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书锦说完,所有的树枝直直地指向天空,而地底下的根蠕动起来,院子里的土地都似乎在沸腾。
李雩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地下的根钻出了地面把他的脚牢牢缠住了。
这件斗篷距离地面还有半尺,就是这半尺之下被缠住。李雩连忙蹲下身子,可是这些树根碰到斗篷并不马上燃烧,而是“咝咝”地冒着热气,但仍然顽强地死死缠住李雩的双足。
怀书锦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怒目圆睁地盯着李雩,那眼神完全是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了。这是他最后的实力,是他压箱底的东西,他千百年的根本。
因为春天的到来已经抽出的嫩芽逐渐就象回到了深秋一样枯萎变黄,一片片飘落。
“停!何必大家一起完蛋,我们来谈谈!”这样下去对自己太不利了,李雩想用一个缓兵之计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再想出个什么办法来。
“哈哈……”怀书锦显然看穿了李雩的心思,嘲笑着一点也不妥协,“用火来烧我,以为我就会怕了吗?不知道我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明年春天就会恢复过来吗?我要用你的肉身为我当肥料,让你神形俱灭,让你后悔你那愚蠢又恶毒的心肠!”
太过分了,李雩也气得破口大骂:“是谁恶毒了?我没招你惹你,为什么要打我肉身的主意?你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树妖,这关我什么事?你害了刘贵,还害死了小厚、小朴,我就算死了也和你没完没了!”
“不男不女”四个字戳中了怀书锦的要害,他气得整棵树都在风暴中一样大幅度地摇曳。
“那是玉儿做的事,凭什么算在我的头上?你那臭哄哄的身子除了做肥料对我还有什么用,这种事情没有人试过,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想杀了我的子孙,还想烧死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想烧就烧吧,反正我只要有一根树根就死不了!”
李雩对这些妖怪真是无语了,他们一个个理直气壮地控诉着,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样。
李雩没有说话,怀书锦却不客气,整棵树的绿光大盛,树根连绵不断地象毒蛇一样把他重重缠住了。
最里面的树根蒸腾着热气,就像炒熟的折耳根。可是缠在外面一层的就好多了,缠到第五层的则完全没有一点损伤。
斗篷发出金光如同铜墙铁壁,保护着李雩无论树根怎么收紧也毫发无伤,可是也能感觉到支持不了多久了。
怀书锦一声怒吼,外层的树根大力收紧,斗篷发出“嘶嘶”的被尖锐的如同钢铁般的树枝划破的声音。
这是刘迎春最后的礼物!
那张圆圆的脸仿佛在李雩的面前哭泣,那双水灵灵地大眼睛仿佛幽怨地看着他。
李雩突然很舍不得,不想这件斗篷被毁了。那上面绣的两条鱼是多么的活灵活现,迎春花是多么娇艳,那象征着她和他!
还有紫苏和厚朴啧啧的称赞……
这种感情很奇怪,明明亲手把她送了人,却对她送的东西如此看重,显得有些本末倒置。可是也许正是因为伊人远嫁,才更需要留下纪念。
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拒绝她,但是就是舍不得这件斗篷。
没有什么道理,他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神。现在的他神与魔,善与恶,前世与今生全都搅合在了一起。如果一定要他理出一个头绪必然会头痛不已,他已经学会了跟着直觉走,不想那么多。
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宝贝,谁也不能动!
他用最大的法力想要与这些可恶的树根对抗!
两股法力碰撞在一起,“呯”地一声,树根爆破成一段段,这件斗篷也成了碎片。
李雩仅着中衣晃了两晃,好不容易才站稳,“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树根的断口流出白色的粘液,那棵大树如同碧玉一样晶莹剔透的绿色变得就象青鼻涕一样暗淡无光。
此一交锋怀书锦虽然损失惨重,毕竟根基深厚,比李雩还是要好得多。
怀书锦看着李雩,脸上的恨意更浓。
在打斗中不知何时他因为全副精力都用在对付李雩,早已忘记了摇铃。这时他又摇响铃铛,他甚至往铃铛上注入了法力,金色的铃铛就像火一样的通红,铃声更是震耳欲聋,玉儿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你!”李雩指着怀书锦,声音都已经变得虚弱。
与此同时一根已经断了半截的树根直击他的面门,李雩顿时觉得酸甜苦辣五味俱全,鼻子流出血来。
急怒攻心,刺耳的铃声也令他心烦意乱,李雩只觉得气血翻涌,就像整个身子浸泡在地狱的岩浆中一般滚烫。
李雩的嘴一张,还以为又要呕吐,不成想却吐出火来。
火焰足有二十来丈,几乎有一半的根和树枝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剩下的根连忙又扎入了泥土中。
怀书锦从大槐树的树身上跌了出来,一头扎在地上。他的真身受伤过重,继续附在上面不仅不能为他提升法力,反而会令他更痛苦。
怀书锦倒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喘着粗气看着李雩,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实在是想不通李雩怎么还会这种法术,又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使出来。
李雩张大嘴也意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够喷火,但总之是自己占了上风,得意地说:“你不是说凡火奈何不了你吗?这个火,你觉得怎么样?”
李雩还想再喷出火来,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害怕被看出来,连忙虚张声势地说:“把老子最好看的衣服弄没了,还只穿过一次的,看你怎么赔?”
他虚张声势,其实现在感觉自己比掏空了还要难受,全凭一口气硬撑着。这场战斗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真正的赢家。厚朴和玉儿倒在地上,谁也帮不了他,除了他自己。
李雩擦了擦嘴角和鼻子上的血,冷冷地说:“你不是说只要有一线生机就没事了吗?我把这棵树给砍了,看你还能怎么凶?”
李雩捡起地上的宝剑,硬撑着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每走一步就像是在登一座山,可是路再远,只要不停地走下去总会到达,而怀书锦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李雩对着大槐树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宝剑。
怀书锦看着顽强站立的身影,那身影站在阳光下,而他却在阴影里。
罢了,罢了,怀书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手下留人!”
一声苍老的声音在李雩的身后响起,似乎还喘得厉害。
李雩放下宝剑,回头只见远处一个一身褐色锦服的老者,拄着龙头拐杖,颤颤危危,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他的身后拖着长长的阴影。这老头儿明明素未谋面,李雩却觉得似曾相识。
李雩有些疑惑,有些愤怒地问:“你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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