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以叶楚月的性子,势必不会放过蓝雪姬。
四下,哗然一片。
无数双黯淡的眼眸瞬间就涌聚起了光和惊喜。
倾家荡产负债累累到恢复如初,或许要不了半晌的时间。
事已至此。
无人在乎背后是否为蓝雪姬。
只在乎自己眼前的利益。
“赔钱!花家赔钱!”
只要有人带头喊了声,紫阳街上无数又无数的人便会不约而同地群起高呼。
“叶姑娘言之有理,既是你花辞玉做的,花家便要赔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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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欠烈风钱庄的钱,应当花家去还。”
“………”
花辞玉蹙紧了眉头。
这些钱财加在一起,可不是小数目,只怕会动到花家的根本。
下月初八,还是他跟蓝雪姬大婚的日子。
事情,没他想的这么简单,脱离了他的掌控。
回旋来的反噬,只会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
“叶姑娘。”
花辞玉说:“赌台上的钱财,你也赚了不少,落入了你的口袋,是不是……”
“花公子,赌台之上,输赢由天定,你也说了,这是叶某所赚的钱财。如若叶某没有一千归墟丹,这些钱财被在场的诸位拿走,叶某也毫无怨言,因为叶某清楚,矛头应当直指作恶之人。”
楚月从容地浅笑,“昨日若不是我星云宗的许师兄,赵铺主就带着赌台所有的不义之财远走高飞进你花家的钱库。久闻花公子磊落浩然之名,既是敢做,自得敢当才是。”
花辞玉哑口无言。
最让他过于烦闷躁郁的是,花家就算要赔这些玄丹玄石,由他自己开口说比较好,这样被叶楚月牵着鼻子走,好人反而全让叶楚月做了,花家就算赔满,也得不到一个好。
“花公子,不愿赔,便说个不愿吧。”
虞牵星道:“左右这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花家自有不可或缺的责任,不赔,也得赔。”
这一番话,好似在一瞬间就点醒了周围所有的人。
众人群情激昂,异口同声:
“花家不赔也得赔!”
“不赔也得赔!!”
宛若闷雷般的声音,炸响在花辞玉的耳朵。
震颤的耳膜,直通元神都在疼痛。
楚月目光锋利地看着花辞玉,勾了勾嘴角,不经意地道:“阁下这般勉强,或许有难言之隐,依我之见,阁下是坦荡荡之人,如今矫揉造作,扭扭捏捏的不爽快模样,叫人诧异。该不会是在给蓝小姐背锅?若是如此,情有可原……”
“不——”
花辞玉脱口而出,“此事与雪姬无关,钱财之事,我花辞玉,自会赔之。”
内阁深处,蓝雪姬缓缓地闭上了双目,暗骂花辞玉这个蠢货。
她只能庆幸,如今尚未嫁给花辞玉。
想到叶楚月得意洋洋的嘴脸,虞牵星在旁侧厚颜无耻地附和,蓝雪姬便攥紧了双拳,用力到指节都在泛着白,且脑子里高速旋转接下来的应对之策,眸底的阴翳比夜色还要深。
楚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花辞玉背后的幽幽深处,唇角微勾,噙着似笑非笑落在花辞玉的眼中,让他有了深深的忌惮。
这下界而来的女子,总是让雪姬不快。
他定要倾尽花家之力,将碍眼之人送到断头台,阎罗殿才好。
“辞玉公子。”
花辞玉的元神,骤然响起了楚月的神识之音。
他当下愣住,凝起眼眸,颇为疑惑并加重警惕地看向了楚月。
叶楚月还是初阶归墟境,实力在他之下,焉能对他神识传音?
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总笑我宗长老爱而不得,被人弃之如敝履,三年五载不曾间断你的恶意。”
楚月淡漠如霜地望着他。
神识之音,还在继续。
强而有力的震荡在花辞玉元神之中。
使得花辞玉双足犹若百年的参天古树扎根在地上百丈多。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通透者,应当未雨绸缪,居安思危,而非想当然的自鸣得意,嘲讽一个重情重义,守信守诺的真君子。”
“花辞玉,人生之长路漫漫,非一日时间可以下定论的,你又怎知,你非昨日之褚婴?”
叶楚月言下之意,是在说他也会和褚婴一样被蓝雪姬给抛弃。
“不可能!”花辞玉瞪目,脖颈充血,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
他原就不是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
那温文尔雅腹有诗书的做派,只是因为雪姬喜欢罢了。
能得心上人的欢心,戴一辈子的面具又何妨?
他和褚婴那个侏儒不一样!
雪姬,是能和他患难与共的结发妻子。
他曾在无数个夜里,憧憬盼望过,多年以后,白发覆雪,相恋的人执手死在凛冬的山水,他们的爱会是这料峭苍凉里唯一的暖意。
花辞玉突如其来的喊声,叫众人俱都是愣住了。
“辞玉。”
人群之后,翩翩一人踏风而来,手中握着一把山海水墨般的油纸伞,悠然淡雅似那画中仙。
蓝雪姬乌发半挽,明眸善睐,一身高贵清冷之气,衣袂飘飘如仙人下凡,高深难测的实力,宛若藏在古潭下的深渊,有着独特到叫人无法忽视却又不敢直视的气势。
她双足踩着长空飘飘然如履平地般轻松自在。
几个呼吸间,就已到了赌台的中央处。
她看了眼楚月,而后望向了花辞玉。
“辞玉,你太不理智了,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她垂眸扫过赵铺主,叹了口气,“若非赵铺主和叶姑娘,你的事诸位只怕还被蒙在鼓里了。”
“雪姬,抱歉,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鬼迷心窍,一时贪婪,生出这些事端。”花辞玉乖巧听话地低下了头。
在蓝雪姬的面前,他不再是方才急赤白脸的模样。
似翡玉,如皓月,斐然卓绝,干干净净到不染尘埃。
“辞玉,你太让我失望了。”
蓝雪姬又道了声。
从这里开始,紫阳街的众人,已经完全把蓝雪姬从这次荒唐的赌台事件之中摘除了。
花辞玉耷拉着脑袋,认下了罪名,竟不敢反驳一个字。
“我们的婚事,到此为止吧。我不愿与一个这样的人,结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