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升澜 29黑暗的羊皮书

    指挥官再次听到‘内化’一词，不过这次从丽贝卡那里脱口而出使他感觉到事态的严峻性。“我们离开这里，回到地面上去！快！我们走！……”他发现自己已经是无心理会学者群的冥顽不灵了，他也同样察觉了美丽盟友神圣目光里惊人魂魄的杀气！离开时他特意吩咐博悦说服学者群离开危险的遭遇。

    红月圣地的学者群显然无法认同丽贝卡的阻挡，他们似乎想施出浑身解数来弥补长年来他们在红月圣地所受到的学术压抑。“各位冷静，这里的女神出于各种原由还是不想接见我们！……”博悦非常慌张地目侧神情高傲而静待的盟友，毕竟许多的学者对于军队来说还是大有裨益的，尤其是在生化方面。所以他得不顾一切地挽回昂贵的学术损失。他已经看到月色的图腾正悄悄散发暧mei的光线。

    “快离开危险！红月树果实里的人类或许比女神还要清楚我们的状况，请先保护我们的同类吧！他们更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不是女神！……”上尉突然想到了红月树的果实。他在绝望的边缘看到大量的人群拾途而归了

    她听到了‘危险’，她已经从他恐慌而谨慎的目光里知道那是针对她而说的。她开始弯下身抱起一个女孩的身体，并让自己和那个女孩一起漂浮。博悦看不到丽贝卡怀中女孩的模样；她走在人群的最后，不会让人轻易靠近自己。月色图腾只漂浮起一棵小草的高度。人群陆续散去，丽贝卡也来到了地面。

    她请求女神允许自己带走原来的身体。女神答应了她。她想亲自埋葬自己。与此同时植物性质的藤蔓爬满了红环区消失的地方。“请不要跟随我，我只想单独和这个女孩呆会儿！下一步的进展我会同你们商量的；请告诉所有的人！……给我点时间，好吗？”

    上尉惊讶地瞥了一眼盟友怀里的女孩，灰白色的死寂面容和无力嘱托的双手都暗示了死亡的迹象；而女孩的面容已经吓到了他，他无法回复盟友的请求，独自颤抖地跪倒在地。难以理解的景象使他大口呼气，目色呆滞而惊恐。他知道那个女孩其实就是丽贝卡自己，……

    暮色的残辉映照在她迷茫的眼中，大片的绿草依然延续着晚风的哭泣。她用最至深沉的怀抱靠拢着自己冰冷的尸体，内心的仇恨使她的眼睛呛出了泪光；在红月圣地潮湿的空气里，她亲吻了自己！塑像般保持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漆黑的夜空落满细雨才把她惊醒！她又一次亲吻了自己，难以抚mo的冰冷使她的双唇麻木而抽搐。她终于把自己放了下来，让她平躺在松软的土地……“尘归尘…土归土…大地会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包容我的痛苦和哭泣……再见了！——丽贝卡。”大地开始消融它，就象植物先前消融主教一样的迅速而有效。

    温暖的水流泛过一层浊浊的暗浮，每一个光线折射下的摇晃和眩晕都散发着神秘的召唤。巨大的水流仿佛仍然回荡于心间；淹没的感觉，汩汩的心悸，直到呼吸本能地规避了水流的浸泡，然后游丝一般的逃逸惊惧环生。晚休梦见自己躺在水中无法呼吸，无助的急促感使他惊醒了过来。

    他如实地发现自己正身处满满的水世界里。然而水流的温度非常宜人，浊浊的水声并未再次惊扰他的不安。感觉那音色是清脆的，但却漂浮不定。

    “可是我能在水里呼吸吗？难道我也有鱼鳃？——”水流延绵穿越，路过身体。他可以确定自己泡在了水中。水底有不规则的类似于方块的物体铺缀，数量惊人。在这些方块的上方是顺着水流不能频繁更换姿态的青色水草，或者它们看上去象水草吧。水体清得出奇，没有鱼儿的影子。往上看虽然很亮，却不能分辨天空。看来这里极深。

    他在原地傻乎乎地左顾右盼感觉莫名其妙。回想自己是被红环区的一团黑色物质吞噬了。不知道八被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奇怪的女孩？

    这里什么地方？他开始本能地检查自己的生命迹象。每一块皮肤可以用双手感觉。外部的器官形状似乎相似，但材料明显不同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大概是为了适应水里的环境身体才被迫做了某种改良吧。水流开始不停地融入身体，同时又不断地离开。随着流量的加大身体的各个部分似乎就要散架了。每一个细胞好象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在瞬间得到了觉醒，准备随时脱身而去。过上单细胞的独处生活。然而这样柔顺清澈的水流只会让人飘飘欲仙。正由于感觉到了水流确实贯穿了自己的身体，而身体也毫不保留地吸纳了水流的质量和速度。晚休也就猜透了自己在如此巨大的水流下还能保持相对静止。

    可是听不到自己呼吸的声音，难道真的用不着呼吸？这里望不到边际。百茫茫的光线吐满了整个世界，空洞而乏力。“如果能找到个同类互相交谈一下，或许心情便会好转。”他开始喊话了，“这里有人吗？……谁来帮帮我……”虽然可以相对静止在水流的冲击下，但他很快察觉自己不能移动。可以想到的游泳姿势都尝试了，可是依然原地不动。折腾累了就索性躺下休息。

    此种悬浮是那样地令他感到无助。突然的一股凉彻的细流透过温暖的水床跋涉而入，如同千万枚麦芒划破了皮肤。麻醉般的睡意全被这层略带忧伤的寒流刺穿了。然而惊醒中跃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清澈透亮的女孩，急促的神情和疑惑的目光都预示了她所追寻的目标已经游离了既定的方位。她用失望的眼睛迅速地扫过晚休看到同类时的惊喜和欣慰。但对晚休而言再过不屑的轻视，此时也成了一种难以忘怀的希望。

    “喂！美女——能带我一起离开吗？”女孩的目光已经由疑惑直线跌穿失望，神情也逐渐散失、恍惚。仿佛即将脱身而去。“请带我离开，我想你有那种能力的……求求你了！”可是女孩似乎对他不感兴趣，完全不理会他的言语，径直飘过他的身旁。

    “你是在找托秋？”晚休拼命揣测女孩的神情。“应该是在找托秋吧！我在这里的确是个意外……”这回起到了效果。一个巨大的泡泡把他包了起来。而这个泡泡竟然是从那个女孩的嘴巴里吐出来的。他就这样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女孩闭目养神吹起的那个包裹其身体的泡泡。不管女孩嘴巴里吐出了什么样的奇怪气息，他都感到万般温馨。不过，水流还是可以穿越泡泡冲刷身体；不同的是他可以自由移动了，外带一个泡泡。

    “谢谢。”透明的泡泡拥抱着晚休，他就象个无助的孩子寂静守侯随时都可破灭的希望。残酷的现实使他丢失了某种情感，而那位冷冷的女孩却用不遗余力的温顺目光关怀着他的深切感恩；并迅速渗透了他的内心，让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

    “你要去哪里，晚休？”女孩的声音如同是清澈见底的流水让鱼儿本能地逃逸，寻找藏匿的处所。她的发丝好象可以不受限制地生长，优美的身躯仿佛也成了点缀。

    “我要去哪里呀？”内心深渊的呼唤把他从温暖的流水里拦截下来。

    “你要寻找什么？”

    瞬间的彷徨让他感觉仿佛陌生女孩存在于自己内心多年，熟识已久。“对呀，我要寻找什么呢？”不断恶化的生态，污染的流毒让一切都染上了病魔；大家都走了，留下的人只能颠沛流离。到处都是沙漠和恶风，生存的几率渺茫。‘寻找’更是一种奢侈，而我只想寻找那种感觉……

    候鸟可以迁徙，长途跋涉、不畏艰辛；为了繁衍后代付出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有人说是本能驱使了它们。可是人类又有什么不同呢！如果没有本能的驱使哪会存在坚强的意志和无畏的精神。……污染的水源，大片的候鸟尸体，迁徙的童话消失了。我所向往的那种迁徙斗志也要消失了，我还能寻找什么呢？

    候鸟不再迁徙了。受染的生态磨灭了真实的童话。可是正如你所见，人类的迁徙才刚刚开始，虽然有些被迫和无奈，但也是为了繁衍后代……我知道这样的童话有点差强人意；或者只有最后的赢家才有资格抛售如此的政治……‘执著和廉价的死亡方式’？这是你内心闪烁频率最高的词汇。

    “不用太为我担心，我很好。现在的我已经超越了那些感受…”

    “那是因为守护天使的缘故吗？”

    “是的。她让我看到了希望。”

    “执著是你的勇气和意志，也是你前进的动力；可为何又加以廉价的标示呢？你连你自己都没办法信任吗？你到底想干什么，亲爱的晚休？”

    “我以此来隐藏我的软弱。迁徙的童话消失以后，我已经没有办法战胜自己了……”突然的，他已经泣不成声，内心深处的伤痕再次被唤醒。即便可以修饰那么久。

    “所以守护天使的格式化力量让你看到了久违的童话？”

    “是的。那是我内心所能珍惜的全部，也是我存活的勇气。”心灵的痛苦跃然于表。

    “我相信你能这些感受的！至少你还好好的活着。”说话的同时女孩融入了包裹晚休的泡泡，并俯身贴进抱膝而坐的晚休。温和地拉起他拽紧的双手。“拥抱我！……”在迎接女孩身体的瞬间，疼痛一样的酥麻漫过全身。满溢的香气使他的内心得以平静；然而感觉就象是拥抱了自己的内心一样从容、安静。“就如同是拥抱你自己一样……”女孩再次触摸了他的心灵。而他的双目无疑是受到了惊吓；等他回过神情想要亲吻她时，她却友好地挡开了，脱离了透明的泡泡。

    这里并不全都明亮，当他被带到一片点缀满星光的黑色水域时才恍然所识。水底泛起的泡沫如同流星一样缓缓上升，最后破碎、消散，璀璨无比。一串串泡沫簇拥着这片漆黑的水域，使后者捕获了神秘的气息。

    游过细小而狭长的台阶。明亮的星光没能穿越滞重的黑夜，却让内心的温暖倍感温馨和振奋。透过泡沫的余辉，一排排葡萄串一样的物体荡漾入眼。许多的泡泡相互粘连而成的葡萄，那些泡泡和包裹晚休的泡泡并无二样。

    沉浸于漆黑间的薄亮，雾气一般幻化出她的轮廓。灰白色的石块夹杂着暗色的草本伸展远方。黑影重重的外围串串巨型的葡萄布满了整个水域。“那是和我这个一样的泡泡，好多，太多了……”就象是一群巨大的水母，那些用于固定葡萄位置的银色丝带纤细得令人捉摸不透；犹如银针一样释放的芒线暗光可以让晚休辨识葡萄内部的物体。他的目光移开了女孩，非常专注地凝望。丝质的线条是从底部向上生长延伸，最后在末端分叉成三棱触角固定葡萄串。任其漂浮摇摆。这片庞大的水田聚集着一望无边的葡萄，而淡漠无神的光线也可赏析出每个葡萄内同样可疑的人类轮廓。

    不知为何他一完全寂静的心情接受了如此的现实。女孩娴熟地将晚休的泡泡推向附近的一串葡萄，让他也融入其中成为一颗葡萄。他好象也不再恐惧。女孩随和的微笑和轻盈的动作消除了整片水域的忧虑。他静看着邻居内部的人类。每当流星划破水流，飞雪一样的光芒都会映照彼此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