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官!”终于,围观的百姓们爆发了,他们的声音嘶哑而低沉,虽然有气无力,但个个神情激愤。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落魄士子,他们所求的事情只有一件——诛杀倪达三!我们的倪县长明显不是硬骨头,在这种民众几乎暴动的浪潮中,他的腿一软,登时瘫倒在地。民愤,这就是民愤,华夏百姓一向温和宽厚,除非有化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不然绝不会出现民愤;只要一线希望尚存,炎黄子孙都是可以忍受的!但现在呢?群情汹汹,可见倪达三作孽之深!
倪达三脸色煞白,浑身哆嗦,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了。杨毅鄙夷地看着他,将公案圆筒内的令箭一股脑抓进手中,哗啦啦扔到堂下,大喝道:“倪达三,汝死有余辜!今日本官就要替天行道,从犯者只要不是有滔天大罪,本官就可以既往不咎——秦珂,巴建业,你们两个人的事儿都算是小的。倪达三既是主犯,必死无赦,萧成,王寅,立马拖下去行刑!”
“是!”萧成与王寅同时抱拳应道,接着就准备将倪达三拉下去。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跟着到了县衙却始终未发一言的妖娆女子突然向前两步,“扑通”跪倒于地,朝小皇帝猛磕了两个头,悲声道:“大人,求你放过老爷吧!”杨毅略一挑眉,随即摆摆手,先让萧成两人停下,才缓缓问道:“姑娘,你说什么?你可知道倪达三罪孽深重,已经到了‘遇赦不赦’的程度?”
妖娆女子粉泪直流道:“这个民女自然知晓,可若是老爷死了,民女为了一全情意,又岂肯独活?”杨毅面有不豫道:“你在威胁本官?”妖娆女子轻咬贝齿道:“大人容禀,老爷与我相处一年有余,从来都是真心待我,民女曾历经风尘,能得此良人着实不易,奈何今日将做了那苦命的地下鸳鸯……”杨毅嘴角一扬,略微有些讥讽道:“好一对苦命鸳鸯,世间痴情种不知凡几,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两个……呵呵,好,好啊!”他想了想,还是决然地一挥手道:“萧成,王寅,将倪达三拖出公堂,行凌迟之行——另外,放百姓们进县衙前院,让他们免费品尝一下这个恶官的肥肉!”
“啊!”妖娆女子痛呼一声,软绵绵地昏倒在地,估计是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了。杨毅叹息一声,心想: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他挥挥手,让一个大内高手先把她扶到公堂后厅去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再掰扯这段红尘孽债。
县衙前院内,萧成按住使劲挣扎的倪达三,王寅找了根粗绳子把他捆在廊柱上,这时候百姓们得到允许,已经潮水般涌了进来。萧成上前扒扯倪达三的丝绸华服,因为有绳子捆着,衣服不好脱,就用刀一条一条地割,最后光溜溜的倪县长就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让这个曾经的一县之长羞愤欲死;王寅冷笑一声,抽出绣春刀,决定先从他最容易出肉的大腿下手。每一刀的挥下,都会激起倪达三的惨叫,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但是,百姓们却兴奋不已,尽皆拊掌大笑,轰然叫好。王寅每每割下一块肉,都会有百姓争相抢夺,然后生而食之,以至血溢两颊;三刻已过,倪达三身上好肉全部割除,吃到其肉的老百姓不论老弱妇幼,一齐到公堂外跪下磕头,口中高呼道:“谢青天大老爷!”
此时的倪达三出气多进气少,要不是王寅手法独特,恐怕他都不用直接苟延残喘,早就见阎王去了——虽然早些见阎王才是倪达三的最好下场。小皇帝一直在冷眼旁观,等到百姓们集体跪在公堂外给他磕头致谢的时候,他才缓缓起身,向跪倒在地的春沅百姓深深一躬,满怀愧疚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镜头切换,再说宝洲岛这边的秦隋战局。以秦国为首,加上波斯帝国、刚果自由邦、西辽帝国等三个国家,组成反对隋朝涉足“圣土”的四国联军;隋朝这边,占据了罗马本土,也纠集了邪马台国、里约格兰德共和国、大金帝国、西夏王国、苏威特共和国、兰若独立国等六国,很有针对性地成立了“大一统联盟”。其中,刚果自由邦的领土和隋朝的西罗马自治区部分接壤,波斯帝国的领土则是和新域、南基两省稍稍相接——隋朝除了要和秦国硬干,还得同时防备波斯与刚果在左右两边抽冷子偷袭,反正是一件挺头痛的事情。隋军总司令邱爱慈对此忧心忡忡,还特意增调了一部分精锐部队进驻西罗马、新域、南基三块地区的边境城池。
里约格兰德共和国的青云雄关这边,秦军突然发了疯似地猛攻不停,白天十万大军一轮一轮地冲锋,夜里点上火把也是十万大军轮流狂攻——人家蒙恬手中有三十万大秦雄师,白天十万,晚上十万,还能留出十万做预备役。啧啧,魄力啊,这就是财大气粗的魄力!
唐震上将与奇拉维上将都是恨得牙根痒痒,要是蒙恬上将军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哥俩活撕了他的心都有!奈何秦军家底子极为雄厚,其昼夜不停地强攻硬打已经揍得里隋联军喘不过气来,可见关战之凶险!
某日夜里,秦军点上连天的火把,几欲将青云雄关这一片天地照成白昼,然后又是一轮紧似一轮地狂轰滥炸。陈懿大尉冒着秦军弓箭手的压制性箭雨跑到一处狭小的关口,那里蹲着一个人,正是贾彬大尉。陈懿刚刚蹲下,就觉得肩胛处一阵剧痛,原来方才在跑动中已经被一支箭羽射穿肩胛骨。不过,还好是左边的臂膀,不然就使不上太多力气了;他用牙咬住刀身,然后拍了拍贾彬,指向自己的伤处,狠狠地一点头。
贾彬将手按在突出肩胛的箭枝,挥刀如风,砍掉了染血的箭头,而后轻声对陈懿道:“忍着点儿。”一个用力,“噗嗤”一声,带着一蓬小规模喷洒的血雨,贾彬拔出了断掉箭头的箭枝;陈懿闷哼少许,满头冒汗,完事后吐掉战刀,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虚弱道:“老听说秦军的制式装备秦弩威绝天下,没想到他们的弓箭手也这么厉害,一支小小的箭镞竟然差点要了老子的命!”陈懿同志的声调还算平稳,说得话也很流利,一俟感叹完毕,就将身上军衣的一部分撕成布条当纱布缠裹在伤口处,疼得他龇牙咧嘴直吸冷气。
这时,贾彬探头往关窥伺了一眼,忽然叫道:“惠民,秦军快逼近关墙了!”陈懿挪到他的身边,也向外探了探头,勉强笑道:“得了,潮生,让这帮孙子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攻下青云雄关!”贾彬喃喃道:“难说,秦军一看就是发狠了,我军伤亡惨重,五万大军已经伤亡万儿八千,虽然秦军也付出了数倍于己的代价——但秦军有这个底子,我们呢?”
仿佛是一语成谶,青云雄关再次摇摇欲坠,虽然总是不坠,但也足够里隋联军提心吊胆的。而唐震上将与奇拉维上将不知道的是,很多坚城高寨往往不是从外部被攻破——很浅显的一个道理,无论大城小城,高寨低寨,其内部都是薄弱环节……
秦军的呐喊声响彻云霄,唐震将关左的隋军指挥权暂时交给赶过来的副官方文淑大校,然后跑到关右去找奇拉维。他见到奇拉维的时候,关右却是激战正酣,秦军悍不畏死地猛攻给了守城士兵很大压力。夜间攻城对秦军一方并不利,纵然火把繁多,也不可避免地有些灯下黑,里军就是在数次间不容发地空隙中将爬上关口的秦军赶了下去!白刃战竟然达到四十余次,而且还在持续攀升,唐震面对此情此景,失神地喃喃道:“疯了,秦军疯了,蒙恬也疯了……”
的确,秦军疯了。如此的高强度猛攻,纵然给守城军队造成了巨大压力,但攻城军队的伤亡绝对会居高不下!青云雄关有五万隋军和两万里军,哪怕按照城防战中攻守双方三比一的最低伤亡比例,秦军都得付出二十万人的性命才能拿下青云雄关以及其后的巴特尔城!蒙恬又不是傻瓜,他会按部就班的玩攻防大战?
唐震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安,他拔出弯刀,白光倏然闪过,登时将一名刚刚跳上关口的秦军战士砍翻在地。奇拉维也看见了唐震,来不及招呼,只有冲他点点头,然后继续杀敌。唐震一边砍人,一边觉得不对劲,他一个错步,踹倒一名秦军战士,再一退后,从右面偷袭而来的一柄长剑划过一道白光,却是扫到了空气中;那名在暗处躲着阴人的秦军战士一个愣怔,被唐震挥刀砍掉了半个脖子,满腔的黑血登时喷薄而出!
就在这时,关内突然起了变故,阵阵毫无来由的骚乱开始诡异地四处蔓延。里国百姓们纷纷从各自家门内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口中还胡乱呼喊着“不好了,老秦人杀进来了”之类的,反正是乱了,全乱了。唐震与奇拉维被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几乎就要吐出一口血,哥俩隔山探海地对视一眼,同时大叫道:“不好!秦国有细作混进来了!”
至于秦国啥时候混进来的细作,唐震与奇拉维没时间深究,但见关内数处都有可疑的黑衣人身影,显然就是在秦军攻城时里应外合的秦国“特种兵”!奇拉维愣了一下,赶紧吼道:“通知关内的兄弟们,尽快消灭这群捣乱的秦狗!还有,下去一队人,配合……”还没等说完,就见奇拉维眼珠暴突,手舞足蹈地掐住自己脖子死命咳嗽,脸上一片潮红。唐震大吃一惊,赶过去扶住奇拉维,没等问上两句,这位里国上将便蓦然掐住他的胳膊,使劲之大入肉三分,疼得唐上将一阵龇牙咧嘴。
“老……老弟……有……有……毒……”奇拉维断断续续地说了两句之后,猛然发出一声不甘地哀嚎,然后松下了掐住唐震的大手,就此丧命。唐震愣愣地放开身体温度已经逐渐变得冰冷的奇拉维,一代上将的尸身,轰然倒地!好似是起了连锁反应,不少正在战斗的里军战士突然手掐脖颈,状极痛苦,结果被秦军捡了大便宜,纷纷将体内毒素发作的里军战士立地诛杀。
唐震终于反应过来,心中的不安化作了现实——秦国细作早在青云雄关有了布置,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里隋联军的饭菜里投了毒!他浑身发冷,骤然想到关左的自家军队,当下也顾不得奇拉维的尸身了,赶紧杀出一条血路,忍住腹痛踉踉跄跄地奔去关左。
腹痛?唐震当即苦笑不已,心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老子也肯定被狗日的老秦人给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