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动技 第一七六八章 就此计怪诞易改,叹此情生死不渝

    天机神教传道传进西域,还在深山老林中召唤出了一大批天机傀儡。

    换作平时,这必可在五域掀起沸议。

    可如今,除了极少一部分人会有关注,诸如圣宫,诸如各大势力潜藏西域的情报机构。

    绝大部分炼灵师,无从知晓,也无有兴趣关注。

    他们在意的,依旧是南域归识冢,是从归识冢中传来的那声凄厉的“不”!

    “苍生大帝的惨叫?”

    “他在被蚕食?”

    来自南冥的祟阴主体意识,已然侵吞了大半南域归识冢,“天狗食月”走至最后一步。

    归识冢内,那被逼迫到极限的意识体,俨是避无可避。

    “不!不不不”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这惊慌失措的声音,和苍生大帝过往的表现甚是不符。

    似乎就连声音,都不大像?

    正当五域众人心生疑窦之时,那道万分惊慌的声音,终是歇斯底里吼出了最后一声:

    “徐!小!受――”

    咯噔。

    各地观战者心头陡一漏拍。

    所有人脑海里各皆闪过疑问,如是此刻传道镜前风中醉那般疑问:

    “受爷?”

    “怎么回事,怎么叫了受爷的名字?”

    “这声音,我就说听着不大像苍生大帝,重重叠叠的,感觉更多是祟阴?”

    咯噔!

    当“祟阴”二字出时,世界更是一下死寂。

    风中醉细思极恐,只觉头皮都在发麻,以结果逆推过程,以现实颠覆想象后,不可置信喊道:

    “我明白了!”

    “受爷,真是受爷!”

    “诸位可还记得彼时对阵苍生大帝时,受爷以自身为箭,把自己从中域射向东域,一举奠定了胜机?”

    箭?

    是的,受爷有过一箭。

    当时大战陷入僵局,正打得不可开交,他那鬼心思一转,使了记羚羊挂角之术:

    他将计就计,揉掉了爱苍生搬运而出的死海,在五域面前表演了一波颇为怪诞的戏法。

    看上去,他将死海揉成邪罪弓之矢。

    实际上,他将死海揉成了他自己,将自己揉成箭矢,射向了东域。

    这一手,天马行空到连苍生大帝都转不过弯来,落了一次下风。

    而就是这么一个机会被抓住,痛打落水狗,苍生大帝直接被打到形神俱灭。

    “可是,归识冢的祟阴,和将自己扭曲成箭的受爷,又有什么联系呢?”

    大部分人甚至在风中醉的提醒之下,还无法反应过来具体情况。

    好在风中醉从不是个卖关子的人,当即唾沫横飞的解释道:

    “祟阴人偶!”

    “问题,就出在祟阴人偶之上!”

    “从一开始,受爷就不相信封天圣帝?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小觑过道殿主”

    这声有如裂镜的第一剑,刺得所有人头晕眼花,还得反推到祟阴人偶上去?

    风中醉话音中带着惊悚,带着震撼,带着无以复加的钦佩感:

    “诸位,在东域,在受爷将祟阴人偶交给封天圣帝的那一刻――从此刻起,局,便设下了。”

    “那祟阴人偶,从来都不是人偶,而是彼时我们所看到的邪罪弓之矢,是受爷!”

    “那受爷,也早就不是受爷,而如当时死海所化的假受爷那般,是、是不知以何物所化。”

    “不信,你们看”

    传道镜母镜切了一个小镜头,给到了赠出祟阴人偶后,跟个局外人似的再也不掺和正面战场的受爷。

    他还在东域。

    他的表情写满了绝望。

    他甚至弯下了腰在捞沙!

    为什么是沙?

    这次不用风中醉解说,五域观战者都看懂了。

    源自圣神大陆的沙,自古战神台的受爷掌中倾落后,那被捞过的小沙坑,很快又被古战神台修复。

    “无法干预!”

    所有人得到了这个结论。

    也明白了受爷所图为何。

    正如此前五域渴求受爷对道殿主之举作一个反应,他却对着镜头,做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触摸空气的动作一样。

    受爷所想,不外乎想要以一种最隐晦,最不惹眼,但又很直观能让人了解到他意图的方式,去告诉世人:

    “祟阴人偶是外物。”

    “擂台上的人或可短暂触摸,终究是参与不了擂台外外物的争抢。”

    他早早就在告诉所有人,封天圣帝和道殿主对祟阴人偶的争夺,他无法干预。

    在此思维惯性下,当祟阴主体意识从南冥去到罪土之上,去吞噬爱苍生残识时。

    大家下意识也会这般认为,受爷干预不了。

    毕竟,他不是祖神。

    “可受爷从来都没离开过正面战场!”

    风中醉越说越清楚,越讲越激动,最后几是手舞足蹈在道:

    “他并不是干预不了,他完全是无处不在!”

    “他将自己揉成了祟阴人偶,将自己交给了封天圣帝,而封天圣帝毫无觉察!”

    封天圣帝封于谨愣住了。

    他人还呆在南冥海面上。

    他甚至还无法分辨,到底那小女娃的脑袋是祟阴人偶,还是那个挑衅自己想要被打爆的道穹苍是祟阴人偶。

    现在,有人告诉自己:

    那祟阴人偶不是祟阴人偶,是将祟阴人偶亲手交给自己的徐小受?

    风中醉还在输出,完全无法自控:

    “不止封天圣帝察觉不了,道殿主也被欺骗过去了。”

    “受爷所化的祟阴人偶,道殿主甚至以它去变作那小女孩的脑袋,而道殿主毫无察觉!”

    这个瞬间,远在世界各地,或直接或迂回正在观看传道镜画面的各种身份的天机术士,表情都阴郁了几分。

    风中醉显然不知道他的话有多么伤人,左踩右捧,只因着实是被惊艳到了:

    “到最后,这祟阴人偶被打爆,受爷必然又完成了一次‘变化’。”

    “他在同一瞬,从祟阴人偶形态,切换成了归识冢!”

    这话一出,再是愚不可及之人,都已是面露惊恍。

    可很快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归识冢,不是受爷发出的!

    这是道殿主用了缔婴圣株的枯枝,以某种方式,将封禁在里头的源于祟阴术法,扔了出来。

    从主体上,风中醉的解读就错了!

    ――真错了吗?

    风中醉看上去只是一个风中醉,背后却有着一整个风家战斗分析团队,以及眼光老辣的上一代七剑仙风听尘。

    他几乎是连惊带麻,边说边懂的:

    “诚然归识冢源于缔婴枯枝,发自道殿主,本质是祟阴之术。”

    “可受爷或许提前布局上弱了点,在随机应变能力,以及术道造诣上,道殿主还能出其右?”

    “难!”

    艰难一咽唾沫,风中醉舌绽莲花:

    “要我说”

    “诸位!受爷就该是在一瞬之间,以无量寂子吞噬了道殿主的归识冢,再将自己拟态化成了归识冢之云!”

    “那也就是说,自南冥而生的祟阴主体意识,从来都不是我们所认为的祟阴,而是受爷模仿出来的祟阴意识?”

    “那‘祟阴主体意识’吃掉了南域归识冢,本质上也就不是祟阴吃掉了苍生大帝残识,而是受爷吃掉了祟阴对苍生大帝残识的污染?”

    至此,即便风中醉的解说并不模棱,五域观战者也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假的?

    全是假的?

    大幻无虚,大想如常这一次受爷没有明着使用幻剑术,却以现实为五域世人乃至道殿主和祟阴,做了一次梦?

    就连解释完了前因后果的风中醉,这会儿心里头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可揣度无用,他只得将传道镜画面,挪向南域那被“祟阴主体意识”几乎完全淹没了的归识冢。

    “不”

    那凄厉的呼声还在,隐约间已变得十分虚弱,似还伴随着什么骂骂咧咧的声音。

    在这之前,大家以为这是苍生大帝扛不住发出来的。

    在这之后,所有人确切听出来了,这就是祟阴的声音。

    倘若还不可信

    受爷的声音,也有!

    就也自南域归识冢间发出,带着酣畅淋漓的舒爽,以及得意忘形的叫嚣:

    “叫啊!”

    “祟阴,叫啊!”

    “神之遗迹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花之世界我跟你联盟你又不敢。”

    “现如今你又是怎么想的,头铁到又跑到我对立面来哦,是摔一次跟头不痛,非要在我脚底下又磨一次面皮,把脸磨光是吧?”

    吭哧!吭哧!

    “祟阴主体意识”俨然还在维持它的身份,就是一大团粘稠如液的紫色浓雾。

    可受爷完全不藏了,吭哧狂吃。

    因为这个时候,南域归识冢中的祟阴部分意识,已被无量寂子吃光了――图穷匕见!

    “变化之术”

    当受爷亲声印证了全部推测,风中醉心头五味杂陈,已不知该作何表述。

    他只是无意识重复着那声呢喃,感慨着那让人叹为观止的变化之术:

    “一人衍子千千万,难辨其术正亦邪现在,他野到已不局限于衍子,甚至是衍术?”

    “这就是受爷变化之术!”

    “苍生大帝窥不破,道殿主亦然,更欺骗过了祟阴的残识?哦不”

    说到这,风中醉幡然醒悟。

    当南冥归识冢过来时,南域罪土的爱苍生残识,分明在强烈抗拒。

    敢情那不是苍生大帝在抗拒,而是祟阴在害怕受爷的接近?

    “那,受爷呢,东域那个?”


    传道镜画面赶忙一切。

    东域那还在伤春悲秋的捞沙受,似能感应到目光的注视。

    他摇身一扭,褪去了伪装,化作了一柄正在狂热舞蹈的剑,黑剑!

    那剑似在邀功。

    它确实也能感受到注视,因为名在汇来。

    “嘤嘤嘤――”

    当传道镜画面传出这般剑吟时,五域彻底沉默了。

    足足过了许久,风中醉才抱着脑袋,恍过神来:

    “藏、藏苦?!”

    黑剑,除了藏苦,还能是谁?

    以藏苦那尿性,居然按捺得下性子,没有出错?

    受爷居然也放心让藏苦演他自己,还是说他的那什么变化之术下,藏苦根本做不得自己?

    也或许

    “受爷擅戏,藏苦亦然?”

    风中醉已不知作何评价,“这第一剑仙和剑,简直沆瀣呃,狼狈呃,一个模样?”

    

    同五域聪明人最后能反应过来的一样。

    徐小受确实是以怪诞戏法,又忽悠了一手道穹苍和祟阴。

    自骚包老道提醒“祟阴人偶”,又在过去得到了爱苍生的一句“小心道穹苍”的忠告后。

    意识到骚包老道可能和祟阴有勾结,徐小受怎可能无妨?

    至于说封于谨

    这确实从始至终,只是一枚蒙在鼓里的棋子。

    从将“祟阴人偶”交给这位封天圣帝开始,徐小受唯一头疼的只有,封神棺的力量确实很强,差点将自己封了。

    好在无量寂子能吃,怪诞戏法能变,他全程没有出过错。

    至于说,封于谨能否窥破自己的怪诞戏法这一说,徐小受从始至终都不作考虑。

    杞人忧天呢那不是?

    而最后,连道穹苍都成功坑骗过去,徐小受便肯定了怪诞戏法的扭曲变化后那种特性――真!

    倘若道穹苍是意之大道超道化,或许他能窥破一二?

    没有如果。

    道穹苍只是记忆之道。

    他更擅长以迂回的方式去搞一些幺蛾子。

    论正面作战能力,他比不上战斗型十尊座,记忆之道更比不上意道盘健全。

    从徐小受明悟一切,决心作局的那一刻起,道穹苍便是他局中一子。

    知道他想出头,他想超脱。

    绝对控制之下,想都别想!

    “嗝。”

    肆意归识冢,漫步罪土云端。

    在四下搜寻完祟阴意识并以无量寂子全部吃尽后,徐小受停了下来。

    他还没有变回原形,依旧维持着浓稠雾态。

    周遭除了自我雾气,影绰间似偶尔还能见到有亮起点点黯淡星芒。

    那不是自己的。

    那是爱苍生的残识。

    “爱苍生!”

    吃光祟阴污染。

    中间不可避免,也吃了几口爱苍生残识。

    末了到呼唤出苍生大帝全名之时,徐小受唯一能感受到的反馈,有如濒死秋蝉的翅振,微乎其微。

    “呼”

    他似是听到了极浅、极淡的呼吸声,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强行想要咽下一口气,换取回光返照的几句话。

    结局大抵已失败告终。

    “你不用动,我来。”

    徐小受可不再是无能为力的前世过往了。

    自过去见完爱苍生,打算同他结盟后,他就抱着能拉一把是一把,再不济打爆古战神台的心思。

    当下,五域但见云端间意道盘一旋,太虚世界一架构纹丝不动。

    “受爷似乎在尝试沟通苍生大帝?”风中醉惊疑不定,“失败了?”

    太虚世界空空如也。

    爱苍生并没有接入进来。

    强行拉扯的话,可能他为数不多的残余生机,也得因进太虚世界要交门票而消逝。

    徐小受沉默。

    确实最后时刻受了祟阴污染,状态一落千丈,再也无法完全回归正常。

    他想了又想,不再维持怪诞戏法。

    “嚯。”

    虚空一晃。

    那遮天蔽日的乌云,陡而消逝不见,化作黑衣一袭,长发飘飘。

    “藏苦。”

    徐小受并无二言,伸手一招。

    “嘤――”

    东方剑吟。

    风中醉惊容一动,传道镜适时转去。

    但见藏苦声动,一剑东来,其名乘风,终入受爷之手。

    “好快”

    一刹!

    仅一刹!

    受爷甚至没发什么命令。

    藏苦和他心意想通至此,自动能施展时空跃迁,还是这么遥远的距离?

    “受爷,想做什么?”

    无人知晓受爷召回藏苦所图为何。

    而立在南域高天的那袭黑衣,也不出剑,执掌藏苦之后只是随手将之反握,抵于肘后。

    呜。

    高空风声呜呜,受爷黑衣猎猎。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风中醉一操纵,传道镜拉了一个远景。

    “下雪了?”

    点点雪白,从高空飘落,将南域一时染成仙庭。

    “不”

    “不是雪,是白梅。”

    风中醉很快确定了什么,拉近一片“雪花”去看时,那不是雪花,是梅花。

    他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白梅落英界?”

    嗡!

    这般想时,传道镜画面再一变。

    物理的概念虚化,虚幻的世界呈来,确实是可将虚实颠倒的落英界无疑。

    “为了见苍生大帝一面,受爷翻转了整个南域的天,只为哪怕一丝半缕的苍生大帝的残识”

    这虚幻昏沉的天,驳杂散落着星光点点。

    受爷持剑,踏于白色雾海之上,眉眼处不见有半分悲喜。

    他长长叹了一声,不止是过了多久,拂袖一招。

    呼!

    风声一吹,点点星光汇来,勾勒出一个极尽模糊的,连身形、面容,都像是完全透明化了的苍生大帝。

    可世人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因为他的双眼处,道纹流转,光芒熠熠――大道之眼无比清晰!

    爱苍生虚化于云边。

    徐小受踏在雾海之上。

    南域高天轻扬白梅,所见无物,传道镜画面却将一切呈现得清清楚楚。

    “呜――”

    忽而天地一声呜咽。

    这次并不是祟阴诡声,相反,闻之者无比心声悲恸,不自觉泪流满面。

    “我”

    风中醉怔怔抬手,抹了抹脸颊,湿的。

    他懵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隆!”

    天地一声震动。

    那立于四面的擎天图腾遁地,圈拢战场的银色道链消失,古战神台一去不复返。

    心口一缩。

    直至此刻,所有人才意识到了什么。

    “苍生大帝”

    传道镜画面中,虚幻模糊的苍生大帝,已连其表情都观望不清。

    他的嘴唇部位似乎嗫嚅了几下,可并不明显。

    他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想要说点什么,该有最后最重要的话想说。

    五域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等着。

    可足足过了好久,天地之中,传道镜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哪怕是一个字。

    “呼”

    风一扬,苍生大帝消碎,落英界跟着消失,受爷沉沉闭上了眼。

    “不用谢。”

    他摊开了手。

    他的掌心之上,立着一方古印。

    他将藏苦别好,伸出手,将古印摘起、收好。

    众人这才望见,原来古印之下,掌心之上,还静静躺着两颗道纹流转的眼珠,生动而灵性――一直被保护着。

    徐小受失笑一声,又抿住唇。

    他嘴角扯动了两下,最后能发出的,也只有再一声叹息:

    “问世间情为何物,两轮生死,不愿瞑目。”



第一七六八章 就此计怪诞易改,叹此情生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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