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劫1 第二章潜风

    看到茗烟的时候，华凌云正盘膝坐在明华子的身旁。“茗烟！”他蓦地站起身来。

    茗烟未想到洞中还有人，她吃了一惊，“啊”的应了一声，待看清，心中却跳得越发快了，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了吧。“凌云！”她也失声叫了起来。

    禁不住相见的激动，又前言不答后语地问了好些话後，茗烟和华凌云这才并排坐下。

    “凌云，你一去那么久，这次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不过是刚到，你也就到了。”华凌云伸手帮茗烟将竹篮中的草药投入“天真气海穴”，“这些日子要你照顾爷爷，可幸苦你了。”

    “这也没什么，前辈是是你师父，又是青竹大哥的恩人，即便你有事不在，我说什么也要过来的。”茗烟淡淡地说着，只是那语气平淡得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或许，她是不想让华凌云担心。但这让华凌云心中莫名的失落，甚至尴尬。即使是初相见时的惊喜也不能将这中失落消弭。

    “咳，我本来想先到青竹前辈那里，只是我放心不下爷爷的伤势，所以，便打算先在这里待些时日，再去拜访青竹前辈。没想到你会来。”华凌云一去几月不回没有音讯，实在不对。虽然茗烟还未计较，但是自己心中也有些愧疚。他与茗烟感觉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内，这种感觉，华凌云以前从未有过。

    茗烟的感觉同样很奇妙，按理华凌云数月不归，而且回来了并没有立刻去竹海看自己，自己应当生气万分，然而此时她只感觉重逢之喜悦，“凌云，只要你安然无恙回来就好了。对了，你看前辈怎么样了，我已经接连来了好几个月……”

    听到茗烟的话，华凌云突然莫名而来一阵恼火，但这种恼火到底从何而来，他不知道，他心底似乎有一种火在烧，这火甚至冲破了他对明华子的关心，让他脑海乱成一团。他是在妒忌明华子？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有些不能控制自己，华凌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就仿佛失去了控制，只是轻轻地喊了一声“茗烟，”他那原本不知道该放在何处的手突然动了。他将茗烟抱住，两手紧紧抱住这女子，动作也越发放肆起来。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要离开紫琅，这不仅仅是因为爷爷明华子的原因，甚至根本就不是因为明华子。因为爷爷在药王谷中治病，如果真有消息，青竹一定会差人告诉自己，自己根本不必担心什么，但是另有一个人，自己不得不想，不能不恋。

    “凌云，……”茗烟愕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她已被华凌云抱住。为什么数月不见，凌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这还是数月前的那个凌云么？自从随青竹去了一趟蒲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青竹没有说，但是凌云现在的表现让她有些不能接受。她使劲挣扎，想要逃离华凌云的怀抱，但终究没有能够挣脱，她嘤咛一声，还是倒在了华凌云的怀中……

    “我要你！”华凌云深深地望进茗烟的双眸。茗烟还要说些什么，但唇已被华凌云吻上……

    “这孽畜，连找个女人都这么费劲。”谁也不会在意，某处某个家伙的喃喃自语，念念叨叨地感叹自己不能亲历亲为，白白便宜了个傻小子。“要不是老子帮忙，这两人能凑一块还不等得黄花菜都凉了去！”

    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也不怎么好过呢！此人就是身处华凌云意识海中的那人，——紫琅前教主风逸，曾执掌紫琅数百年之久的紫琅教主、至今为止世上唯一不坠轮回的天纵奇才风逸。

    三百年前，风逸天劫到来，为求万全，他施展“轮回”秘术，拼着性命将自身功力和全部意识注入一虫卵之中以求避劫，不想却误打误撞成全了那蛉虫的提前孵化和修行成人。当时选中蛉虫，原是因为这蛉虫修行不易，因天敌甚多所以上天眷顾甚少降劫，但凡蝶蛉蜂蚁这些虫族俱是如此。而附体于其他生物体内，这天劫依然不免，只怕更难应付。风逸权衡再三，这才冒险一试。

    如今三百年弹指而过，果然如其所料，加上风逸和星松、玉桐的功力，这蛉虫现身负八百年道行，却依然无天劫之虞，也可算是在风逸的意料之中。而唯一让风逸不豫的是，自己堂堂紫琅教主，却始终出不得这小小蛉虫的意识海，无法控制这蛉虫本体，这完全出乎了他当初的预料。

    风逸原本以为，人为万物之灵，精神之力自然相比其他生灵强盛，占据这蛉虫本体还不是手到擒来，却不料事实并非如此，他自进入蛉虫体内后便一直被困在意识海中，若说“控制”两个字，倒不如说他被这小虫的精神力控制得不能动弹，还要被时不时涌出的垃圾意识围堵蹂躏。直到近年来，这垃圾意识渐渐少了，风逸方才得以喘息。

    说来也难怪，修道者向来要求道心坚固，清心寡欲，华凌云平白得了数百年功力，可谓不劳而获，自然是少了精神力的历练，道心坚固便谈不上了。若不是后来在星松、玉桐的引导下，遇上了明华子，习得《黄庭经》功法修炼心性，风逸恐怕也没有如今的出头之日，至今还在那意识海里打转呢。

    “还算幸运。终究意识还在。”想起当初在意识海中打转的场面，风逸至今还是心有余悸。“现在也算是否极泰来了，最不济总能给这华凌云的思维产生点影响。当然，他好像还不知道我风大教主的存在。哎，让他们俩在这个地方，对着那半死不活的明华子做那件事，好像也不太好——这个，这个不管了，再说吧。”

    “风教主，再说什么？”

    风逸呆了呆，他不能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跑到自己面前的老者，吃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这个，怎么能够，“唉，前辈，你怎么？——你不是？”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在天真气海穴中躺着的明华子，风逸没有再说话——明华子灵识出窍，和自己理论来了。

    “风教主为老夫孙儿凌云做媒，自然是好，只是这地方似乎选得不佳吧？”明华子银须飘飘，两眼瞪着仿佛铜铃。明华子虽承的是上清道统，但与妖族终有扯不断的干系，如此算来与紫琅教的风逸也算是同门，因此相互之间也曾多有交道。

    “这个，这个，风某确实考虑欠妥。”风逸额头冷汗涔涔，他虽然狂妄，但在明华子面前理亏，还是不能不有所收敛。要知风逸这样的举动任谁也不能忍受，教唆晚辈在长辈房内当着长辈面行周公礼，只是说说也要让人笑掉大牙。明华子如今是气得七窍生烟，他好歹也算是三千年道行，什么事情没见过，独独这一件，三千年也没出过一回呐！

    “风教主，此事你看如何解决？”

    “但，但是。”风逸堂堂紫琅教主，此时也不免期期艾艾。明华子的名号，除去碧梧谷中那几个怪物，天下众妖中还没谁能比他响的。

    不待风逸的解释，明华子已然给他定了性，“但个屁，哼，当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当然，看到孙儿作这事，只怕明华子心中还是喜欢的居多，倒未必真会责怪华凌云，但出主意的那个人还是不能轻饶。

    风逸讪讪一笑，半天不知怎么回答，“嗯，嗯，不知前辈怎会这般模样？”他说这话纯属装傻。当初华凌云修成《黄庭经》上清功法时，他便出了意识海，对华凌云所经历一切都是了若指掌，怎会不知道明华子这般模样的缘故。

    明华子却不清楚这风逸是如何进了华凌云的意识，还当他当真不知，冷笑一道；“还不是你那些徒子徒孙闹得。”

    风逸头脑一大，怎么又和自己扯上关系了？当初打伤你的可是碧梧谷的那群老怪物，可不能赖到紫琅教的头上。只是明华子这般说，他也得不迭点头表示同意，“前辈高风亮节，看护晚辈，风逸代教中弟子谢过前辈。”说着更是作了一稽。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捧了明华子的同时，却也将责任推了。

    明华子听他推诿，眉头一拧，却也想起这碧梧谷似乎不属紫琅管辖，虽然是一丘之貉，却也有别，自己怪风逸也有些理亏，他“哼”了一声，“你也别在老夫面前掉那些虚文，我也不知你如何到了凌云的意识海中，只是警告你别想耍什么滑头，老夫既然能找到你，自然有本事治你。”

    风逸一呆，这倒是，自己进了这意识海，连翻个身都难，他倒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份能耐，自己可是难望向背。嗯，不光自己，普天之下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再想起自己这般模样，虽没了天劫，却如同囚犯一般困在此地，风逸真恨不得当初便遭了天劫，即便魂飞魄散，总比现在不死不活，不生不灭的强。而想到这里，风逸也越发后悔地要以头撞地，又听得明华子一声“汝好自为之，我去也！”再抬头，眼前已失去了明华子的身影。

    风逸一阵惘然，竟没发觉，此刻，华凌云和茗烟已辞别明华子，并肩出了洞。

    迎面看到孙兴一脸意味深长的笑，茗烟脸上一红，复低下头去。华凌云却是装傻，自顾扯开话题问道，“对了，药王爷爷，今天怎么没有见白大哥？”想起初次来到药王山，见的第一人便是白鸿羽，后来又是白鸿羽陪他去取苍龙血角，但今日却没见他。华凌云也有些奇怪。

    听华凌云提到白鸿羽，孙兴就气不打一处来，将原本准备打趣茗烟的心也收了大半。这白鸿羽自陪月瑶回蒲岭便再没了音信，若不是巫药带话，只怕自己就要到蒲岭要人去了。“哼，他正在乌蒙山逍遥快活呢，哪里还记得回来？”——巫药早将白鸿羽和巫真的事加油添醋地向孙兴说了一通，惊的孙兴是瞠目结舌。这厢一个月瑶，那边还有个巫真，当初怎么没瞧出来，白鸿羽还有这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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