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身边突然多出了一抹幽兰香夹杂着酒香的气息,络青衣迷蒙的睁开眼睛,她窝在墨彧轩的肩头轻嗅,嘟囔着:“喝酒了?”
“嗯。”墨彧轩笑着将她揽在怀中,温柔的眸光落在她红润的小脸上,手指轻抚着她的眉眼。
络青衣没再说什么,她闭上眼睛,双手抱着他的腰,渐渐的沉沉睡去。
精致的下巴抵在络青衣的发顶,墨彧轩抬手射出一缕劲风熄灭了烛火,他轻勾起嘴角,盯着窗外的悬挂在天上的月华,眸底闪烁着晶莹的水光。
……
络青衣醒来的时候发现墨彧轩已经不在身边,她伸着懒腰起身,手刚抓住鞋子,房门就被人推开,随之涌入一丝刺眼的阳光,她放下鞋子抬手遮挡住阳光,轻哼道:“快关门,我还没换衣服。”
墨彧轩笑着将门关上,缓步走到床前,将衣服递给她,柔声道:“今天吃了早饭后我们出去。”
“出去?去哪里?”络青衣先趿鞋下地,换上崭新的衣裙,走到水盆前径自洗漱。
“爷还没逛过忘赟,难道你不该尽地主之谊领爷走走?”墨彧轩将她脱下的衣服放在一旁,随后站在她身边替她拿着巾布,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洗漱。
“我娘没找到,神器没找到,你还有心情随处走走?”络青衣挑眉,拿过巾布擦脸。
“终日被这些事情所扰,爷觉得应该放一天假,今天我们不谈那些事,只谈一场风花雪月如何?”墨彧轩俯身在她唇边落下一道轻吻,慵懒轻柔的嗓音中带着诱哄,“爷想先去龙腾学院,那里什么样儿?有没有明月学院好玩?”
玩?
玩是不好玩。
只是络青衣并不想让他白高兴一场,便道:“既然今日我们不谈那些事,便去修罗道吧。”
若不论神器,不论人魔两界,秋笑白他们倒是可以称为很好的朋友。
“修罗道?”墨彧轩眯起紫眸,眸内笑意深深,他环抱住络青衣的腰,轻咬住她的耳垂,低声道:“就我们两个人去,如何?”
“好。”络青衣笑了笑,牵着墨彧轩的手走出房间,走到院子的花圃时,她脚步微顿,眸光轻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络青衣和墨彧轩出宫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守门的侍卫也被络青衣警告不许说出去处,只因她不想被人打扰,只想像墨彧轩说的那样,今日,只谈一场风花雪月。
修罗道
南楼和银华惊讶的看着络青衣和墨彧轩从外面走来,银华立即从软榻中站起身,有些紧张的开口:“小青青…”
络青衣淡笑,侧头瞥了墨彧轩一眼,便将目光转到银华身上,随后道:“我们今夜是来你找你们玩的。”
“玩?”银华诧异轻笑,“小青青,我没听错吧?你说…来找我们玩?”
“嗯。”络青衣拉着墨彧轩走进修罗殿,满不在乎的问着:“其他人呢?雾声,秋笑白,还有开阳,人都哪儿去了?”
银华深信不疑,可不管他怎么看,都没看到络青衣脸上的笑有任何的异常,难道她今儿个真是来找他们玩的?又玩什么呢?
“他们还在房间里,我派人将他们叫来。”南楼扯住银华的衣袖,将他往后拽了拽。
“好。”络青衣点头,和墨彧轩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秋笑白几人来的时候便看见络青衣坐在花丛中编织着花环,而她头上还戴了一个墨彧轩编制好的花环。
雾声嘴角一抽,对着络青衣的方向指了指,诧异地问:“这是怎么了?南楼,你就没拦着?”
那些可都是南楼最喜欢的花,平日他们连碰一下都不行,可今天络青衣不仅采了花,还编成了花环,南楼怎么一句话都没说?
南楼循着雾声的声音望过去,无光的眸子里涌起一丝灿华,他不在意的笑着:“她今日高兴,说是来找我们玩的,左右我们今日无事,便由着她一日吧。”
“找我们玩?”雾声提高了音调,这声音传进络青衣耳中,络青衣笑着向这里望来,清声喊道:“你们还不过来?”
秋笑白淡淡一笑,他最先走了过去,其次是银华和南楼,雾声是最后过去的,他满腹狐疑的看着络青衣,心想着她怎么会跑来修罗道找他们玩?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络青衣清了清嗓子,将手里编制好的花环戴在墨彧轩头上,随后转头看向几人,对他们笑道:“今天我来修罗道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来找你们玩,唔,我希望今天我们什么都不谈,什么都不想,就当做了一天的朋友,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玩一天。”
雾声听后愣神,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玩一天?她这是转了性子,还是……另一种计策?
络青衣瞧见雾声眼底的迟疑,勾了勾嘴角,她将头搭在墨彧轩的肩膀上,头上的花环蹭着墨彧轩的脸颊,而墨彧轩好似不在意的圈住她的腰身,继续听她道:“如果有人怀疑,可以不参与进来,我也不会强求,我觉得我来修罗道的选择没错,想来你们也不会让我失望。”
雾声撇了撇嘴角,渐渐卸下防线,盘膝坐在络青衣对面,嘀咕着:“说吧,你想玩什么,今天我们都陪你。”
“修罗道有什么好玩的吗?”络青衣双眸噌的一亮,她从墨彧轩怀中坐起身,墨彧轩赶紧将她抱稳,免得她栽倒在花丛内。
南楼笑着回应:“其实修罗道的每一条道口都很有趣,你想不想每一条道口都去经历一遍?”
络青衣咋舌,笑着打趣,“我不会进去以后就出不来了吧?”
“不会。”南楼摇头,“我们都在。”
我们都在。这句话很暖。
络青衣弯起眉眼,拽着墨彧轩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裙,“那我们先从第一条道口开始?”
“好。”南楼走在最前面,修罗殿的魔妖立即四下退开,有的魔妖看见络青衣后还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魔神又来了修罗道,是不是商量重立魔界的事情?
很快,南楼就领着他们走进第一条道口,络青衣前脚刚踏进,便感觉一阵寒冷随风飘来,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墨彧轩环着她的腰,微扯松衣襟,将她被冻红的小手放进自己的胸膛上焐热,络青衣对他笑了笑,将手抽了回来,并拉拢他的衣襟,两人牵着手向前走。
南楼听见雪地有啃噬的声音,他准确的指向那一处,“那里是不是雪妖?”
雪妖?络青衣眸子一动,抬头看去,却只能看见一个浑身雪白的小家伙仓皇失措的逃跑,雪妖在雪地里跳跃,若不是它身边还有一层淡淡的黑气,络青衣还真就不能发现这里还有雪妖的存在。
“青衣师妹,要我给你抓来看看吗?”秋笑白的声音很轻,但络青衣听得很清楚,她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不要,我们去下一条道口吧,这里很冷。”
“嗯,去下一条道口。”也不知南楼是怎么做到的,只见他轻轻一挥手,面前就像是裂开了一道虚空般出现一条能容两人通过的缝隙。
“这里是捷径。”南楼笑着解释,即便他看不见,也能毫无差错的走向下一条道口。
一百零八条道口,南楼仅用了两个时辰就带络青衣和墨彧轩全部走完。
走出修罗道后,络青衣跺了跺脚,鞋面上立即跑开一只绿色的草妖。
“一百零八条道口,一百零八种魔妖,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开阳朗声笑着,他动了身子,后背还爬出一条闪着银光的蜥蜴。
墨彧轩牵着络青衣的手,低下头轻笑道:“没玩够?”
“我不是陪你玩的吗?”络青衣撇嘴,“再说了这明明就是看景,哪里能算得上是玩?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你肚子不饿?”墨彧轩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忽然想起什么,紫眸内溢出的哀伤及时被他收回,他轻吻着络青衣的额头,柔声道:“吃了饭再走,如何?”
“小青青,你不是说要找我们玩上一天吗?现在半天还不到,你就要离开?”银华有些受伤的看着她,修罗道不好玩那是南楼的事情,如果可以,他可以带着络青衣再去一次雲晖国外的那处山寨。
络青衣眨了眨眼睛,“要不我们吃点你们没有吃过的?”
“没有吃过的?”南楼低声轻喃,“是火锅吗?”
络青衣神色一震,立即问:“你怎么知道?”
南楼笑了笑,好似陷入回忆中,“如音曾给我做过一次。”
“火锅是什么?”雾声不解,火锅要怎么吃?这东西能吃吗?
“等做好你就知道了。”络青衣觉得自己解释不明白,便开始分工,“银华和南楼洗肉洗菜,秋笑白和开阳切菜,雾声去找木材,我和墨彧轩起火烧锅。”
他们的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后,络青衣简单的调好火锅底料,便把切好的菜和肉就放进锅中,锅中沸水滚烫,不一会儿,就传出了火锅的香味。
“好香。”雾声趁众人不注意,直接将手伸进沸水之中,拎着一块肉就丢进嘴里。
络青衣想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扶额,用筷子打掉雾声第二次伸过来的手。
“不烫啊?”络青衣将筷子放进他手里,雾声咂咂嘴,摇头道:“一点也不烫。”
络青衣不得不佩服,人和魔怎么就这么大的区别?这种高温度的沸水能将人的皮肤烫开花,可雾声吃起来却一点事儿没有,她嫉妒的咬唇,她也想吃,但碗里的肉没凉透,她怕被烫的嗷嗷叫。
“张嘴。”清柔的嗓音在耳畔落下,络青衣讶异的转头,便看见墨彧轩用筷子夹了一块吹凉的肉放在她嘴边。
络青衣笑盈盈的吃了下去,学着他的模样吹凉一块肉,也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墨彧轩咬着那块肉,紫眸内泛起一抹温柔,凑在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小青衣,等以后爷想吃了,你能不能立刻做给爷吃?”
“当然能啊。”络青衣与墨彧轩两两相望,两人眸中闪着同样的光泽,看得银华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青青,能不能不在我们面前秀恩爱?”
络青衣轻咳一声,将头转了回来,她端起碗吃着青菜,没看见墨彧轩向银华投去目光寒凉。
银华耸肩,还不让他说了?两人再看下去很快就能亲上,说不准还会当着他们的面上演什么,南楼是看不见,可他们能看得见。
吃着吃着,络青衣想起一件事儿,她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开口:“滟姐姐是不是在修罗道?”
南楼和银华停下筷子,两人眼前的铜锅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白色的热气半遮着南楼的面容,南楼摇头,“在昨日我们就让人放她离开了。”
“这么说滟姐姐现在很安全?”
“嗯,很安全。”南楼面无异色,他夹起一片青菜慢慢咀嚼,除此外,没再说一句话。
络青衣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碗中突然多了两片肉,她夹着凉下来的肉塞进嘴里,边吃还边说:“原来我的手艺也不错嘛。”
几人互相笑了笑,火锅的手艺是不错。一来是他们从没吃过所以觉得新鲜,二来是他们觉得络青衣也就做火锅还算是能吃。况且他们也看了个通透,只要将所有东西都丢进去煮,等到锅开不就能吃了?这很费力吗?
这顿饭吃得十分和谐,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其乐融融,期间雾声也大胆的跟络青衣打趣两句,或许是他们谁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围在一起坐在草地上吃火锅,或许是他们都觉得今日所有的欢笑都是那般珍贵。
他们也明白,这样的快乐无忌此生怕只有一次。
过了今日,一切便再不能回头。
吃过饭后,络青衣又带着他们玩起了现代的游戏,当时她还懊恼的说怎么没带水无痕来,这话惹得爷很不高兴,便一把拉着她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吻了一通,然后络青衣就不再敢提水无痕半个字。
若说他们玩的是什么游戏,恐怕有人会说络青衣很幼稚,但是没办法,络青衣今儿就想幼稚一天,谁也不能劝。
银华觉得这游戏极大侮辱了他的智商,他想退出,却因为受到络青衣的威逼利诱,所以只能又坐了回去。
“来来来,我们来丢手绢,你们都给我做好,不许回头看。”络青衣甩着锦帕站在他们身后,明亮的眼眸内充满笑意,只有不经意时才会划过一抹哀痛。
所有人闭上眼睛,络青衣轻轻的唱着儿歌,她的声音很好听,宛转悠扬的歌声好像传遍了一百零八条修罗道,大概也只有络青衣知道,她今天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银华,不许偷看!”络青衣眼尖的瞥见银华回头,她偷着变幻出第二条锦帕,一条放在南楼身后,一条则紧握在手中。
在络青衣经过的时候南楼就已经有所察觉,络青衣放下锦帕撒腿就跑,南楼立即起身,拿着锦帕追了上去。
络青衣有点玩赖的性质,她从众人围成的圆圈中穿了进去,抄近道坐在地上,南楼仅差一公分就能碰到络青衣的衣角,但玩赖的人可见不只有络青衣一个。
南楼好笑的摇头,就连玩个游戏墨彧轩也要护着他媳妇儿,游戏规则对他来说果然是摆来看的!
南楼并没戳穿,反而将锦帕放在墨彧轩身后,墨彧轩好像并没想到南楼敢这么做,他眼睁睁看着锦帕落下,微怔一瞬,络青衣连忙推他,“追啊!”
墨彧轩拿起锦帕绕着圆圈追上南楼,南楼听见身后传来的风声,竟然动用起了轻功,先墨彧轩一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南楼,你耍赖!我方才说了不能用轻功,不能用玄技,不能用结界,你乖乖受罚吧。”等到南楼耍赖的时候络青衣就不打算饶过他,谁让他把锦帕放在墨彧轩身后的,这口气她得替墨小贱出回来。
瞧瞧,这夫妻俩儿一个比一个护短!
南楼无奈的站起身,叹着气道:“罚什么?”
“会唱歌吗?”秋笑白问。
“不会。”
“跳舞呢?”雾声开口。
“也不会。”
“那你会什么?”银华出声。
“我会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吗?”南楼很聪明的将问题反抛,他们之间相处了几百年,南楼好像就会喜欢人,从头到尾喜欢的好像还就只有那一个。
“要不你去亲雾声一下?”络青衣提议,直接将丢手绢上升到大冒险的级别了。
这个提议有点大胆,因为南楼的脸色瞬间黑沉,他抿唇道:“不行,换一个。”
“那让雾声亲你一下。”
“不——”不字刚开口,雾声揽着他的肩膀直接咬了他的左脸颊一口。
“磨磨唧唧!你还像不像个男人?不就是惩罚么?有什么不能认的?”雾声擦着嘴坐下,他连呸了好几口,看来他也是忍着嫌弃才蹭上去的。
南楼双指一并,指尖冒着金棕色的灵气,他将湖中的水吸了过来,雾声还以为南楼要还手,谁知道南楼将这些水都洒在自己脸上,直到衣襟全湿,南楼才住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位置上坐下。
“生气了?”络青衣后背一凉,她本来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雾声真上去亲了,南楼的神色她看得分明,不能动手打她吧……
“我们继续。”南楼拿出折扇,在身前扇了几下,湿透的衣服瞬间全干。
南楼一发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锦帕又重回墨彧轩的手里,墨彧轩以手指卷着锦帕,眸带凉意的扫了眼这里的魔妖兽们,银华瞧着他那透着森凉的眸光,浑身不由得一颤。
秋笑白扬唇,似乎明白墨彧轩的意思,他给雾声使了个眼色,雾声点了点头,同时给南楼传音入密说了一句什么。
墨彧轩拿着锦帕在众人身后走了一圈,好像一圈不够,他又走了一圈,然后将锦帕轻轻的放在络青衣身后,当墨彧轩放下锦帕的时候络青衣就发觉了,因为墨彧轩身上散发的幽兰香让络青衣极有把握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可是墨彧轩竟然从她手心中挣脱开来,络青衣抓起锦帕,起身就追。
于是众人看着蓝天白云下,绿草掩映间,清水碧湖旁,一名青衣女子追在一名白衣男子身后,而那男子像是故意的将她越带越远,秋笑白等人齐齐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集体消失了。
“我抓到你了!”络青衣轻喘,她抓住墨彧轩的手腕,却被墨彧轩一把反握,随后只感觉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墨彧轩压在身下。
半人高的草丛遮掩着两人重叠的身影,络青衣推着他,红着脸道:“他们还在呢,你能不能注意点?”
“谁们在?”墨彧轩挑眉,一双手不老实探进她衣襟内。
络青衣用力将他推开,双手撑着草地半坐起身,她讶异的环扫一圈,指着湖边,“他们呢?”
墨彧轩好以整暇的看着她,“在你抓住爷的时候他们就很识趣的离开了。”
“不是说好玩一天吗?这才半天,怎么都…喂!墨彧轩,这是在外面啊!”络青衣看着与她衣服奋战的某个男人,她紧紧抓着裙裾,小脸皱成一团,就跟八年抗战似的。
“爷就想在外面。”墨彧轩抬手在两人周围设下结界,络青衣突然感觉天黑了,她好笑的瞅着墨彧轩,“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
“爷就想在人家的地盘。”墨彧轩缓缓逼近,络青衣捏着裙角后退,直到撞上结界边缘,她明白自己今儿是逃不过了。
墨彧轩手一扬就将她拽到身下,紫眸内燃起浓浓的深红色欲火,络青衣才想到这是个禁了欲半年的男人,他不会…让自己死的太惨吧?
“不是说…”络青衣的声音很低,“我们玩一天的吗……”
“是啊。”墨彧轩点头,轻松的褪下她身上的衣裙,嘴角含笑道:“半天是他们的,半天是爷的,很公平。”
公平个毛线!
这意义能一样吗?!
络青衣身子轻颤,她没有感觉到一丝寒意,可就忍不住的打寒颤,要怪就怪吻她的男人当真是化身为禽兽了!
月上中天,络青衣在墨彧轩怀中醒来,她低头扫了眼,便知道是墨彧轩给自己穿戴好了衣服,她转头看去,眉头一皱,他怎么还睡?
络青衣抬起手腕,但她刚抬起就放下了,哦草!这还是她的胳膊吗?根本就抬不起来好吗?抬到一半她还以为手臂拉伤了!
“墨彧轩!”络青衣狠狠磨牙,小脸黑沉的不像话。
墨彧轩呢哝一句,悠悠转醒,他缓缓睁开惑人的紫眸,眸底还有一丝迷蒙,整个人看着呆萌呆萌的。
“我手酸。”络青衣委屈的撇嘴,眸色晶亮,好像无数颗璀璨的钻石散发着熠熠光华。
墨彧轩立即清醒,他揉着络青衣的胳膊,轻声问着:“还有哪儿酸?”
“他妈的哪儿都酸!”络青衣泄愤似的咬在他的肩膀上,墨彧轩轻笑出声,偏头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这说明爷有能耐。”
“再说一句听听。”络青衣眸子一眯,眸中迸射出一抹幽冷的寒光。
“小青衣,爷错了。”墨彧轩认错态度极好,拿捏的尺寸也极好,她也就没再闹。
络青衣蜷了下脚尖,双眸不由得睁大,两腿间的疼痛竟然蔓延全身!墨彧轩他丫的做的有多狠?!
“爷错了。”墨彧轩瞧着她的神色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在络青衣破口大骂前及时再次认错。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卡住,络青衣黑着一张脸瞪着他,却换来墨彧轩盈盈一笑。
墨彧轩抬手碎裂结界,随后抱起络青衣,带着她走出了修罗道。
“不和他们打个招呼再走么?”络青衣靠在墨彧轩颈边,声音微低。
“他们是看着我们离开的。”墨彧轩侧头在她唇边落下一记轻吻,便大步而去,两人都没有回头。
修罗殿内
一名身穿艳红牡丹的绝色女子坐在窗前,她抬眼看着以银华为首走进来的魔妖兽们,苦笑着问:“走了?”
“嗯。”银华挑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妖魅的容色上划过一抹深深的落寞。
南楼走到她身前,抿了抿唇,握紧折扇,道:“我跟她说你已经离开了。”
“嗯。”滟芳华敛眸,绝艳的容貌上满是黯然,她直直的看着地面,抬手间带起一抹奇异的芳香。
“你打算…”银华看着她头上的发髻,银色的眼眸微暗,低声道:“打算这一世都这样吗?”
“什么样?”滟芳华看向银华,神色一瞬间恢复温润。
“就是…这样…”银华的语气越来越低,“我知道你利用她心里不好受,我…我也是。”
“呵呵。”滟芳华轻轻的笑着,“你不是,你不知道她在雪月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没有我,她早就死了数次!”
“我知道你教她炼丹,教她辨奇珍,教她如何在宫中生存,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现在你也知道,我们…芳华,我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滟芳华突然露出狠光,指向雾声,怒道:“你们明知道我过得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没有星轨,你们以为找得到我?”
“如果没有星轨,你真的不打算回来吗?”雾声背靠着门边,他抱着双臂,沉声开口。
“你说呢?”滟芳华眸色幽冷的看着雾声,漂亮的唇瓣紧紧抿着,唇线紧绷。
雾声低下头没有答话,他突然想起曾将善沢关在暗室时说的那些话,他们本来就谁也逃不掉,谁也不能逃。
始终没有开口的秋笑白忽然抬脚,他一步步走到滟芳华身前,抬手打散滟芳华的发髻,并撤掉她发上所有的装饰,又拿掉她耳垂上的蝴蝶烧蓝玉石坠,双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秋笑白深深的看着滟芳华,须臾,他缓声道:“擦掉你脸上的胭脂吧,那不适合你。”
滟芳华瞳孔紧缩,她没有阻止秋笑白的动作,可她的眼角却逐渐溢出泪珠,眼前的人形越来越模糊,滟芳华缓缓闭上眼睛,唇畔勾起的那抹微笑中遍布心碎。
出了修罗道,络青衣窝在墨彧轩的怀里没下来,两人没想着回皇宫,也没想去找任何人,就在这时,络青衣开口:“不然咱俩去小酌两杯?”
“你想喝酒了?”墨彧轩嘴角含笑,对于络青衣的话那叫一个言听计从!
“我只是想到咱俩还没有在一起喝过一杯。”印象中她和墨彧轩好像真的没有对酒当歌过。
“好,爷和你去喝一杯。”
络青衣笑嘻嘻的抱住他的后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喝一杯不够,我们要多喝几杯,我不要别的酒,我就要喝竹叶青。”
“竹叶青?”墨彧轩的眸子细细的眯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抚上络青衣的小脸。
“竹叶青不易醉,难道你想带着一身酒气让人家看笑话?”络青衣抓住他的手指,在他逼视的目光下笑着解释。
“那便竹叶青吧。”墨彧轩没再说什么,他抱着络青衣走进一家酒楼,这个时间酒楼里并没有多少人,伙计一见有客人临门,忙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您要什么酒?”
“一坛竹叶青。”
“两坛。”络青衣不悦的噘嘴,都说了多喝点,一人一坛也不算什么嘛。
墨彧轩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对伙计道:“两坛。”
“两位客官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拿酒去。”伙计将巾布甩在身后,步履稳重的走到酒架上拿了两坛竹叶青过来。
络青衣连忙抢过一坛,她将竹叶青抱在怀里,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坐在桌子上,一脚踩着椅子,仰头就灌了一大口酒。
墨彧轩面色冷凝的夺下络青衣手里的酒坛,眯着眸子危险的开口:“小青衣,你要是还像刚才那种喝法,就别怪爷不让你沾!”
“小气。”络青衣点着他的胸膛,嘟囔着:“不是你说要谈一场风花雪月吗?风花雪月当前下,如何少得了一坛美酒?”
墨彧轩抿唇,看出她有三分醉态,一把抱起她顺带着两坛酒飞到酒馆的房顶上。
络青衣趴在墨彧轩怀中,拿过一坛竹叶青,伸手指着夜空中最灿烂的那颗星子,盈盈笑着:“爷,您看那颗星星美吗?”
“没有爷的小青衣美。”墨彧轩睨了她一眼,姿态慵懒的将络青衣抱在怀里,一手执坛,仰头便喝下一口。
络青衣瞧着他的动作痴痴的笑,“你看,你也这么喝,你还说我。”
墨彧轩紧紧的揽住她,习惯性的将下巴抵在她肩膀处,吐出的气息还带着竹叶青不浓不淡的味道,他语气渐低,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小青衣,爷想家了。”
“想哪个家?”络青衣侧过头,鼻尖贴在他那张如玉的俊颜上,她轻轻向后退了下,却被墨彧轩拉过来,低头含住她的红唇。
四周酒香弥漫,络青衣保持着几分清醒,她将墨彧轩推开,笑着仰躺在他的腿上,睁着眼睛看着天上的繁星,蓦地,也来了句,“其实我也想家了。”
“哪个家?”墨彧轩笑吟吟的看着她,他没有醉,一坛竹叶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就在这样的月色下,他已然自醉。
“雪月的家。”络青衣的回答很轻,轻到似乎能在墨彧轩的心上敲击。
也许他们想的不是轩王府,不是雪月皇宫,而是他们在雪月嬉笑怒骂的那些日子,犹记得那时的络青衣,犹记得那时的墨彧轩。
“爷也是。”墨彧轩咽下一口竹叶青,明明不是浓烈的酒,为何会呛得他眼泪欲流?
但他终究忍住了,除了络青衣,他又为谁流过眼泪?除了那件事,他又为风露立中宵?
“爷,估计你还不知道我前世的事儿,要不我给你说说?”络青衣酒劲儿上头,她现在只想说话,就想和墨彧轩说话。
“嗯,你说。”水无痕告诉墨彧轩的只是他所知道的那部分,关于络青衣在前世的生活,他们都不清楚。
“在现代我是一名医女,是一名古武世家的医女,古武世家的医女与普通医生的不同之处在于我要学会络家秘传的医术,而且许多医术都是从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我还记得当时我背回春术的时候少了字儿,结果就被家主罚抄五百遍,并罚我一个星期不许吃饭,从那以后我看什么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现在想想,我也挺想现代的家,那里有我熟悉的朋友,熟悉的亲人,还是熟悉的医疗器械。等我来到雪月,我才知道什么是炼丹炉,什么是玄技,什么是神兽。哦,对了,我会炼丹还是滟姐姐教的,滟姐姐说看我很有天分,便偷着教我炼丹,教我识得这里的奇珍,还教我去认言总管为干爹。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滟姐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几次三番的帮我,但我心里对她还挺感激的,要没有她的无极莲,想来我现在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说到这里,络青衣对墨彧轩眨着眼睛笑,“你以前知道滟姐姐吗?”
墨彧轩将她的手握的更紧,轻挑地笑出声:“爷只知道她自创芳华楼,是芳华楼的花魁,其他一概不知。”
“你不知道啊…”络青衣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失望,她揪着衣角,继续道:“后来到了炎狱,我才知道她是炎狱的尊主,当真是吓了我一大跳,那时我一点也不恨她骗我,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就像我现在面对清流和眠月昊天一样。我不是不想喊眠月昊天一声父主,我知道他很想听,可每每当我想喊的时候我都喊不出来,那两个字偏偏就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我还叫过清流哥哥,可是清流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妹妹。”络青衣委屈的撇嘴,今夜的她并不同以往,或许,这是最单纯的络青衣。
墨彧轩也从没见过络青衣这副模样,他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此时的络青衣就像个孩子,可能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半坛竹叶青从房顶上滚落,瓷坛碎裂的声音尤为清晰,络青衣忽然回过神,她怔了一下,双手缠在墨彧轩颈后,勾唇问道:“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墨彧轩眸光数闪,他啄了下络青衣的唇瓣,低声开口:“说了。”
“我说了什么?”络青衣挑眉,她连大概都记不清了,竹叶青不是不醉人吗?这才喝了没几口,她怎么醉成这样?
“你说你很爱我。”墨彧轩看向暗夜深处,紫眸内涌起一片朦胧的光影。
是吗?络青衣揉着眉心,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记得了。
络青衣低叹一声,枕在墨彧轩颈间渐渐睡着了。
意识到怀中的人儿沉沉睡去,墨彧轩丢掉酒坛,揽住络青衣的腰飞回了皇宫。
黑夜中,那抹穿梭的白色身影极为显眼,半盏茶后,墨彧轩带着络青衣回了寝殿,他替络青衣脱下靴子,又拉过锦被盖好,转而缓步走出了寝殿。
“爷。”奕风出现在墨彧轩身后,他闻见墨彧轩身上的酒气,讶异道:“爷今夜喝酒了?”
不是与九皇子妃风花雪月去了吗?怎么还喝上酒了?
墨彧轩勾起唇角,散漫地笑了笑,“是喝了一些,父皇的状况如何,说吧。”
“皇上…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奕风将头低下,声音颇沉。
“还能坚持多久?”
“太子殿下说,最多…最多一个月。”
只有一个月了吗?
墨彧轩唇边漾起一抹苦涩,“告诉皇兄,就说爷半个月后回去。”
“爷…”奕风不明白,爷明明可以让九皇子妃留下,自己先赶回雪月,为什么他要拖到半个月后?
“奕风。”墨彧轩转身,紫眸里闪过一抹波光,笑盈盈的开口:“别忘了,小青衣教会爷生死与共,爷教了她至死不休。在这种时候,你以为爷还能丢下她独自走掉吗?”
“可皇上…”
墨彧轩抬手,止住奕风的话,“按爷说的做,爷不想再说第二次!”
奕风咬了咬牙,点头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给殿下传信,说您半个月后回…”
“明日就回。”
蓦地,一道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奕风诧异的转头,便见络青衣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光着脚站在门口向他们看来。
“小青衣。”墨彧轩看见她光脚站在地上,急忙走了过去,还没握住她的手,就听络青衣又说了一遍,“这次听我的,明日就回,明日,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