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救星 第九十一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窦王氏守在门外，香香只好留在了李雩的房间里。这样的单独相处在两“夫妻”成亲后还是第一次，香香看着低头翻书的俊俏的身影，思绪万千。

    这个男人完全不是以前那个在自己的小庙里脏兮兮的小叫花子了，他一身白衣如雪，长眉入鬓，面如敷粉，有如玉树芝兰。

    香香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嫁得如此出色的夫婿，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位置至少有两个美艳女子在嫉妒着。公平地说，她的确是占了便宜，尽管不想承认。

    以前她一门心思都在报仇雪恨，虽然明知如此也没有对他上心，自己告诉自己说那只是为了利用他，不能也不应该对他产生感情，所以她可以坦然地面对玉儿，不料却被人家当成了大度。

    香香对李雩无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知道他对自己也是一样的。一个女人对不爱自己的男人痴心是自讨苦吃，这样的傻瓜有刘迎春一个就够了，香香不想让自己沦落到那样悲惨的境地。

    香香算出这个男人能帮自己报仇，最开始还不敢相信，只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就在今天他真的做到了。香香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哪怕他又要象那天一样恶言恶语，也只能忍气吞声承受。

    至于娘亲说要牢牢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呵呵，那就算了吧！

    香香也不知道自己扭捏了多久，想了许多开场白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这其间李雩一共四次看了自己却也不开口。

    如果是他先开口就好办得多，他是男人应该在先说才对，他明明知道我在为难却不解围，他其实没看书是在看我的笑话，他一定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处处看我不顺眼……

    想到这些香香无名火起，气呼乎地抢过李雩的书道：“你是不是应该帮我想个法子，我可不想被关在这间屋子里！”

    这样的女子李雩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桑思齐见到的女子一个个全地千依百顺，她和窦王氏口中的娇弱小姐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简直是个悍妇！

    李雩指着门冷冷地说：“你难道没有脚吗？想出去就尽管出去好了，我拦住你的去路了吗？”

    现在的李雩除了有小无赖的气质，还有着高高在上的威势，香香觉得自己处在完全的下风，一点儿也不能象在花庙那样能够对他胡搅蛮缠了。

    在无数次困境中的经验告诉她，一定不能示弱，只要一次认输就会次次吃憋了。

    “我怎么出去？你没看到我娘亲在外面吗？”香香不暇思索地大声说。

    “哈哈……”李雩一阵刺耳的狂笑，“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已经把她从蚯蚓精手里救出来了，有本事你就劝她去转世投胎呀！”

    香香顿时就泄了气，她不想和他吵的，本来是想对他道谢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的冷淡如此气愤。

    李雩见香香无言以对，便又看他的书了。

    这样的女人就应该用鞭子抽！李雩不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娘子，那就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同茉莉和采青一样的位置上好了，退一步可以让她享受太太的尊荣，但绝对不能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桑思齐是大人物，没有让一个女人颐指气使的道理。李雩是小无赖，吃软不吃硬，气极了就会冲上前打人。

    李雩和香香两个都是大老虎，就算窦王氏把他们关在一个笼子里，也不会擦出火花。

    过了好一会儿，李雩看书看得几乎忘记了香香的存在。

    “我要感谢你，是你救了我娘亲和小溪村的村民，为他们报了仇。我……我……我还要请你帮忙劝我娘亲去往生，请不要让她看出来……我们……求求……你了……”

    李雩听到声音抬起头，只见香香低着头，脸却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上。

    看得出来香香说出这番话不容易，她是一个孝女，这一点李雩还是很尊敬的。李雩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个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不用担心。不管要过多久，只要她想通了，我就帮她念往生祈福咒。”

    “谢……谢谢你……”香香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我对不起你，我利用了你。还有……还有……我不敢炼‘上穷碧落下黄泉’是因为我还不能死，不是……不是因为我怕死……我对不起厚朴……我……”

    “这些已经过去了。”李雩做了个手式，不想听她的解释，“我会争取成为天神，如果成功，以后这间庙就象药师爷曾经做过的那样留给你。自从桂嫂把牌匾挂上后，邻村也有人来上贡了。你也多费点心，也许可以开一间分庙，那样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你……你……你想赶我走？”香香梨花带雨，睁着大大的眼睛，颤抖着问。原来他根本没把她当媳妇，只是个外人，连后路都想好了，香香突然感觉到失落、不舍、挫败、羞辱，甚至是莫名的恐惧。

    看到香香楚楚可怜的样子，李雩的怒气也消了，解释道：“哪里？我只是为你设想，毕竟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这样过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不是说过别的神说我是暴发神吗？以后他们知道了我们的情况对你也不好，你如果有了自己的庙，过段时间世人也许就会渐渐地忘记这段历史，你看中了谁也可以……”

    “你……你……你竟然……”香香指着李雩，整个人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倒，“你难道一点儿也不喜欢我？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李雩想要走过去扶住她，香香却倔强地躲开。

    这样时而女汉子，时而小女子变幻莫测的女人实在是世间少有，李雩难以消受，只有说：“你也不喜欢我，不是吗？其实你和我在一起吃了亏，这是你自己说过的。桂嫂误会了我的意思，你被迫才上的花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这个误会将来我总归会为你解开的。”

    这些全都是香香曾经说过的话，香香感觉丢出想要伤人的飞镖却变成了回旋镖反而重伤了自己，更可怕的是明明受了伤却只能默默承受，还要把伤口深深地隐藏起来，不能被人看到，因为被人看到对她来说是更大的羞侮。

    “哇”地一声，香香哭着跑了出去。

    香香一心想逃离这个房间，她需要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独自伤心，竟然忘记了娘亲就在门外。李雩想要拉住她，可是她就站在门口，而且她毕竟也是一个神，拦阻不及她就这么哭着跑出去了。

    李雩站在门口，还保留着伸出右手的姿式，窦王氏从门后闪了出来恨恨地说：“你，你欺负了我的女儿！”

    李雩心中叫苦，谁欺负了谁还不一定呢！

    李雩还想解释，一团蓝色的鬼火追着香香离去了。李雩能够追上她们，可是追上后又能怎么样呢？

    ……

    香香独自在小溪村的废墟上放声大哭着，她悲从中来，竟然哭得停也停不住。

    她一点儿也不想走，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却已经找好了路，以后她就得要按着那条路乖乖地走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了，爱得那么深，他不爱她，她就受不了。

    曾经为他流了多少的眼泪，为他担了多少心，却自欺欺人说那只是因为他是复仇的希望，结果骗了他，也骗了自己。

    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不敢爱，因为爱需要付出，而她哪怕付出所有也深恐无法完成使命，她就像一个守财奴节约着自己的每一分力量。

    是发了疯吗？竟然想过用他来试“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还能活着？如果他有个好歹了，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回来呀！

    当尘埃散去，香香蓦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在世上还有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爱，可惜她割肉买椟却还珠。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香香抬起头来看到了娘亲，这才记起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事实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香香急忙擦干眼泪，解释道：“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过去。”

    “唉，你何必骗我？你从小到大就是乖孩子，你是不会说谎的，你一说谎就会被我看出来，你忘记了吗”

    “没有，我没有说谎！我真的和他成了亲，所有刘家村的乡亲们都可以做证，您也看到了庙里的神像。”

    急不可奈的辩解反而越描越黑了，窦王氏苦笑道：“你说谎时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又怎么能瞒过我？我刚才说了你们成亲的事了吗？你承认吧，我也早就看出来了。”

    香香干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窦王氏又说：“在烂泥潭我就看到了，你的视线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而他却几乎不看你。那时我就知道你喜欢他，可是这只是单相思，依我看你在他心里的地位甚至比不上那两个小孩，那时我就决定留下来帮你了。”

    “娘亲，娘亲……我不是……”香香惊讶得无以复加。

    窦王氏异常冷静地说：“我说过，我是过来人了，你不承认也没有用。我也没有料到他居然会说是你的夫婿，更没料到这竟然是真的。

    我全都看到了，他是一个又聪明，又孝敬，心地善良而且有能力的年轻人。你能和他在一起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要是错过了可就再也找不着这么好的了，另外别的女人如果出现也就迟了。

    你需要我帮助就得把事实都说出来，不管他现在爱不爱你，我拼着老命要让他爱上你，要不然我绝对不会走的。只有把你的终身安顿好了，我才能安心。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会以为我是一个不明事理，赖着不走糊涂的老太婆？”

    香香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了，她能够识字全是娘亲教的，她对娘亲充满了信赖——也许娘亲真的能够帮得上。

    窦王氏用手指戳着香香的额头，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呀！你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其实是你第一个遇到他的女人，可是为什么从来没看到人家的好？报仇，报仇，是仇恨蒙住了你的眼呀！

    不过还好，别的女人嫁的嫁了，走的走了，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从现在开始你得要有一个女人的样子，有娘亲在，我们两个一起把这个男人的心抓回来！”

    香香喃喃地自己问自己：“这样，行吗？”

    窦王氏则眼神坚定，就像一只准备扑向猎物的母老虎一样地说：“行！怎么不行？有我在，行也行，不行也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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