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翩翩嘴角的微笑悄然消逝,眉毛微挑,一字字道:“两情相悦,琴瑟和谐,与门当户对何干?”
刘轩陡然警醒,暗叫不好,怎么忘了这姑奶奶的遭遇?谷翩翩之所以至今待字闺中,正是被“门当户对”四字所害!想当年她和费成田情投意合,却被谷家长辈棒打鸳鸯,强逼她嫁入另一豪门,以巩固两家的同盟关系。谷翩翩誓死不从,甚至闯入未婚夫家大闹一场,结果搅黄了这门婚事。谷家上下因此震怒非常,后来逼迫费成田退出,彻底斩断了两人的情缘。刘轩尴尬笑道:“师妹勿怪,我刚刚是口误了。其实男婚女嫁,最紧要的是志趣相投方可白首偕老,其他的都不重要。”说着使了个眼色。霍镇会意,笑道:“刘师兄既做大寿,又张罗着娶儿媳妇,莫非是看好了黄辰吉日,想来个双喜临门?”刘轩道:“双喜临门固然好,关键看谷师妹的决定了。”谷翩翩哼了一声,道:“我虽然是小樱的师父,但无权决定她是否嫁人。如果她不乐意出嫁的话,谁也不能强迫她!”
众人转而望向秦樱,刘云超目光尤其热切,倾慕之意表露无疑。
秦樱强抑羞意,先向长辈们敛袖一礼,低声道:“秦樱来此只是为刘师伯祝寿,根本没想过谈婚论嫁。我自幼习武,为的是要登上凌云峰修炼绝学,不想半途而废。”说着语气渐渐铿锵有力,显露出外柔内刚的性格。她大胆地面向刘云超,正色道:“刘师兄,多谢你的厚爱。不过我秦樱的夫婿,当是笑傲江湖的人杰,是顶天立地的铁骨男儿!庸碌无为者,我绝不会屈身相就。”
刘云超被激得热血沸腾,噌地跃起道:“秦师妹你等着瞧,我刘云超誓要成为内门弟子,笑傲江湖!”
秦樱道:“既然如此,且容我拭目以待!”
谷翩翩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刘师兄,你看如何?”
刘轩道:“秦樱志向远大,巾帼不让须眉,堪称女中豪杰啊!反正孩子们年纪太小,婚嫁之事待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秦樱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转首瞥了一眼,又急急垂下头去。
经过了这一小插曲,刘轩吩咐家仆送上酒水佳肴,正式开席。少年们年龄相近,熟络后都变得活跃起来。尤其是秦樱、曾可等少女周围更加拥挤热闹,正印证了那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待席终人散,安顿好客人们歇息,刘轩召集儿子们到房中单独叙话。没有了外人在场,刘轩眉心紧皱,面沉如铁,尽显一家之长的冷肃威严。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刘云汉,沉声道:“老四,你可知错?”
刘云汉垂头丧气的道:“爹,我低估了那傅惊涛,没料到他如此狡猾……”
砰!刘轩重重拍了一下案几,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我是在责怪你比武输了吗?”
刘云汉愕然道:“难道不是吗?”
刘轩深吸一口气,道:“同门切磋,胜负实属平常。但你败了之后却大发脾气,乱放阙词,那就让其他人看轻了!一个武者既要武功高强,亦要重视品行。尤其是在内门弟子考核的前夕,任何疏忽都可能令你折戟沉沙!”
刘云汉冷汗涔涔,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爹,孩儿错了。”
刘云滨劝道:“爹,小弟毕竟年轻气盛,遇事难免有考虑不周之处,您别太过苛求了。”
刘轩摇摇头道:“他这鲁莽冲动的脾气不改一改,日后若到了凌云峰,迟早被人玩死。”顿了一顿,缓缓道:“老三、老四,事到如今,我也该跟你们交交底了。为父终究老了,再没有精力将刘家托上一个台阶。我这回豁出脸皮举办寿宴,目的是什么?既不是贪图寿礼,也不是为了虚名,最重要的是为你们铺路搭桥。刘家日后能否辉煌强盛,就指望你们了。”
刘云超、刘云汉诚惶诚恐道:“爹,愿闻其详。”
刘轩接着道:“你们俩天资不凡,刻苦用功,加上长期服用灵丹培本固基,在同辈当中称得上是佼佼者了。但要想在数千记名弟子中脱颖而出,挤过内门考核的独木桥,实力却仍然不够!我思来想去,唯有另辟蹊径,方能确保你们成功登上凌云峰顶。于是借着这次五十寿辰的机会,托关系请动了大公子姜浩云。只要你们入了大公子的法眼,成为其心腹爪牙,将来的成就必在为父之上!”
刘云超、刘云汉失声道:“少掌门要来阶州?”
刘轩道:“正是!不过掌门尚未确认日后会交权给大公子,这‘少掌门’三字切忌不能乱叫。万一教别人听去,或有**烦。”
刘云超、刘云汉大喜望外,心中的沮丧失落一扫而空。如能顺利走通姜浩云的门路,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随着姜烈逐渐衰老,如日中天的姜浩云开始崭露头角。事实上,姜烈已开始有意让姜浩云参与门派事物,又或是代表轩辕门出席武林盛事,培养自己的人脉。一旦时机成熟,万众归心,掌门更替便是水到渠成了。
刘云超心念电闪,忍不住问道:“爹,大公子高高在上,愿意投效他的人数不胜数,他又凭什么要接纳我和小弟呢?”
刘轩颌首道:“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欣慰。其实此事说来也简单,目前有资格接替掌门、执掌本门大权的,统共有四五位。大公子呼声最高,却非唯一的候选人!他若想成功坐上掌门宝座,在内需要得到各大家族的支持,在外需要长老们摇旗呐喊,营造声势。为父在阶州家大业大,交游广阔,又和许多长老说得上话,正是大公子需着力拉拢的对象。双方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呀。”
刘云超恍然大悟,这是各取所需,暗中结盟了。再往深想一层,他们两兄弟若进入了内门,实际上便处于姜浩云的掌控之中。刘轩为了儿子的前程命运,势必要鞍前马后的奔波,不遗余力。姜浩云以微小的代价换来丰厚的回报,又何乐而不为呢?
刘轩语重心长道:“老三,你比老四更有头脑,务必要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力争成为大公子的心腹。只要他肯赏识你,提拔你,其他人的非议无关紧要。当你坐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我刘氏一脉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刘云超郑重其事道:“爹爹尽管放心,为了刘家的兴盛崛起,孩儿定竭尽所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刘轩淡淡道:“但我提醒你,欲成大事者不能被耽迷于美色。所谓儿女情长,英雄志短。楚霸王眷恋虞姬,结果丢了江山性命。你年纪轻轻便想着娶妻纳妾,能有什么出息?等你功成名就之时,难道找不到比秦樱更好的女人吗?你今日的举动委实是轻率鲁莽,差点让我都下不了台。”
刘云超面孔涨红,羞惭道:“孩儿是被鬼迷了心窍,以后绝不会让人看笑话了。”
刘云滨忿忿道:“爹,其实不能全怪三弟。以我刘家的财势地位,以三弟的人品武功,配姓秦的**绰绰有余,是她眼高于顶不识抬举罢了!”
刘轩摆摆手道:“既然人家不乐意,我老刘家没有死缠烂打丢份子的道理。这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刘氏兄弟道:“是!”
刘府西侧的一座小院里,厢房内温暖如春,幽香弥漫。众少女洗净肌肤,换上舒适宽松的纱衣,围坐一起轻声细语,但见粉臂如藕,玉足纤巧,半遮半掩的山峰美不胜收。
谈起刘云超忽然求亲一事,田盈盈手托香腮,悠悠道:“若刘师兄是向我求亲,你们说我该答应呢还是拒绝呢?”
左霞笑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当然是一口答应了!”
田盈盈眨着眼问:“为什么呢?大师姐不是拒绝了吗?”
左霞道:“你是你,师姐是师姐,岂可混为一谈?凭大师姐的本事,有相当大的把握晋升为内门弟子,将来纵横江湖,行侠仗义,何等痛快!但你扪心自问,有几成希望通过考核?一旦跨不过那道门槛,你便要打道回府做田大小姐,等着嫁人生子!如果允许你选择,那你是愿意选自己熟悉的师兄呢,还是选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田盈盈脸色发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喃喃道:“如果……自然是要选择师兄了。”
秦樱瞪了左霞一眼,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盈盈你别担心,凡事有师父做主呢!有她老人家撑腰,谁敢逼你出嫁?何况你艺出轩辕,即使改天嫁了人,放眼西北千里地界,又有哪一家哪一门敢委屈你?”
曾可笑道:“其实霞妹这么说,主要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吧?”
田欣欣打趣道:“叶师兄英俊潇洒,武功卓绝,难怪三师姐情难自已,茶饭不思哦。”
左霞俏脸发烫,叉腰道:“人家就是喜欢叶师兄了,怎么样?”
众少女面面相觑,噗的同时喷笑起来。田欣欣刮着脸道:“羞羞羞,冬夜思春,口无遮拦。”
左霞跺足道:“不许笑,不许笑!二师姐和傅师兄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你们为什么偏放过她?”
“啊?!”曾可脸若火烧,嗔道:“你这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我,我和他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
左霞故作诧异道:“他?他是谁呀?”
曾可一不留神被捉住了语句中的漏洞,又羞又窘,猛地扑过去挠她痒痒。两人纠缠翻滚,**满怀,那清脆悦耳的欢笑声穿透了窗户阻拦,在夜空中回荡……
在另一座小院内,黄旭等少年正谈笑风生。今日击败刘氏兄弟出够了风头,每个人都信心满满。美中不足的是,傅惊涛双臂及双腿被对手震伤,满是淤青,看上去甚是凄惨。陆天富自然责无旁贷,动手为他涂药化瘀。
傅惊涛强忍着筋肉的疼痛,大肆吹嘘自己的英雄壮举,话里话外把刘云汉贬得一文不值,似乎吐口唾沫就能把人家淹死。苏靖笑着打断他道:“行了,即使你吹破天去,难道还能强过老四吗?”乔鑫附和道:“老四不动如山,疾掠似火,老三的确是拍马也赶不上。”傅惊涛呲牙裂嘴道:“老四强得**,谁能跟他比?关键是经此一役,曾师妹对我动心就好。”黄旭摇头道:“老三,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若当真为了美色分心,焉有机会登上凌云峰?其实我挺欣赏秦师妹,果决利落,一心向武,难能可贵呀。”叶白宇点头道:“秦樱的确不错!”傅惊涛笑嘻嘻道:“我觉得左师妹也不错。”叶白宇无奈道:“你能不能说点别的?我对左师妹毫无兴趣。”
乔鑫忽道:“我听说姜浩云姜大公子过两日来阶州,专程为刘师伯贺寿。”叶白宇一震,忍不住问道:“他是独自一人前来吗?”乔鑫哈哈笑道:“我打听清楚了,白师姐没有与姜公子同行。”众少年相互挤眉弄眼,露出会心的微笑。叶白宇又羞又窘,偏偏不能出言辩解,免得落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靖心念电闪,皱眉道:“紫青双剑珠联璧合,行走江湖向来是同进共退。但姜公子要为何撇开白师姐,独自来阶州呢?莫非他有什么秘密不愿第三人知道?”
傅惊涛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刘师伯是阶州最大的地头蛇,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姜浩云不会空手而来,也不会空手而归,他们十有八九会达成某种交易。”
众少年齐齐一愣,不由刮目相看。苏靖赞道:“老三之言一针见血,正印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傅惊涛本来还有几分沾沾自喜,但越想越不是滋味,怒道:“老二你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苏靖耸耸肩道:“当然是夸你呀。”
“屁话!”傅惊涛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地追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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