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
蛋圆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极蓝极蓝的天空,安静祥和,仿佛是午后在院子里打瞌睡不小心碰到桌角疼醒的时光。
她习惯性地喊:“义父!”
四周轻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蛋圆圆捂着脑袋坐起来想起昏迷之前的战斗,惊得一跃而起,一边寻找,一边叫道:“义父,你还好吗?”
她站着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坑,有几米高,泥土中零零散散地插着黑色的金属片,片片凌厉,在上午的光线照耀下熠熠生光,星瞳站在坑外弯着腰,把金属片从坑里一片一片拔出来,放到一边。
它原本凌厉的金属线条被虫的液体溅了不少,东一块西一块,脏兮兮的。蛋圆圆没心情理会这点小事,着急地吼道:“星瞳,你看到义父了吗?这是暗夜的碎片?”
星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右手伸到她的脚边,她伸手抱住它的小手指,它缓慢地抬起手,把她托到坑外之后再放下。
坑外也没有塞翁的踪影。
蛋圆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一遍,还是没看到,她都快急疯了,“星瞳,他去哪儿了?”
星瞳似乎没听到,仍然弯腰捡碎片。
蛋圆圆望了眼旁边堆成小山的金属碎片,陡然一惊,难不成义父塞被埋在了金属碎片底下?她不由分说,重新跃回坑里,学着星瞳的样子,挖金属捡碎片。
一大一小花了半天,把所有的金属碎片都捡干净了,却还是不见人。
“人呢?人去哪儿了?”蛋圆圆既疲惫又无助,哇的一下子哭出来,双手一个劲地刨着地,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她无法想象也不能相信一个与她朝夕相处十年的人突然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蛋圆圆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泪水洒落在泥土中被光线照着,她突然感到有什么光芒射进了眼睛,扒开一看,竟是一圆圆的鸽血石,整个晶莹剔透宛若出水芙蓉,那灰扑扑的泥土竟没有沾上一丁点。
唯一可惜的是,圆宝石中央缺了一块,缺口处裂痕深得随时可能会裂成两半。
蛋圆圆翻来覆去看了看,想起塞翁交给她的吊坠也是这样的颜色,不禁跳了起来:“星瞳星瞳!不,蛋蛋,蛋蛋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义父机甲的精神导蛋?”
她昏迷了一整夜,醒来又没吃东西,情绪大起大落,还没等到星瞳的精神导蛋回答,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又晕了过去。
蛋圆圆似乎做了一个梦。
她看见有一个叫“景逸”的男人长得和义父一模一样,面如水,发如霜;她看见蓄水大坝被破开,水库倾泻大水翻滚,把虫族冲倒一片又一片;她还看见一架像火红的机甲,展现了凤冲云霄的英姿!
后来,她还看到了一个小孩。
她知道,那个是她。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他教她看书,教她习武,教她弹琴……岁月翩跹,小孩慢慢长大,他的面容却不曾改变些许。
义父……
梦醒了,蛋圆圆紧紧攥着蛋没有放松,那温润的触感,就像义父看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定在那里,久久没有放手。
“谢谢你,义父,谢谢你给了最美好的童年。”
她该长大了。
义父希望她做的事情,她要做到。
义父没有做完的事情,她要去帮他完成。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按义父所说的,去天元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等待时机。
那些害他一生痛苦,害他去世的虫,她一定会血债血偿!
蛋圆圆站起来,星瞳正站在坑外看着她。
她把蛋举起来,星瞳像突然失去了力气一样,踉跄着连连后退,蛋圆圆定定地看着它:“蛋蛋?”
星瞳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嘭!坑里的泥土全飞起来,蛋圆圆来不及躲避,就被灰尘埋在了下面。她一边咳出嘴里的泥土,一边扒开身上的泥土,只见地面被星瞳的双膝砸出两个大坑,跪在大坑里的星瞳正用忧伤的眼神看着她。
蛋圆圆忽然不知道该说它啥好,便道:“我们把金属碎片收起来吧。”
这是义父的遗物,她不想扔下。
星瞳慢慢地站起来,上前两步挥动手臂,三下五除二把碎片全都收进了机甲仓库。左右弹药打光了,仓库留着也没其它作用。
蛋圆圆朝它招了招手,让它帮忙把她抱出来,她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看星瞳要学她的动作,吓得她急忙躲开。
要是被它的爪子拍到——她估计就成肉酱了。
周边都是巨大的树木,就连林中的鸟也格外壮硕,有几只甚至特别胆大,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眼里冒着光。她想起在星果树上筑窝的一家,终究是不忍心吃它们,从空间钮中摸了一杆便携式防暴枪,进了丛林,打一只走兽来烤火当午餐。
吃饱喝足之后,一大一小坐在树荫下,打开视讯看星图。
蛋圆圆侧头看了一眼星瞳的光屏,就不想说话了。星瞳的光屏巨大且不说,星图的精确程度竟是她的一千倍不止,连太空的一粒陨石都都能找到相应的位置。
她眼馋地看了好一会儿,期待道:“可以跟我换吗?”
蛋蛋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是机甲光脑暂时拆不了,等我破壳了,我送一个给你。”
蛋圆圆鼓着脸斜着眼看着它的光屏:“这句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别哭。”
蛋蛋道:“前提是你先把我孵出来。”
蛋圆圆不满地皱起眉头,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诡异?
义父叫她把蛋蛋孵出来,可没告诉她怎么孵!算了,这问题还是以后再想吧,蛋圆圆只要一想到自己像只母鸡一样坐在窝里孵蛋就有种淡淡的忧伤。
蛋圆圆托腮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既然你的星图那么好,就帮忙找找位置吧,要是能回小镇看一下就好了,唉。”
蛋蛋沮丧道:
“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就算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蛋圆圆想了想,道,“既然回不去了,那我们去义父的故乡,先把他的遗物送回故乡,可以吗?”
蛋蛋疑惑道:“你知道他的故乡在哪儿?”
蛋圆圆直起腰道:“我这不是问你吗?你和他是同类,你肯定知道。”
蛋蛋道:“我知道但我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