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三月的扬州雨烟朦朦,瘦西湖上风雨萦绕,润湿我的发额。不懂为何原该阳春的三月会呈如此。
船已行至湖的中央,对岸的景色却依然模糊不清,只看到船头爹爹伟岸的身影,雨已经打湿他的薄衫,他却固执的不肯进舱,我不明白他这样能看到什么?除了满目的苍雨还剩下什么?呵——也许是因为有我在吧。
终于,岸边的杨柳依稀可以见。纤弱的身影在风雨中越发的显得脆弱,她们本该眷受着和煦微风的轻抚,却无故遭受着逆风的侵扰。
我看到爹爹的身子在颤抖着,我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那上面是否也在风雨交加。船越行越近。他很快就能见到那个女人了——柳忆幽。我曾无数次听娘念过这个名字。娘说过那是爹一生最爱的女人。娘是姑苏首富的女儿——杜念云,且是姑苏城第一的女子,才情与容貌更是无人能及。我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女子却不是爹的最爱。
我以为我们会淋雨,不想渡口却早已有人候着多时,那是个长相精明的女人,年约五十,眼神淡然,却在见到我的刹那掠过一丝的波澜。我听到爹爹喊她月姨。我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庄园,简单的白墙粉黛间着郁荫葱葱,莫名的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推开园子大门,一条长长的幽径通往一座水上阁楼,额匾上是爹爹苍劲的字迹——忆祠。突然想起爹爹在船头吟的半死桐“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原来,这才是我名字的出处——楚晞依“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可笑,我是楚子萧和杜念云的女儿,却被烙上柳忆幽的影子。娘说过“楚晞依”是惜之怜之盼两情依依的意思,是爹爹对她的承诺,却不知它的真实含义。娘始终是赢不过一个死去的女人。
我被安排住进了缘客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