。看着爷爷连连打着哈欠，国安也不再坚持，回家睡觉去了。临行前，爷爷告诉他明早就不用上来了，因为他说，明天早上可能要下大雨。国安觉得奇怪，明天下雨的事也能预知么？但直觉告诉他，爷爷的话是对的，而且他也隐隐觉得，明天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

    第二天凌晨两点多，国安被一阵阵的炸雷声惊醒，他伸长脖子往窗外一看，正好外面一个刺眼的闪电，吓得他赶紧将头埋进被子里。但薄薄的被子还是掩不住外面的轰鸣声。过了一会儿，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传进了国安的耳朵，接着雨声变成了哗哗哗，国安知道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随着窗户被风刮得碰碰直响，一丝凉风钻进了屋子，国安立马捂了捂被子。

    “鬼天气，刚刚还好好的，现在突然下起雨来，比婊子的脸变得还快。”国安躺在被窝里不住地抱怨。

    国安突然心中一动，揭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半眯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欣赏着这一切，这一刹那间，国安的内心似乎出现一种淡淡的快感。

    屋顶，雨点击打瓦片发出啪啪的声响，密集如战鼓；窗外，狂风吹着树木发出沙沙声，杀气如军队前进的脚步声；窗户玻璃和门框偶尔发出哐当哐当响，有如战场上的杀伐声，这一切，在国安耳中形成了一首波澜壮阔而又凄凉的战争交响乐。

    国安被这种凄美的画卷所震撼，他这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那颗狂野跳动的心，他突然对自己在一刹那之间产生的一丝快感感到一种负罪感。“难道自己是这样残忍的人么？为什么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兴奋起来？”但国安的负罪感在一会儿后就消失，继续沉醉在那种微妙的、由心灵冲击带来的震撼。

    “啪……啪……”国安的耳中传来一阵暴响，在细听之下，他知道后院的竹子又被风吹断了一根。

    “吹吧，让大风来得更猛烈些吧……”国安内心有一个声音叫道。

    ……

    大风雨在天刚刚亮的时候终于有所缓和，国安被一阵嘈杂声吵醒，还来不及穿好外套，就推开了大门，往外一看，突然“哇呀，我的妈呀……”大叫起来。

    此时外面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啊！秧苗齐唰唰地朝南倒下，秧叶子被雨打得千疮百孔，整个看去，就象一群群满身伤痕的将士整齐地朝向敌人倒下；稻田里的水已经漫过田埂，一些地方已经开始塌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土崩；路面很多地方都是积水，仿佛整个大磨沟是刚刚从海里捞起来一样。

    几个堂兄、堂侄和侄孙正在田埂上急急忙忙地赶着用锄头将已经开始塌方的地方进行填补……

    国安顶着细雨，跑步到离门口最近的田埂上往后院看去，发现后山上的竹子已经断了近三成，横七竖八躺在其他竹子上，其他未倒的竹子也东倒西歪，整个场景一片混乱。

    国安打着哆嗦冲进屋里，他虽然也很担心自家的田埂会不会垮，但他知道担心也没用，因为爷爷肯定关照过大家，而自己是不上用场的，于是怀着忐忑的心回屋做早饭。

    ……

    由于这次大雨来得突然，事先没有丝毫征兆，给村民带来了巨大损失：约30的田埂塌方；秧苗损坏程度深，许多地方得重新培育插秧，但这肯定影响产量；其他农作物损害严重等等。“二侄子家肯定没有存草，但大黄可不能挨饿呀！”国安决定冒雨上山放牛。

    大磨沟后山原本是一片原始森林，但近年来由于采伐过度，许多地方都已经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在享受到充分的阳光照射后，这些地方的小草开始茁壮成长，以至于这样的山坡成为孩子们放牛的必争之地。当国安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把大黄牵到离大磨沟约半小时路程的一片山坡时，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国安今天特地另外带了两根牛绳子，在这种刚刚下过雨的情况下，他一般不会任凭大黄四处乱走，因为路滑，许多地方容易倒塌，大黄走过去很危险。他将大黄拴在一棵小树上，估计它吃完周围的草后就会饱了。

    国安安顿好大黄后，开始四处走动。他看着一片片倒下的树木和饱经摧残的庄稼，突然有点意兴索然，老天无眼，就这么任意践踏村民的劳动成果，和那些被枪毙的江洋大盗又有什么区别？他突然对昨晚的情形感到奇怪：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自己会那么的兴奋，而现在又这么的无奈？

    国安往山下看去，自己家的老房子就在脚下的半山腰，国安觉得前人给本村的命名真的很形象，坡，整个孙家坡根本就是一个山坡，而且还是很陡峭的那种，站在山上往下一看，一只马桶仿佛都能从山顶一直滚到山底的长滩河。

    国安此时正要步入一片树林，突然从路旁串出一只野兔，黄慌张张地往林子里跑去。

    国安瞧着好奇，他可有一段时间没和野兔玩赛跑了。

    进入林子后，野兔一直朝着山上跑。跑上坡路可是野兔的强项，因为它的后退要比前腿长上许多，上坡路对它而言相当于人跑平路。眼见野兔速度越来越快，国安丝毫不示弱，也提气尽力追赶。追到后来，山路越来越陡，最后国安甚至用上了双手才勉力跟上。足足过了十几分钟，眼看国安就要抓到它的尾巴了，却见它奋力一跃，钻进了一只尺许大小的圆形洞口。国安停下脚步一看，这个洞口四周都是石头，隐隐还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国安将头凑近洞口往里一看，先是觉得里面一片乌漆麻黑，待眼睛适应了一秒钟后，里面看得比较清楚了。他将目光延伸到十几米深的地方，他发现洞里面基本上是水平的，只是稍微有点向下倾斜；空间也渐渐增大，里面还隐隐有微风吹来；大概十五米的地方有一个转角，再往里面就再也看不见了。

    国安记起爷爷好象对自己说过这个洞口的历史，似乎是清朝时候白莲教起义兵败四川经过此地而挖掘的，意在逃避清兵的围捕。据说这个洞要通过山底的长滩河，然后穿过金石山直接到达百里之外的堡子镇。后来也有人入洞探险过，但还没走到十分钟火把就灭了，那些探险者惧怕里面氧气不足，就打了退堂鼓。后来也就没有人敢再进去了。国安当时也没有在意，山洞吗，有什么奇怪的，还不到处都是。

    可此时的国安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召唤他，等待着他去揭示。国安对自己的感觉一向自信，就如同对爷爷的信心一样。此时的国安好奇心空前膨胀，好象又回到了昨晚奇怪的兴奋状态，他决定亲自入洞探视一番。

    国安在进洞口之前丝毫没有察觉正在风云突变的天空，他也没考虑过进去之后自己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好奇心和那一种奇妙的感觉驱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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