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27岁的时候,我在一天晚上顿悟俩字——苦短。时间一天天一年年成了短瞬即逝的符号,这期间我依然迷茫依然陷入一种无望,谁说生活如阳光?许多时候倒觉察到黄昏席卷而来,我带着某种不安全的心态想到未来的日子依旧很难改变,就不由得有点绝望。好像未来的生活完全铺展开来,以前总以为犹如宇宙望不到边的一生,现在突然变成了一块手可丈量的区域,我第一次对虚度光阴感到了羞耻。
同一时刻,在我伤春悲秋的下午,一群网络上自发组成的青年敢死队集结在某大都市郊区的废旧化工厂的场房里,他们一起喝酒一起唱歌吟诵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一道结束了生命,这其中有一个挚爱警察乐队的年轻人,我记得在我与之短暂的几回接触中,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唱着那首no woman no cry。
大一一过,许多人就搬出宿舍进驻美院后面的xx庄,xx庄俨然人间天堂,这就像一种特殊身份的象征。在xx庄林立的民建楼房里,密布着一间间虽小但秘密的私人空间,从此自己的一举一动再不用袒露在众人面前,有了更多的隐私,这符合现代人张扬自我的特征。虽然家具有限,一个席梦思床垫,一张书桌,两条凳子构成了一个崭新的集体,收拾的却错落有致。一切收拾得当,我坐在床垫上抽着烟眼前开始延伸出对新生活的浮想,隔壁的男女情侣正商量着晚饭的内容,靠近门口的大喇叭探头瞅了一眼,一脸羡慕色的感叹:小日子一过,真他妈幸福!嘿,你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个女主人了?
建议不错!
眼光千万别太高了,不瞎不瘸能解决问题的就行了。可可随即插话进来,肥瘦你也别挑,胖有胖的好处,冬天多一床被子。
我就看不惯你这套小资的不良之风,刘一毛与可可针锋相对,不要以你为中心嘛,那要是全世界的女性审美都以你们为标准,电线杆最抢手。
想死你!可可迎头棒喝,接着矛头转移方向,朝着我挑眉,我说的在理吧?
我喝了口啤酒,频频点头,丰满的姑娘胸围大,我可不想天天吃荷包蛋。大家愣了一会儿,接着笑了起来,剩下可可一个人纳闷地看着我们,你们笑什么啊?好笑吗?你们太可笑了。我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再接再厉:当然了,可可这个级别还完全达不到荷包蛋的标准,充其量也就葡萄干吧!属于小甜食系列。可可马上大彻大悟,她摸起桌上的打火机扔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脑门上中了一枪。嘿,有点姑娘样行不?就你现在这性格,打包卖都没人要。
管得着吗你?她头一扬,将烟头弹出门外,追我的男人多着呢!
这个我可以作证,陈莫非不再沉默,他举起手,煞有其事地说:一个开奥迪的土大款给可可写过情书,不,情诗。
内容?土大款不稀奇,写诗的土大款千里挑一还不敢保证是不是有炒作嫌疑,开奥迪的诗人在当今诗坛更算一道特别的奇观,至少让刘一毛这个文艺青年看到了光明的希望,他表现的兴趣盎然:说说,都写了什么了?
陈莫非盘起双腿闭上眼睛,诵经般念叨起来:人民币人民币人民币人民币……。
这他妈中国诗坛也超现实主义了?刘一毛愤懑的大叫。陈莫非笑了笑,恢复常态:大款说了只要可可同意,人民币不叫钱。
有没有这回事?大喇叭窜到可可身边,等待她的金口玉言。
你们什么人啊都是,见到有钱的就说人土,你们挺新潮管个屁用!我告诉你们,人家土大款嘴里还四颗金牙呢!一嘴臭豆腐。
那你也不用叫人大爷啊!弄的人特没面子。陈莫非对款爷表现出应有的同情,他亲历了土大款颜面扫地的场面,我们这一代人对上一代人有天然的敬畏和同情心,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也见证了他们道貌岸然变老的历史。
资源浪费!我也适时的插入,就凭你这先天条件,一旦舍身取义,我们还不天天跟着生猛海鲜茅台中华的!
你丫怎么不献身呢!你怎么不让我跟在你屁股后面吃香的喝辣的呢?
你要真想,那就等我熬成毕加索吧!那时候,你也就荣华富贵无穷尽焉了。
你可别熬成了阿香婆。
好歹也是国内著名商标。
初来乍到的新居生活为我打开了另一种生活格局的开始,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体躁动。天花板上的风扇跑着稳健的节奏嗡嗡作响,隔壁的男女刚刚结束一场战役,床垫的吱呀声响刚刚归于平静,另一家的女声**又此起彼伏,至此,我终于体会到人间天堂的含义。
我坐起来抽了一根烟,拿起脸盆走进走廊里的卫生间,兜头冲下一盆凉水,然后回到房间,穿上衣服走下楼去。xx庄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夜生活迟迟还未落幕,我在公用电话亭给一个认识不久的环艺系女生打电话,二十分钟之后我们来到我的新居。
一些时候,我会故作高深地思考一些问题,这些思考对一个大学生来讲似乎毫无意义,但我无法排解心里的燥乱,只能借以思考之名为自己找到解脱。每当**消退,那些爱与不爱的事情便会逐渐浮现,看着身边的女孩,触摸如此陌生直至心灵,之前的风韵十足百看不厌此刻消退了颜色,就像激情燃尽化成的炭灰,再无美感可言。尴尬肆意地啃噬着我们慢慢复苏的理性,我十分确定我们并非相爱,我们只是逢场作戏一夜风流,男女之间总是有许许多多莫名其妙提供交配的理由,或许一切的根源都可以归结为一点,寂寞。
这个城市的上空缠绕着古老又暧昧的气流,夜晚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我们背对而眠,带着陌生的气味,在短暂的瞬间互相慰藉温暖,一言以蔽之,我们只不过是人生旅途里的孤独异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