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三百二十六章 秋唱与夷教

    第三百二十六章 秋唱与夷教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

    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

    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

    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问你何时曾看见,

    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

    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我一曲歌毕,就见得对面李酒鬼,随节拍点头称是,他看起来形容气色好了不少,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再加上多年老友的相聚,让他精神变的开朗焕发起来。

    虽然蓍酒的习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但是也换成了,相比原先一切动不动就喝上三百杯才够劲上头的淡酒,度数更高却更温和的果酒类的葡萄酿、山梨烧、猴儿春、荔头酒、百果杂陈等。

    不过后世那个广告铺天盖地吹嘘的牛气烘烘的剑南春,是不要指望再在历史中出现了,因为我的存在,大量原本剑南地方小酒坊纷纷破产,连西凤酒的老祖宗,扶风的整个酒业行会,都被暗中购并了下来。

    “这是什么歌”

    “凡人歌。”

    我挑起一箸雪白的杂拌凉菜,夹卷在薄饼中。

    我和李酒鬼一人一边,坐着个包着厚厚皮褥的藤椅,杯盘罗列,陈横错籍,轻饮浅酌的。

    案子上摆的是长安名肴“辋川小样”。

    据说这套菜,是由善于厨艺的尼姑梵正,根据王维《辋川图》创制的。王维为自己的蓝田辋川风景别墅区绘有二十景图,并为名图赋诗,共二十首。梵正精于庖厨,用鲊、臛、脍、醢、酱、瓜果、蔬菜等不同花色的食品原料,作成二十盘菜,每盘拼为辋川图中一景,合直来称“辋川小样”,为一时名小吃。

    另一个大盘子里盛有散发着热气的千层饼、油塌、红綾饼之类,新从东市边上买来的果腹小食。还有一小盆酸奶浆浇拌的梨、橙、甜瓜等碎果沙拉。

    我又浇了一匙碎果甜浆,才美美的放入嘴中。

    站在我们不远处侯命的,是新近出炉的梁门三少的小杨,韦皋和铁摩勒,分别代表了我的军队、幕府以及私人的第四代新生力量。

    小杨还是一如既往的撇着腿儿挂坐在树叉上,单手拄刀斜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时将眼神飘向远方。显然李酒鬼的名头,并没有对这位习惯山野的前熊孩少年,产生太多的影响。

    但是身为昆仑奴后裔的铁摩勒就不一样,他虽然垂手站在一边,却是毫不掩饰的满眼崇拜,直楞楞看着这里,颇有后世追星一族的模样,哪怕他现在已经是独领一团的人物。

    相比之下,出身世家子弟的韦皋则要一心多用,自从他的前辈李萼作为随军观察团的领队,留在河北后,他就隐隐接替了李萼在我身边领班见习的位置,虽然也耳目清灵顾着我这里,却不时将眼神飘向另一边。不愧是传说中的有恋姐癖的风流少年。

    那里有一些从头到脚的全身心都属于我,或者暂时还不属于我的女子,

    她们正在远处的林荫后正在做那这个时代毽子戏,随着飞扬雀跃越踢越高的稚尾花毽,轻舞飞扬的是少女绣满蔓枝和花卉的裙摆,惊鸿飞现的是白生生嫩荧荧脆藕一样的美腿儿,伴随细细呢呢此起彼伏的清音柔嗓,激扬在这个秋日空气里的,还有她们澎湃荡漾的胸怀,盈盈可握的软软腰伎,让人觉得生命和青春的美好,也不过如此了。

    在这秋阳绵绵的日子里,我刚在花房里,和其中某位,过完一个相当灿烂的午后。

    “该你唱和了。”

    我放下手中把玩的越瓷青爻杯提醒道。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

    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

    前后更叹息,浮荣何足珍”

    他随即吟道

    “记下来了没有”

    我转头对有些心不在焉的韦皋道。

    “记下了”

    他赶忙回答道,拿上一张雪白的手本,用漂亮的蝇头隶书,和被称为裁断体的标点符号,记满了一节节的小字。

    “老白麻烦你签个手书。过段时间就可以付之刻印了 。到时候还要请你签售呢。”

    我调侃道。

    “你的所有原稿文字我都会好好的保存起来。,将来万一你不在了,必然身价暴涨,留做传家宝,或者拿去换钱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苦笑着看了看周围陈设。

    “你现在还缺钱么。”

    “你是超然无物的仙人,不用考虑满身铜臭的东西,我可是个凡人,凡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喜弩哀乐,也有烦恼和追求,什么功名利禄、金箔子女,名位权势,美女财货。都是固我所愿尔。不会嫌多也不会嫌少的。”

    “你还真是直面本心啊”

    他放下半满翡色的琉璃盏,摇了摇头。

    “那你可说错了,我可是个无神论者,推崇的是孟学,才不理会什么安天命,敬鬼神,什么道佛的唯心什照,明心见性那一套,大可敬谢不敏。”

    “大道本无物,人心自扰之”

    他娓娓一笑,对我这个算是骇世惊俗的勃异之言也不生气。

    “那些寺观里让人膜礼的神仙佛魔,都是后人的攀会而已”

    “靠,你这也算是道家的仙人。”

    我这才想起,李酒鬼早年以观奇书,游神仙,好剑术著称,据说在齐郡受过醮的,也算与道门沾点边,不过这位也很有唯我主义的精神,和他在诗文中表现出来的神话浪漫主义,简直是个矛盾复合体。

    “不过说到孟学,难道你也崇学那位君轻民贵的。”

    “此孟非彼孟也,乃奉泰西古大贤孟德斯鸠为祖师,主张敬万物而远神明、自强自信的上古学派,。”

    “我倒是越发好奇令师是如何的奇人,能教出你这个异类来。”

    我撇了撇嘴,当然神奇了,他可是后世王阳明等诸多大贤名人集一身的混合体

    “他啊,实在一言难尽啊。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听我这一通胡侃海吹,仿佛又回到了苠园,那种消闲畅言的时光。

    “不要偷偷摸摸的看了,不然我要吃醋的,”

    我突然转向身后,可以看到隐约的裙角摆摆,从半月雕空的门廊后面被挤出来

    “都直接过来见客把。见见这位老白先生啊。这可是代表了整整一个时代儿时梦想的人物啊。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赫,还人不少的,一群女人躲躲闪闪的从门后面转出来,为首的女子彩裙翩翩,楚腰轻摆,摇曳生姿,“金步摇,玉生香”,正是我家那四朵名花的萧雪姿,手中还牵着我新收的女儿玉坊,赫然站在其中。

    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些自矜身份,不好意思过来的,只能在内园小径迤俪展转的花墙后面,探头探脑的,其中似乎就有那位新住客哥舒大小姐的身影。

    “雪姿见过太白先生”

    “夙儿见过太白先生。”

    一一介绍过,搬来云墩锦凳,静静坐在一边,用一种含羞暗蓄或是遮遮掩掩,或者干脆是落落大方的眼神看着这位大拿。

    李酒鬼看到她们,却没有多少惊讶,毕竟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当年的上京名花,其中不乏由他之口的品评传扬出去,就是看见我这个看起来身段和脸蛋,都比实际年纪更加成熟的便宜女儿玉坊,站在这群年纪相近的女人中,叫我阿爹的时候,这才对稍稍惊异对我别了一下。

    “不要想歪了,这是我老部下的女儿,父母双亡由我收养的。总道要让他有个好将来”我解释道,所谓每个为人父母的虚荣心。

    “她可是连太子殿下见过,也有意联姻的”

    “来唱首何满子把”

    我转身对女人中,歌喉最好最轻灵的雨棠儿道

    “恩”

    “就是那首,临刑一声惊半城, 天子赦书恨来晚,的何满子?,这也太悲沧了。”

    何满子是沧州籍歌女,色艺出众,不知因何原因,被官府判处了死刑。死刑在京城长安执行。临刑,监斩官问她有无最后要求。歌女说,她别无他求,只想在告别人世之前唱一首歌。结果着歌声如清泉裂石,唱的断人肝肠,直令天地昏暗,听众动容,不禁泪漱而下。歌罢,正当刽子手举起屠刀,刑场突然出现宫内中使,高喊刀下留人。原来,当歌女那叙事性的悲歌初起的时候,正巧有一个宫中人在附近,为之动容,认为如此才华杀了可惜,立刻飞马去奏告酷爱音乐的老皇帝,专门降旨赦免她死罪。

    这首歌也被传唱四方,成为一种很流行的曲调。由雨棠婉然唱出,很有一种沧沧落花如水去的韵味,

    “那就来首闽中民调《采茶扑蝶》好了。”

    我对她点了点头。

    少女轻盈欢快的歌声缭绕在空气中。

    “说起来,她们可都是你的粉丝啊”

    我笑了起来。

    “粉丝”

    他被这个名词楞了一下

    “这是泰西语,就是极其仰慕推崇之众的意思。厚道点你就给他们留点”

    说到粉丝,我就想起后世,如果是“那个生女都一样的计划生育典范,李宇春同学”来这个习惯女扮男妆的时代,没准还能拥有不少玉米呢

    “那你这又算什么。”

    他他别了别剑拔飞挺的眉头

    “以姬妾待客的古士豪风。”

    “你别误会,我在女人方面,是很小气的,这几个出来见客算是很给你面子了。其他就不要有太多的期望”

    “你就真的不介意么”

    看见那些女人热切不减的眼神,他有些无奈的说。

    “介意,为什么要介意,老白你当年名满京华,冠盖满城的时候,哪个少年郎不视你做偶像,又有哪个女儿家不仰慕的。数都数不过来。”

    “就算你在这园子里,比我更受欢迎,也毫不希奇”

    “无论当年崇拜也好喜欢也好,就算曾经为你痴狂、伤神,那都已经过去了,这只是是年少时的一段难得的美好回忆,为什么又要为它自寻烦恼呢,”

    “再说你是镝仙人嘛,仙人是拿来高高的供起来景仰和膜礼,靠的太近,接触的多了,就没有神秘感了。”

    “我不是泥里龟么,只应该拖着尾巴在泥浆里打滚”

    他突然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嘿然道,显然对我当初在临江楼上的对他的评语,还记忆尤新呢。

    “泥里龟也有泥里龟的用处啊。”


    我大笑了起来

    “既然叫镝仙人,就要有镝仙人的风度和胸怀,就不要和我们这些凡人一般见识了。”

    “你还真不客气啊。”

    他再次摇了摇头,彻底无语了,自从我我认识这位大神以来,他似乎摇头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主公,西域来人已经到了”

    杜佑走上前低声说。

    我楞了一下,嘿然,今天的戏肉到了。

    所谓的西域人,这可是一个很模糊又很广大的范围,通常意义上以葱岭(帕米尔高原)东西向为界,可以分为大西域,也就是广义上外西域,和小西域,狭义上的内西域。

    小西域包括葱岭以东,从草原到戈壁、沙漠的逐渐过度的自然地貌,如珍珠一样分布着,众多因为绿洲和水源所发展起来的城邦国家,这些国家的民族风俗,呈现多样化的形态,相互竞争、相互攻伐,同样有连横合纵,就象一个微缩的战国,亦被称为茶壶里的战争。因此每次接受外藩大朝的时候,鸿垆寺和礼部四番院接待的国家名号和数目都会发生变动,现在还是四十四国,可再若干年,可能就是三十七国。

    自从四大王国变成唐朝的军镇后,这些名目繁多的小型、微型国家,也成为唐朝天然的藩属,因为这些国家实在太小了,小国寡民的唐廷甚至懒得派军去占领,而宁愿让其成为朝会一众风景。

    而事实这些绿洲城邦之国资源有限,全靠河西走廊延伸的商业,从经济上又不得不依靠中原这个大市场,因此自汉以来,虽然几经反复,但总体上一直对中土政权,充满了向心力和归属感,属于中土文化圈传统的势力范围。

    而葱岭以外西域又是一番情景,中亚地区号称四大文明古国的十字路口,历史上多种文明的征服和渗透,所留下和痕迹,让其国家生态,呈现出丰富多彩的特色。从北天竺的芨多王朝、大月氏的贵霜王朝、安息萨珊王朝还有自古以来的草原霸主,匈奴人、东胡人、柔兰人、突厥人等,各种势力在这里不停的角逐和较量。

    因为多文明的渗透和影响,这些小国家的自主性又更强一些,往往随着周围的各大势力的力量消长对比,而象墙头草摇摆不定,因为地缘政治的影响,几乎周边文明和势力都会在这里扶持,自己的代言人,象唐朝的扶持附藩之—突厥后裔建立的拔那汗国和突骑师突厥,就是最好的例子。

    天宝初年,外西域的小勃律(北克什米尔)王,因为取了吐蕃公主为王后,而彻底倒向吐蕃,连带附近二十几个小国也象吐蕃称臣,当时小勃律距离长安九千里,距离吐蕃罗些城三千里,结果当时的安西陌刀将李嗣业,率五千唐军关山飞渡,越过葱岭高原天险,奇袭小勃律王都,俘虏了小勃律王和吐蕃公主,成就了的他的一代英明。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作为天生的商业游牧民族,被称为栗末人的昭武九姓,他们又被东方的犹太人,追逐商业利益而到处游走,足迹遍布大食到大唐这极为广大的范围内,他们所建立的商业城市和政权,如石国、康国、何国等,同样是各大国之间争夺和争取的对象,甚至成为历史的推动者。

    八年前居住在大食的栗末商人,因为没能兑现信教不税的承诺,率先发起了针对倭马亚王朝抗税起义,各地争相响应,进而席卷大食帝国的改朝换代,才有了阿布。穆斯林一手缔造的阿拔斯王朝。

    六年前,管制安西的大都护高仙芝,以昭武九姓的石国,无礼不臣为理由,袭夺其国,掠国王贵族三万口为奴隶,仅石国一个王子得脱,奔走呼号昭武诸国,游说唇亡齿寒同仇敌忾之意,各国惶惶,大食乘机提出愿意出兵援助,结果高仙芝决定先发制人,率三万安西军、附藩兵,越过三百里古称“恶风热海”的沙漠,进攻阿拔斯大食的发源地——呼罗珊,这才有了震惊西域的恒罗斯之战。

    四年前,同样是在中土的栗末族人安禄山,在野心和势力的膨胀下,一手掀起了震惊天下的安史之乱,让盛极的大唐帝国,一下跌进了绵绵低谷和衰亡中。

    历史总是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

    “又是什么要紧客人”

    “是拔那汗的新任的监国王子,前来叙任。”

    拔汗那国即西汉时的大宛国,古代盛产天马——汗血马的所在。唐高宗时遣使来“朝贡”。六五八年,置休循州都督府,任国王为都督。七三九年,国王助战有功,唐玄宗封他为奉化王。七四一年,改国号为宁远。七四四年,国王娶唐和义公主为妻。七五四年,遣王子入朝,留长安学习华礼。由于宁远国地当葱岭北道的要冲,唐朝特加优礼,因之,拔汗那国和突骑师突厥一样,一直是对抗阿拉伯势力重要棋子。

    在开元三年和开元五年阿拉伯对中国的战争均遭到失败之後,阿拉伯仍旧执著地向中亚进行扩张。由於地理上的巨大优势,更因为唐军这个时期在青海和吐蕃进行大规模的战争而无暇顾及西域,阿拉伯的影响力慢慢的体现出来,以保留信仰也不交税等政策为诱饵,使得唐朝原本在西域的属国栗特诸国纷纷倒向了阿拉伯一边。

    开元六年(718 年)大食将加拉赫统兵北征,於“河中北部得胜,并己准备侵入中国领土,但是被突厥人包围,经过偿付赎金,才好不容易得救。

    开元十─年(723 年)大食呼罗珊已易将穆斯棱,往任之初即兴兵攻东拔汗那,突骑施奉诏出征,大破之。

    开元十二年(724 年)叶齐德二世殁,希沙木继为哈利发,再遣穆斯林攻东拔汗那,围其都渴塞城,爆发渴水日之战,大食军大败,後卫主将战死,导致原已叛附大食的康、石诸国复归於唐,这一挫折使阿拉伯向东的扩张中止了约50年。然后是安西都护府的绵绵不绝的大反攻,几乎将战线推到了阿拔斯人的发源地,

    如果不是因为突骑施突厥,因为苏禄可汗死后四分五裂,阿拉伯人乘机收买了其中的葛逻禄部临时反戈,唐军的攻势才被打败。

    “而且,这位殿下,怕是来求援的”

    我补充道。

    “哦”

    李酒鬼眼神闪动,露出一丝兴趣。

    原来拔汗那国虽然是小国寡民,却是以全民皆兵骁勇善战著称,以并不多的军队屡屡挫败大食人渗透进西域的野心,甚至俘虏对方的大将,配合安西都护府的远征建功赫赫,如果不是六年前追随高仙芝远征呼罗珊的恒罗斯之战败北,损失了大量的青壮将士,国力大为削弱,至今仍是外西域属一属二的强国。

    虽然经过恒罗斯一战后,交战双方都认识带对方的实力和差距,都保持相当克制态度,没有再发生正面的冲突,但作为各自的棋子,那些附属藩国,却一直在打的不亦乐乎。

    本来就算它战败了,还有安西都护府为后盾,但是安西北庭军,相继内调,就使得情势滑向了另一边,虚弱的拔那汗国,要独自对抗河中众多阿拉伯大食的追随者,就变的危险了。

    “有空给安排一下,我想见见这位西域来的王子殿下”

    我当初无意听到这个消息时,下了如此的命令。

    拔汗那国的特殊地理位置和战略价值,对我铺张开来的大西域理想和商业扩张计划是重要的一环,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建立商业网络,却因为大食人的这个变数,而尽付东流。因此也特意嘱咐人留意过的,既然送上来的没有轻易放过的。

    “主上领有礼部主客司的职衔,其实没有必要费什么周章,直接召唤来就好了”

    当年曾经随拔那汗人一起远征过的岑参,建议道。

    后来。

    事实上这位王子,倒是带了不少金箔珍宝出来,四处联系打点陈述厉害而无人理会,好不容易打听到有一位西域出身,同样也很重视西域利益的权贵,恩,就是本人。就象一根救命稻草攀上来。

    如果这时候,我不什么都不做的话,拔那汗国也会在西域抵抗了十几年后,不得不接受被伊斯兰化的命运。事实上据他说,拔那汗国内已经有类似的倾向和呼声,特别是六年前的战败,让这个人口并不多的小国家整整损失了一代青壮年,已经出现了继续追随唐朝的政策是否合理的质疑,而大食对这个屡屡挫败其兵锋的小国,也表示出相当的尊重和优待,已经派人在其国内大肆活动,许出保留信仰和财产,甚至允许只需要象征性的贡税,就可以享受大食国内通行的权利之类优厚条件,当然,要在战争保持中立。再加上现在安西四镇的空虚,的确有不少人动心。

    这位王子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却拥有唐人血统的,他的母亲就是被以公主身份出嫁的独孤家之女,因此与唐廷有那么点关系。在国王身体日渐衰弱的情况下,不得不跑到大唐的舅家来求帮助,他还真的去找独孤氏,结果独孤家为了避嫌,闭门不见,传为一时笑料。

    就目前来说,

    我的大秦裔家臣康提辛,阿罗罕等人,在漠被草原到西域的广大地带,用金钱和商业为纽带,维持了大大小小十几只有军人背景的义丛团,还与边境上相当靠打战为生的杂胡中小部落,有着良好的信用往来,轻易可以聚集起数千人的雇佣军来,如果再加上活跃在草原上夏侯麒麟的游侠团,为前哨和耳目,可以轻易攻灭一个中等的草原部落。

    (在草原上消灭一个部落不是要把人全杀光或抓走才算数,只要损失了头领和大部分青壮男子,或者损失了大部分的牛羊,这个部落也就名存实亡了,因为剩下的老拖妇孺光靠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熬过草原严酷的冬天,铁木真父亲的部落,就是如此下场)

    说话间,年轻的王子已经被引上来,他头带狐尾围毡的圆尖帽,绸面的夹衣套大袍,皮肤白皙,乌黑的眼眸,骨碌骨碌打量着左右,看见那一堆花团锦簇的女人,顿时眼睛一亮,却又很快收敛了眼神,恭恭敬敬的鞠下身去,用一种字正腔圆的声音道。

    “下邦国臣阿肆冷,见过上国大人。”

    他又转身,对着李酒鬼声音变的有些热切的道

    “见过青莲先生。”

    李酒鬼突然看了我一眼,顿时表情了然于心。

    于是我们继续坐下来,。

    谈人生谈理想谈历史风物,谈大唐与拔那汗过兄弟加同志的友好历史渊源,废话了一通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客套之后,被我套了不少国内的情形,那位年轻的王子殿下脑门也开始出汗了。

    直到。

    “布政坊和醮泉坊的拜火教祠主求见,”

    杜佑再次上来。

    “他们已经带来了的安息王子后人”

    “哦”

    今天的另一位主角,也出现了。

    最早对拜火教也就是沃教的印象,还是来自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的明教,一群武功高强的牛人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事情,但后来有幸亲身去了趟中亚地区实际一了解,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祆教即琐罗亚斯德教,是在基督教诞生之前中亚地区最古老,最有影响的宗教,也是古代波斯帝国的国教。因为其崇拜火为光明之源的传统,也被称为拜火教,据说后来的犹太教以及后来的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受他很大的影响,琐罗亚斯德教的神“密特拉”也进入到罗马帝国的宗教中。

    琐罗亚斯德教义认为火是代表光明的善神阿胡拉.玛兹达最早创造出来的儿子,是象征神的绝对和至善,是“正义之眼”,所以庙中都有祭台点燃神火以随时很神灵进行沟通,据说最壮观的是在伊朗境内,利用天然气修建的神庙,四方的神庙四角有四根连接天然气井的管道,在庙顶四角有四个日夜燃烧的火炬。日常点燃和保存神火要经过繁复的仪式。认为火、水、土都是神圣的,不得玷污,所以教徒死后只得实行天葬,即放置特定的场所让兀鹰吃掉等等。

    而琐罗亚斯德教正是安息历史的国教,在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波斯后,经典被焚毁过一次,后来阿拉伯人征服中东,琐罗亚斯德教又受到伊斯兰教的排斥,被迫向东迁徙,部分进入印度,部分通过西域进入中国,在南北朝时一度受到游牧出身的北朝十六国的某些皇帝的支持,发展到至今,也算异域舶来的影响较大的外夷教之一。

    相比这个时代直接从太宗时代,就开始走上层路线,来发扬光大的大秦景教,作为更早传来中土的安息祆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它的影响力主要集中在丝绸之路的沿途上,特别是草原上,包括突厥、铁勒、回纥等在内已经有相当的部族,皈依了拜火教的信仰。但由于唐朝的“居其地,用其法”的律令限制,拜火教只能允许在其胡人为主的聚居地传教,在中土反而不怎么漳显。

    这两位祠主(同主持),除了褐色的眼睛和卷发,也是一副唐人惯常见璞头长衫夹袍的打扮,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奇装异服,想来也是为了传教方便的需要。

    至于我看见所谓的安息王子后人,就让人大失所望了,来人还是个稚嫩的少年,黑发黑眼,活脱脱的土生唐人模样,就这个样子,怎么能在故国拥有号召力。

    关于寻找安息王子后人的起意,要从我收复长安时说开始。

    自从波斯萨珊的最后一任国王伊嗣挨三世逃到吐火罗(今阿母河南一带),于651年在木鹿(今土库曼马里)被杀,波斯萨珊王朝亡。

    只有二王子卑路斯逃奔入唐求助而幸免于难,高宗以疾陵城(今伊朗俾路支—锡斯坦省东北)置波斯都督府,收容来自安息的国民,命卑斯路为都督,旋改立波斯王。未几,又为阿拉伯所攻破,不得不转到山区继续抵抗。

    卑路斯死后,其子泥涅师又在吐火罗坚持了20年,却抵挡不住伊斯兰教的渗透和侵袭,部众离散。不得不于唐景龙元年(707年)举家入唐,授左威卫将军,和吐谷浑、高昌、疏勒、于滇等国一样,成为众多侨居的外番王族之一。事实上长安城里这种外番王族之后、昔日的王孙子弟,几乎遍地都是,基本每次大朝站班的仪卫,都有他们的身影。

    眼前这位少年,就是泥涅师的孙子,由于泥涅师为了复国,取了乌罗护突厥的公主,他们的儿子来唐后又取了个唐人富商家的女儿做妻子,杂合了各族的血统,基本已经没有当初安息萨珊王家的特征了。

    当初的,卑路斯、泥涅师父子,在吐火罗坚持了数十年,为了抵抗大食几乎用光了卑斯路带出来的国库财宝,左威卫将军承袭到现在只剩下一个轻车都尉的头衔,过的颇为困顿。毕竟,多数当年随卑斯路入唐的安息旧臣民已经生聚了好几代,也早遗忘了这位王族之后,当年留下来家臣和部众的后裔,在主家无力维持下,也早已自散他寻前程了。

    现在这位曾王孙,还是靠一个忠心的老家臣,在西市里所经营的铺子来供养的,后来长安沦陷,这点供养也没有了,这位曾王孙总算熬到朝廷光复,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到同信仰的沃教祠里当个小穆格(小僧侣),混口饭吃,如果不是我刻意下令寻找,估计他还在祭坛上和一群侍童一样,守着终日不灭的光明火唱《阿维斯陀经》呢。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一个骨子里唐化的王族更有利于保持影响力和倾向性。之所以还要拉上沃教,

    相比卑斯路这一脉已经没落的王族,现在在安息之地民间,琐罗亚斯德教依旧仍有相当的影响,要知道作为当初出国考古的注意事项之一,即使在我那个时代的,琐罗亚斯德教在伊朗偏僻山区和印度孟买一带的帕西(parsi)中仍有很大的影响。

    特别是如今大食阿拔斯人掌权后,前后两任哈里发相继背信弃义的把屠刀转向昔日的盟友,再加上新朝对安息这些被征服地持续更加严酷的宗教政策,都给予了那些安息遗民怀念故国和过去的土壤,而现在的安息故地,也变成众多敌视阿拔斯王朝的反对派势力聚集地。

    费了这么大周折把他们找到一快来,我当然不是指望靠他们振臂一呼,就能够有无数云起响应,马上推翻大食人的统治乃至复国,这种远而飘渺到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我只是想通过适当的间接扶持一切反对阿拔斯人的力量,给新生不久黑衣大食,制造点小小的“麻烦”,免的老是惦记着大唐的西域什么。

    再说,如果朝廷有意引入大食兵,我也要避免将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发展。当然了,将来如果有机会到西边去做点什么,也有一个名正言顺介入的理由和借口,来减少可能遇到的阻力和抵抗。

    “灵州慕容一族,青海郡王府领安乐州长史慕容顺义,求见大人。”

    杜佑的声音有一次响起。

    随着这最后一波访客的到来,我预计中的最后一环也基本补全了。

    斜阳西沉,我一个人坐在若大的园子里,静静的想事情。

    穿戴整齐的韦韬等人一脸凝重的走近来,其中还有平日从来绝少出现在后园里的崔光远等人。

    由于崔光远算是她们悲惨过去的助纣为虐的有一份责任,我的那些女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所以这厮没有特别事,是不会轻易来后院找不痛快的。

    “出了什么事”

    “南下驿路传来消息,前日起大散关以南,就没有新的马车来了”

    韦韬开口道。

    “什么”

    我心中微微一惊

    从剑南的成都到长安,这条自从拓宽以来,邮传就一直不断,每天都会有大量的马车奔走其中,光各种邮递马车,一天不同时段都会来上好几辆。

    “北川的陈仓道、褒斜道、谠骆道等三条线上的工程团,都已经回过鸽书,近期没有山道滑阻,古栈道附近也没有大的灾害。只有西川往甜水方向的祁山道,因为路途远而还没有回信。”

    北川的工程团是龙武军仅有的几个保密单位之一,不但配备了组装式大型轮吊、伸缩式云梯、便携式水车动力等全套对这个时代来说最先进的工程设备,还有一个全副装具的甲等团负责警卫,连成员都是自流民大营专门挑选出来的勤恳可靠,归属感强的工人。因为在这个身份掩护下,他们其中的某些人还负责有在工程中进行爆破实验的职能,常常在崇山峻岭中大范围封闭作业。

    主要材料就是用草木灰苏打和油脂进行合成钙皂的副产品——硝化甘油,经过军器六所的研究,用蔗渣末和瓷土进行吸收中和,就成了一种可塑性的钝感炸药,用火(硝化)棉做发射药和激发雷管,用水银和硝酸合成的雷汞做引爆剂,虽然初步具备大炮的基本要素,但是拿几千斤铁去制造一个移动不便的大铁筒子,不符合我的审美要求,就是明朝那种轻量化的铁壳铜胎子母炮,对这个时代的道路状况来说,也是相当沉重的。或许在海战的几千料战船上还可以考虑,但是钢铁技术没有进一步突破前,不要指望有便携式步兵炮。

    但是拌生的投掷爆炸物,以及类似单兵地雷的定向杀伤爆破的研究,门槛却不高,而且我的军队已经有很丰富的投掷燃烧弹的经验,有很好的通用性。

    因此他们,主要针对卞州之战中暴露出来的种种缺陷进行改良,积累定向定量爆破以及投射爆点要素指标的经验。正因为这个理由,他们也配备有效率最高的鸽书,以随时保持联系报告进度。

    “让传驿营发鹞子到汉中去,。”

    鹞子就是雀鹰,这种生物飞行距离比鸽子近的多,但速度快,而且有很好的回朔性,对某些特殊的气味记性很好,不象鸽子只能单行,放出去只能再用邮政马车拉回来,一般用在短途行军中相互传递消息。

    不过这种长途的飞行太耗费这种小型鹰类体力,用一次来回就要休息上好几天,再加上驯养的数量本来就不多,因此非特殊情形不得动用。

    “已经发了。”

    负责传驿营的兵曹尉开口。

    “汉中的军粮所回复说,他们那里已经断绝了一天的消息,商旅行人全部断绝了。”

    “敌刺营的一个队,已经带着信鸽易装走古金牛道山路南下了,另一路斥候队走阴平道绕道江油关。”

    “但是,从汉中出发的鹞子要到飞过剑阁,到绵阳以南的白马关的粮院所,也要一天时间来回。”

    “我们还未能掌握具体详情。”



第三百二十六章 秋唱与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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