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渭就躺在罗新苗的必经之路上,她一面跑一面内心挣扎,是先停下来看看他出了什么事,或是无视他直接跑过,抓紧时间去找景善?
她没怎么犹豫便选择了后者。
可就在跑不动稍微歇脚的瞬间,一条人影越过墙头和她的头顶飞掠而过!
罗新苗震惊抬头,那条人影也恰好落下地,转身向她看过来。
是个陌生的男人,长得还不错,就是皮肤颜色腊黄,让人看着很不舒服,像是得了什么重病。
见罗新苗惊讶地看着他,那男人表情微有一丝古怪,忽地咧嘴一笑。
“你身上也有狼人的味道,”他说着罗新苗听不懂的话,“又一个叛徒吗?”
什么意思?谁是叛徒?罗新苗本能地感觉到恐惧,她有一种被什么粘腻恶心的怪物盯上的错觉,伸手扶住墙壁,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那个男人似乎还想对她说什么,张了张嘴,脸却转向另一边,做出凝神倾听的姿态。
然后他抛下罗新苗转身便跑,速度快得惊人,倏忽几秒便不见了人影。
……怪人。
罗新苗下了结论,她注意到那个男人跑的方向和她自己一致,心跳又漏了两拍,惊疑不定地想,难道他也是去找景善?
整个天通苑住了接近六十万人,但不知为何,罗新苗认定那个陌生男人和景善有关,准确地说,和景善的同居人朗棣有关,她在他身上感觉到和朗棣同样的“非正常”气质。
他们都不像现实社会里的普通人,而像是故事里的人物,无论正角、反角,英雄或是怪兽。
罗新苗脑子里转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不知不觉便跑过了来路,等她想起来,陈渭和他的车已经远远落到后头,再也没必要转身回顾。
…………
……
朗项抱着景善快快跑,他也说不清自己更怕哪一边,是赶过来逮捕违规变身者的族人,或是发现自己被欺骗的朗棣。
或许后者的破坏力更大,更让他缺乏胆量面对。
他的速度虽然比不上朗棣,也远远超越普通人类,没多久从社区中部跑向北面,天通苑北是朗棣的地盘,他的嗅觉受到打压,只能感应到三个狼人强势闯入,北面来的这位最弱,即使是他应该也可以对付过去。
但他带着景善呢,所以没想硬碰硬,初步打算是拖慢对方的速度,缓个几分钟,等到朗棣变回人类形态,不会被别的狼人抓现形了,再舅甥齐上解决外敌。
本来嘛,群殴能搞定的敌人又为什么非要单挑?
他脑子里转着这些委琐的念头,抱着景善像奔马一样在天通苑北疾弛,迎面一个人影还没看清便过去了,朗项蓦地感觉不对,抽了抽鼻子,果然嗅到熟悉的味道。
他“嗤”一声刹车,溅起半人高的灰尘,整个人灰头土脸地转身一望——可不就是罗新苗!
“苗苗!”他遇到罗新苗自动切换成宠物模式,如果屁股后头有尾巴肯定已经摇晃起来,“我在这里!”
罗新苗跑得肺都要炸了,辛苦地转头看他一眼,然后看向他怀里的景善,脸色顿时大变。
她不知从哪里又激发出几分生命的潜能,居然气也不喘了,腿也不软了,迈开大步“噔噔噔“冲过来。
朗项被她的气势吓到了,想退还没敢退,罗新苗已经冲到面前,伸手拍开景善脸上的血肉碎块,她这样的姑娘平时见到杀鸡都会脸青唇白,此刻却不嫌脏也不怕腥,低头怔怔地凝视了景善良久,抬头问:“谁干的?”
坏了!眼见又是一个情绪失控的朗棣,朗项处理这样的有经验,毫不犹豫地道:“不是她的血,别急,她还活着。”
罗新苗把这句话听到耳朵里,身体打了个晃,既像是如释重负又像二重打击,朗项也不知道有没有骗到她,只好默默向啸月族和人类所有的神祈祷。
她缓了缓,又低下头看景善,这次看得仔细一些,似乎终于信了朗项的话,从领口扯出一个星星形状的项链坠子。
“你说得对,”罗新苗喃喃道,“善善还活着,星星说她有心跳……”
她像是陡然醒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摸出一只手机,“快叫救护车!”
别呀!朗棣刚在她身边捏碎了一个人,景善这个样子怎么敢进人类的医院!
“不能打!”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们人类的医生救不了她!”
罗新苗刚要拨出电话,闻言动作一顿,有点茫然地问:“什么叫‘你们人类’?难道你不是人类吗?”
这姑娘的脑子平时不太好使,关键时刻却善于捕捉关键词,朗项被她问得语塞,不过他和朗棣一样,本来就没想瞒着她们,当下也不掩饰,直接道:“对,我不是人类。”
“我是狼人。”
…………
……
狼人的狼形态和人形态变身都比较容易,也没有那么多限制,第三种狼人形态却是能力最大,变化起来也最艰难的。
朗棣找到一处无人的楼道,将自己关进楼梯间里,握紧拳头开始短时间内的第二次变身。
狼人形态的嘴唇不能合拢,因为尖利的獠牙向外翻出,顶开了□□。他身不由己地从齿缝里泄露出咆哮声,那是因剧痛生出的呼喊。
由人类形态变身为狼人形态,需要在极端短暂的时间内迅速地拉长骨骼、崩紧皮肤、催生毛发和指甲……无论哪一种都会引发撕心裂肺的疼痛,即使强大如朗棣也忍受不了的剧痛。
而短时间内的第二次变身,由狼人形态回复人类形态,缩短骨骼、松驰皮肤、脱落多余的毛发和指甲……这样的剧痛将重复第二遍,有过之无不及。
朗棣在楼梯间里蜷缩成一团,痛到不能忍受时只得下死力抓挠自己,锋利的指甲将皮肤表面挖得血迹斑斑,嘴唇也被獠牙生生咬掉了一块。
托宠物军团的福,他终于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顺利地变了回去,浑身大汗淋漓,头发被汗水和血水湿透,紧贴住头皮往下淌。
他拖着脚步往外走,急着想找到朗项确认景善的生死,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朗棣疲惫地推开楼梯间的门,却在门外看到一个本该死掉的人。
那个被他撕成碎片的奇怪男人,他又完好无缺地出现在楼道口,俊秀的面孔上带着神秘的微笑,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
“有人托我给你带个口信。”
“宣战。”他像对一个老朋友那样轻松自在地道,“人类和狼人的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