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到来时正是深夜,叶蔓君已然熟睡,因为安胎药有安眠的成份,外面再怎么吵她都没有听闻,随便翻了个身又熟睡过去。
惟有滕侧妃却是被这声音吵醒,起身之时,那大财主家的侍女赶紧上前侍候,面对这贵气十中的中年妇人,她倍感压力。
“外面在吵什么?”滕侧妃不悦地问,之前还赞这土财主有几分眼界力,没想到还弄出这声响来,万一吵着自家儿媳妇怎么办?再说这土财主的青砖房就是隔音效果差,这会儿她开始怀念偌大的汝阳王府。
“奴……奴婢……听说,说是……有贵人要住进来……”小侍女断断续续地回话。
滕侧妃眉头皱得更紧,穿好外衣不悦地推门出去,刚到外面的回廊,就看到月亮门处有人正急匆匆地过来,看了眼那领头男子的身型,她的不悦立即扔到了爪哇国,眉间更是当场舒展开来。
“儿子。”她扬声唤道。
朱子期一听到母亲的唤声,立即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去,“娘。”
滕侧妃两眼都只看到自己的独生爱子,伸手摸了摸他有些风尘仆仆的脸,温柔地道,“累了吧?”
朱子期摇了摇头,就算受了伤,他也不会轻易倒下,此刻他心情极好地道,“娘,我没事,还顶得住,告诉你个好消息,宝珠兄妹二人都尽数落网,这再辛苦都值得……”
“抓到那对可恶的兄妹了?”滕侧妃眼睛瞬间放亮。
朱子期愉悦地点点头,不枉他辛苦了这么些时日。早在知道母亲与妻子被掳之时,他就猜到宝珠兄妹二人要逃回蒙国的路线就只能是翻山而走,如果选择绕山而行,他们根本就走不出汝阳城的范围,因而他早早就在汝阳城与蒙国的边界暗中部署了兵力。
果然不出他所料,掳走他母亲与妻子的蒙国贼就是选了山路。顺利救回母亲与妻子之后,他更能放开手脚,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就算在边界遇上了驰援的蒙国士兵,生了小规模的战役,他也最终取得了胜利,把那对可恶的兄妹留在了自己的手中。
“好!”滕侧妃咬牙说出这个字,“为娘要好好地折磨一下这对贱人才行,要不是他们,你媳妇也不会受罪……”
本来朱子期听到母亲说要折磨宝珠兄妹二人的话并不以为然,但一听到自家媳妇受了罪,顿时全身满是戾气,“娘,就算你不出手,儿子也会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滕侧妃对于儿子的办事能力相当的满意,满眼都是慈爱地看着儿子的脸,“夜也深了,你且让这些人小声些,你媳妇怀着孩子正睡着呢,莫要吵醒了她……”
孩子?
朱子期有几分不可置信,“娘,你在说什么?”
滕侧妃这才醒起儿子仍不知道他快要当爹的喜事,都怪自己之前没有直言相告,遂笑着轻拍儿子的手臂,“傻孩子,你就要当爹了。”
朱子期愣然的表情维持了好一会儿,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母亲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他兴奋地一把握住母亲的双臂,“娘,真的?没蒙我?”
滕侧妃没好气地一拍儿子的头顶,“你娘像是会拿这事开玩笑的人吗?我盼孙子都盼得脖子长了,哪会随便拿这个来蒙你?赶紧着,让你的人马安静,你媳妇有点小产的迹象,吵醒她会影响到她腹中的胎儿,我们等她的胎安定后再上路回去。”
朱子期连连点头,立即转身朝自己的亲信吩咐几句,让他出去传他的令让所有人都不许喧哗。他这次出动的兵力不在少数,所以进村休整用膳,一群大老爷们也就没有收敛依旧大声嚷嚷。
之前他不在意,就算是深夜,叶蔓君听到他到来肯定会睡不着,离别这么久,重逢那日才说了几句体己话,他又匆匆去追辑宝珠兄妹二人,此刻正有满腹的相思之情想要向她倾诉。
不过如今亲娘一说自家媳妇怀了身孕,而且胎象不太好,他顿时立即以自家亲亲娘子为重,再怎么样也没有人能比得上妻儿重要。
亲信得令出去传他的命令,他这才打算举步迈进妻子暂住的正房。
滕侧妃却是一把拉住他,“你好歹去洗洗,一身的味道想要熏死你媳妇啊?还有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待会儿娘给你上了药,收拾妥当后再去见你娘子也不迟。”
朱子期这才留意到自己一身的狼狈,差点就忽略了过去,遂听母亲的话到那澡间简单梳洗,至少不能太邋遢了去见自家娘子。
滕侧妃看着儿子匆忙往澡间而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年轻好,她现在也不再觉得儿子宠儿媳妇是件什么过态的事情了,女人嘛,哪个不想被丈夫捧在手心里宠爱着?
果然人老了就是要犯糊涂,她想到以前刁难叶蔓君的事情,不禁觉得汗颜不已,自己怎么越活越面目可憎?好在经此事后,她是真的彻底反省,没有必要处处打压儿媳妇。
朱子期洗了个战斗澡就出来了,让母亲简单给他上了伤药,就迫不及待地到正房去看叶蔓君,那行为动作一如年轻的愣头青,又是让滕侧妃好一阵的嘲笑。
正房里面有俩个土财主家的侍女,这俩侍女一看到有男子进来,忙一脸的惊惶,“谁?”
朱子期没有理会她们,而是径直快地走到仍在熟睡中的妻子,看着她消瘦的面容,心里一阵地疼痛。成亲之时他答应过大舅兄要好好照顾叶蔓君的,若是这事情让京城的岳母等人知晓,他都羞得无地自容,这次是他的疏忽让妻子遭受了一场灾难。
俯身弯腰,他伸手轻抚妻子的脸庞,然后爱惜地在她的脖子处的伤口处轻轻抚摸着,一想到宝珠之兄拿她来威胁自己的画面,他不禁全身布满了杀气。
“你……你这个登徒子……”土财主家的侍女见状,吓得话都说得不利索,自家女主人吩咐她们要好好地侍候贵人,若贵人有些许闪失,她们都要被卖到窑子去当窑姐。
朱子期懒得理这俩侍女,他的目光只看到自己的妻子,深地执起叶蔓君垂在枕上的一络秀轻轻一吻,呢喃道:“娘子……”
本来那土财主的侍女想要不顾自身安危也要赶走这登徒子的,结果听到人家唤了声娘子,她们都惊讶地站在当下动弹不得,面面相觑,这同样一身贵气又兼煞气的男子真的是这美貌妇人的夫君?
朱子期脱鞋翻身就上榻,珍惜无比地将仍没有醒来的妻子抱在怀里,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一颗心鲜活地跳动着,果然她的身边才是自己的归宿,在埋于妻子的秀中之时,他微抬眼看向碍眼的俩侍女,轻吐出一个字来,“滚!”
土财主家的俩侍女吓得急忙手拉着手逃出房间,这俊美的男子实在太吓人,吓得她们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敢,更遑论是暗中仰慕人家。
不过滚是滚出了卧室,她们却不敢大意,商量了片刻,立即就去找自家女主人汇报,省得说她们办事不力。
土财主夫妻都彻夜未眠,不停地安排着人手招待这大群的兵将,甚至连村里其他人都唤了来,不然光凭他们如何招呼得了这么多人吃喝?
不过得了朱子期的命令,场面安静了许多,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土财主夫妻也是善交际的人,三两下就打听出这些人马的来处,顿时咋舌不已,之前没能从那俩贵妇人的随从中套出话来,他们就已经怀疑那俩贵妇人八成是汝阳城的权贵的内眷,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汝阳城的世子夫妇。
对于汝阳城的人来说,京城的皇帝太遥远,他们更多的是知道汝阳王这土皇帝,当然敬的也只能是汝阳王,所以一听到这不凡的来历,夫妻二人更加卖力。
当土财主的庸俗妻听到俩侍女的汇报后,道,“那人是世子,你们不要去打扰他们夫妻团聚,且在屋外侍候着,听从他们的吩咐行事,若有差池,我可饶不过你们。”最后不忘放狠话。
俩侍女打起哆嗦来,立即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就赶紧回去当差。
没有人打扰,朱子期在夜色中放肆而贪婪地看着妻子的面容,她总算平安地恙地回到他的身边,这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低头虔诚地吻了下妻子有些许冰凉的嘴唇,他把她揽得更紧,方才闭上眼睛开始沉睡。
奔波了一段颇长的时间,他也真的累了,加之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天亮时分,叶蔓君翻了个身子,感觉到身边有人,本来还想要再贪睡一段时间的她却猛地睁大眼睛,入目的却是一张放大的熟悉面容。
她微微怔了怔,随后方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亲亲丈夫朱子期,遂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清晨中熟睡的朱子期显得俊美而无害,她不由得看得痴了。
埋着在他的肩窝中,她深吸了口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真好,他回到了她的身边。
双手抱着他的腰,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夫妻俩这一觉睡到中午方才醒来,不过却赖在床上没有起来,朱子期更是埋到妻子仍未凸起的肚皮上,“我听听孩子会动了没有……”
叶蔓君推开他的大头,笑道:“大夫说这才三个月呢,哪里就会动了?我记得大嫂怀胎的时候可是要六个月才会动呢。”
朱子期这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脸上有些微赧地看着妻子灿烂的笑容,手臂一伸再度抱紧她,“回头我要给寺庙里的菩萨塑金身,感谢他保佑你平安。”
叶蔓君却是想到那天被掳的不愉快的经历,面色沉了沉,“说起这茬,那天我被宝珠那阴柔长相的兄长打晕过去,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子骗过周英吉顺利进入寺庙里带走我与婆母?”
这个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那天她可是布置得滴水不漏。
朱子期的眼里凶光一闪,“是易容。”
“易容?”叶蔓君瞪大眼睛重复这字眼,她的世界说大也不大,但绝对也不是狭小的,不过她连才子佳人的小说也不看,又如何会知道江湖奇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内容。
朱子期给她解释道,“这是江湖人的把戏,估计这对兄妹都学了个透彻,方才骗过了英吉进了寺庙里面,后来又扮做小沙弥将你与娘秘密运出寺庙,为这事,英吉已向我自请降罪,回头我自会给他应有的处罚。”
护主不力,周英吉必须受惩才行,他一向奖罚分明。
叶蔓君满脸唏嘘,“原来这样,不过话说回来,我听到那阴柔男的人唤如意为宝珠郡主,看来这如意在蒙国的身份不低,也不知道她是啥郡主?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自甘下贱,实在让我想不通。”
“他们的身份已是查出来了。”朱子期沉声道,“如意再嘴硬也会有疏漏的时候,她是蒙国平南王的女儿,那阴柔男应是她的同胞兄长察哈小王爷,这对兄妹自幼就拜人为师学了一身本事……”
说来阴柔男子即察哈小王爷完全是受了妹妹的连累,要不然他岂会现在沦为阶下囚?
蒙国被大顺朝的军队大败,正好学成回府的宝珠心里不忿,而且这大败一仗的主帅是她亲爹平南王,平南王必须为大败负责,权力旁落还是其次,却是处处受人奚落。
宝珠为父打抱不平,又与人斗气打堵,所以才会冒险进入汝阳城当细作,想要夺得有力的军事情报为父亲争回一点面子,结果当然是失败。
消息很快就传回蒙国,平南王大怒,直言不管这个女儿惹出来的祸,但察哈小王爷与宝珠是一母同胞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死在汝阳城,最后只得劝服父亲,再自己亲自出马到汝阳城营救妹妹。
因而弄出这一系列的事情来。
叶蔓君听得脸色抽搐不已,她倒是有几分同情那平南王,居然养出这样的儿女来,实在是人生之大不幸。
而此时此刻,宝珠兄妹正在遭受着滕侧妃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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