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升澜 22

    八被奔跑到水岸时，植物正以其特有的镶嵌方式层层阻隔着奄奄一息的晚休。植物已不再是先前的单棵了，而是丛生出城堡一样的阴森态势。危耸的高度中别样的寒光使得其他有机体无力抵抗，城堡的壁面也因密集的缠绕而华丽惆怅。晚休就随着寒光在植物城堡的中央自上而下迟缓停靠，如同一片掉了魂的叶子昏昏欲睡！

    周围的杂草已经枯死，作为生命体他不能靠得太近。但凭一个科研工作者的直觉，他感觉植物是想从晚休的身体里获取些什么？“难道是托秋的意识？”

    此时的八被忽然听到了发自植物内部的呼唤，‘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呀……’。声音的幽邃和清澈如同一道闪电穿过了他的身体！

    “什么？那个声音……它在呼唤…难道是如影随行存在方式的另一方——托秋的意识？按照《天使导航志》的记载，托秋应该是守护天使的女儿！…可是怎么会！哦！——差点忘了守护天使不是生命体，她要求寻找的是一具长相同她一致的尸体！……可是难道现在呼唤托秋的是那具尸体！！

    如果说现在呼唤托秋的真是那具尸体，那么尸体肯定与黑暗的羊皮书有所牵连。莫非继摩恩教授之后还有人在延续着红月升澜的课题？！——真不敢相信原来这一切全都是真的！植物和多叶回语的关系原本是为了维系平衡的，但不知为何植物还是无法彻底替代原有的守护区。失衡使得最高警戒联盟作出了遗弃地球家园的决定。看来守护天使这次是摆明着想阅读黑暗的羊皮书了；什么借尸还魂之类的冲动想法，只是晚休一相情愿的使命……”

    在维护中心守护天使也同样感受到了植物的动作。那些微妙的信息使得陷入悲愤中的天使再次坚信了自己的推断。或许植物真的把托秋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就如同是她的孩子一样；黑暗的羊皮书也会赐给她身体，哪怕没有dna记忆也可延续托秋的生命。等待让她坐立不安，神情彷徨而慌乱。空气中白果的香味飘满了希望的眷恋。她感到许多人都留意到了她不寻常的举动，为此她赶紧消除了自己的画面。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独自低头哭泣！长久以来她也奇怪红月圣地的植物有时竟可以畅通无阻地与她交流，而属于她的防护机制也被迫认可了这种令人恐惧的瘫痪状态！一时的难以理解使她很难把植物是如己出的温情脉脉看成是相互取暖的交流；相反她非常反感此种可以自由穿梭的信息，它从容不迫的速度时常让她害怕啊！她也曾以为是天使导航专为限制她的力量而设定了这种令她难以琢磨的暗流！然而那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直入她心灵的交流从未受害过她。即便如此她也未敢轻易尝试冒犯于它。现在她才明白植物是把她当成了同类。由于当时提炼守护区时，有一种经过特殊培养的植物接任了守护区的位置，显然植物记忆了这一切！

    她只是静静地观望，尽管忧伤的心灵早已步出辉煌的画面。暗色的星空下，野狗群冷不丁的一阵撕心裂肺搅得她肝肠寸断；也让那围绕夜色惨淡经营的班驳月光随风而泣。她的目光恬淡、轻盈，却不时地流露出牵挂的波纹。当觉察到雷莫正为她的神情好奇时，她却在瞬间换上了华丽无比的绚烂目色。其中的落差感仿佛充满了要将雷莫活活摔死在悬崖边上的动机，头晕和目眩是雷莫首要处理的难题。

    “卡兰！……你现在是领导者，请不要过度流露内心的慈爱。那样会让更多的男性战士丧失斗志！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你的属下基本都是男性，他们远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坚强！”

    “谢谢，我尽量做到冷漠一点！可我们只有几百号人，恐怕实施不了象样的反击……”

    “不用着急！我们的人在火星，也就是现在的最高警戒联盟拿到了关于天使导航的第一手资料。”雷莫小心地打开那本薄薄的草色文件，封面上明显的一层血色红印不规则地暗示了某种催人奋进的不安！

    “……天使为你导航请寻找新的假设，以便让自己存活！…”一段熟悉的广告画面过后文件只留下这样一组文字：在宇宙大爆炸中，经过高能量压缩而成的不同粒子间隙造就了不同的物质存在；火种似乎是在调节不同物质中的不同粒子间隙，但目前尚不明确火种调节粒子间隙的目的，以及火种源自哪里！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地球的生命形式是在火种调节粒子间隙的过程中诞生的。……

    守护天使很是吃惊文件的简短以及没有任何的动画辅助说明。她原以为是自己的阅读权限不够，但文件对她的阅读请求并没有拒绝，只是文件的容量再也无法满足她的胃口了！

    “文件的制作好象也太仓促了吧！如果说火种调节粒子间隙的最终目标不是获得生命形式，那么我们的生命形式岂不成了此种投资活动的副产品了？先不去想火种调节粒子间隙所要花费的成本！——但这样的一组简单文字能告诉我们什么呢？火种是有意识的？还是火种背后有一个更为强大的意志形式？——现在的情况是，要不了多久原有的生存体系都将被打破！——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呀！”这么说那些人还在探索！正当她犹豫着敬佩起了天使导航的科研能力时。红月圣地的植物也在这时向她散发了受到攻击的信息。

    雷莫只见她的目光突然一沉，苍白的脸色更是悲愤交加！

    “该死的维拉意识为什么死死缠住托秋的意识不放呢？！”天使大发雷霆，这更加让她下定了决心。“我决定到北纬60度的区域散散心。——云狼出来，跟我走！”说话的同时，天使闪光的双手如同清晰的溪水，手中奔涌的光芒从前身一直反扣到她的背后；而光芒汇聚的轮廓中出现了云狼的踪迹。它的强壮和悍然姿态令人生畏，冷漠和狰狞的目光积聚野性地追随着主人的步调！

    “等一下卡兰！”眼看守护天使将要远涉他方，雷莫挥动右手示意停留。“难道天使不想问一下这份草色文件上的血迹是谁的吗？——不想知道我们年轻的追随者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把这份文件拿到维护中心的吗？”

    “你那么激动？那位追随者是不是已经死了？”天使疑惑的眼睛跳开了雷莫的询问，要不回女儿的事实已使她分外怨恨！“你想让我为他做些什么呢？”

    “用他的血迹培养身体，他的意识就在他的媒介雷达中！”

    “你那是在命令我吗？雷莫？！任何违反自然法则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认识能力应该早就达到了这样的水准，为什么还是如此执著？”卡兰故意为难了雷莫。就象她以往的做法，虽然个别人类购买了维护中心的‘重生之路’，但通常都难以兑现。原因就在于卡兰的阻挡。

    “可是天使你应该体恤下属，为我们年轻的追随者们免除后顾之忧——”

    “住口！你还说？——我原本以为你我之间的合作应该相互坦诚、信任、毫不保留！可你雷莫这次擅自号召你以前的得意门生为你搜集情报，已在无形中给我制造了压力。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在利用我，你到底想干什么！？”还那么镇定？雷莫啊，雷莫。没想到你这样善良正直的人也会排斥我。

    “我这样做也是得到了你的允许的！你忘了我们应该给最高警戒联盟的相关个人施加有效压力的吗？对，我这次没有直接派遣维护中心的职员执行命令是我的错！不过我们的人员有限，况且搜集情报这样危险的工作不是维护中心的强项。所以我想到了以前曾跟随我学习的孩子们，他们现在处在的位置也很容易得到情报；这样做也同样可以扩充维护中心的人员！——如果天使这次可以让他重生，我相信还会有更多人投奔维护中心的！”雷莫明白没有任何筹码向天使求情是相当危险的，所以他别无选择地保持镇静，尽管内心隐隐作痛！

    “趁早打消那样的念头，维护中心不需要未经本天使审核的人员。维护中心可以有自己的生化预案，用于补充由人员匮乏造成的技术匮乏。——这次就算了！——系统进入生命维护程序，准备执行‘重生之路’！”说到底她还不想惹毛雷莫。“执行重生之路需要花费系统两天的时间。现在打开生命维护图，对血迹进行扫描……好了雷莫！他们会在这四个透明圆柱的中间位置接受干细胞培养，完整模式的培养！”天使在华丽的画面下铺展的生命维护图犹如稀释的星空清澈般醉人，从图案那里释放的星辰零散地穿过两个正在飞速发育的人类胚胎。

    “为什么是两个？”雷莫欣慰地看着胚胎从血肉模糊一路成型为幼小的生命。

    “我怎么知道……”卡兰望着略显忧伤的雷莫，发现此人要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冷静。

    忽然雷莫似乎意识到其中的一个生命体是个女孩。“难道……”雷莫不由得一慌，但随即就恢复了常态。他清楚地看到了女孩的脸蛋，跟自己女儿孩提时候的一样可爱；他已经确定了那是自己的女儿。“傻女儿肯定是为了保护她的情人才送了命！……这次好险啊！为了获得火种的详实资料，也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我差点陪上了女儿的性命。——琼哩娜，我亲爱的女儿快点醒来吧！”他想。

    “我说雷莫，那个好象是你女儿哎！——”卡兰观察到了雷莫的心境故意扰乱他的神情。

    “啊！~什么……”他惊愫抬头，含糊其词。“这不可能……这…长相一样的女孩也很多，…要…叫她——妈妈好好管教……一定好好管教——”

    “哈———！你在说些什么呀！我看过你的资料，叫琼哩娜是吧？至少她可以活下来。这个媒介雷达里确实有两个完全不同的意识。”卡兰不明白他的话语，但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培育生命体的时间是十个半的时间，其他的时间用来传递和激活意识？那么我要出去了，这里就一切拜托你了！——在没有物色到更好的人选时，只有你可以胜任。再见雷莫，系统可以自动完成重生之路，不用担心！”

    “可是生命维护图，只有你可以阅读？！”

    “这个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不需要了！——你并不信任我！好了没关系……”

    当卡兰正欲同云狼离开维护程序时天河仲裁塔中传来了最高警戒联盟的指令。雷莫担心自己的动作已被天使导航彻底察觉。他心想，‘不会那么快吧’

    从管状天河仲裁塔内走出的两位执行官全副武装。一身精致的黑色生化铠甲闪烁出残月里寒露的微光，漆黑头盔的色彩泛过脸部只留下嘴巴的幅度；胸前镶嵌的几何菱形标志散发着细小而又十分蛰目的深红，如同黑夜中怒哄的眼睛。其气势富余激情，动作强悍而又势在必行；他们直接在外线置镜的保护下托起重型火炮询问守护天使的下落。“我们找守护天使，最高警戒联盟需要得到详实的地球信息！”

    “你们两个笨蛋在这里找我做什么？”

    两位执行官在听到天使的回答后都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由于天使的出现已将原本狭小单一的昏暗画面冲开成了史诗般一样的波澜壮阔，并将此种唯美的嗜杀无限伸展。壮丽的颜色，从高山到平原的极度落差，加上云狼的冷风冲刺；他们似乎也看出了守护天使此刻的美丽光环下暗藏了强者的杀机。不管是艺术性的还是平民化的，这样的杀机都可成为无可挽回的残局。“为什么这段时间维护中心没有任何的信息反馈给最高警戒联盟！”其中的一位执行官不失威严地向天使质问，但他很快觉得自己的态度恐怕难以让天使接受。于是又飞速地续补了两个字，“——请问！——”

    “对不起！我不是维护中心的负责人，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们的问题。”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最高警戒联盟应该知道维护中心的负责人。难道他们以为我已经处置了雷莫？或者他们自己把此行的目的搞错了？“需要食物吗？两位执行官路途这般劳累先补充给养吧？”

    “我们不是来维护中心做客的，现在是非常时期担负职责才是最重要的！”另一位竟然高调处理了天使的人性化招待。他的回答随即招来了云狼嘶哑的怒吼！

    “注意措辞！艾文。我们最好不要自找麻烦。”先前问话的执行官赶紧提醒另一位。接着他又对天使说，“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打搅守护天使了！我们直接向维护中心的负责人咨询就可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雷莫先生！”

    “请便喽！”天使简短地观察着执行官的反应。她决定先留下来看个究竟。

    两位仓促的执行官被维护中心的职员带到了雷莫的面前。雷莫在了解完执行官的来意后，一改往日的倦容。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再等他回过神时，憨厚的脸上早已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感谢两位的到来，维护中心可以为两位提供充足的后勤给养！”

    随后两位执行官履行惯例向负责人出示各自的dna身份码以表示自己的身份正确无误。叫做特塔的执行官继续追问了维护中心的状况，包括维护中心在过去七个月的时间内没有向总部发放任何的信息！

    “可是火星也不曾主动联系我们！如果说维拉意识的生命体从中干扰了光波以及卫星的性能，但本中心连一点杂波也没收到！谨慎起见……很能想象处在火星的人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两位可以设身处地为我考虑考虑，换作是你们呢？”雷莫故意没有向火星汇报地球的状况，他想看看天使导航是否会担心守护天使的动向。结果让他大失所望。执行官此行的目的只是为调查丘比露的指挥失利而来，但看来丘比露早有准备。他的玉虎舰群已在数周前中断了同最高警戒联盟的所有联系，包括仲裁塔的运输功能。所以此次的执行官不得不停留维护中心的仲裁塔。

    “请原谅雷莫先生，我出于个人好奇才问了这个问题。其实略盟会长从未要求联系维护中心。‘只说不必担心维护中心的安危，守护天使虽然傲慢，但她的内心接受过传统人文主义的关怀；她有足够的能力，也有足够的责任保护维护中心！……’。我个人一直都很疑问最高警戒联盟的处事风格，总给人其中有诈的感觉。”特塔试图掏心掏肺地与雷莫套近乎，然而现在的雷莫也有太多的心事。

    “只是警戒联盟无暇顾及我们，他们的课题仍在持续。不是吗？——是关于火种的！一定大有收获，所以……”雷莫半沉思地说话，目光里充满了等待的韧性。

    艾文一听到雷莫提到了火种不由得紧张。他想如果让守护天使知道现在的警戒联盟仍然在推行抵制她的政策，那她一定暴跳如雷，甚至可能一气之下要了他的命。但他也不知道为何警戒联盟要如此冷落守护天使，或许是顾虑她的不可控制吧。

    雷莫把军队遗留在维护中心的一艘小型航母交给了两位执行官——丘比露的军队！算作是维护中心的积极配合。守护天使认为最高警戒联盟显然无心关注地球的状况，‘只派来了两个送死的执行官！’这是她听完所有对话后作出的评价。而特塔也清晰地看到了雷莫怀疑和惋惜的表情，很明显雷莫并不看好执行官此次的任务。

    两位执行官被告知丘比露的军队现正驻扎于红月圣地。听到这样的消息执行官面露难色，但随后又重整面色信心十足地踏进了航母，并熟练驾奴着航母直冲悠蓝的天空。“特搭，我们见到了丘比露该怎么办？——我觉得我们这是去送死……”艾文执行官犹豫着说。

    特塔沉默了片刻说：“我也有同感！现在的地球已不受最高警戒联盟的律法约束，丘比露也一样！贸然的举动只会送命；我看我们还是改变一下角色吧，抛掉执行官。仅仅作为一个调查员或是别的什么吧！”

    “提议不错！不能白白牺牲！”

    “到时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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