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是独非 一、黑道人生

    归鸿非绝对不是一个好学生。

    他不仅不是一个好学生，连个好字都配不上。

    成绩全班倒数第一就不说了，在2中上学的人，只要听到归鸿非三个字都要躲得远远的。

    “什么，归鸿非来了，快闪，这货绝对是个瘟神。”

    归鸿非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只是听老妈说，小时候自己可是个乖孩子，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为人谦逊善良，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11岁那年，发了一次高烧，然后就突然转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唉，都怪我当时没在意，想着就是普通发烧，谁成想，一个发烧烧出了个混世魔王。”

    每次老妈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是自己不好，让儿子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反正根据老妈的描述，归鸿非小时候是因为高烧的缘故才转了性。所以归鸿非一直觉得，发烧，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傻子，也能让一个人变成混子。

    打架、抽烟、喝酒、跷课......

    归鸿非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不良少年的标准。

    “你再不好好学习，以后就跟归鸿非一样。”

    “我看你以前也挺老实的，怎么现在和归鸿非一样了。”

    “你真是越来越归鸿非了。”

    风云人物就是这么来的。

    高中三年过的很快，归鸿非掐指一算日子，明天就是激动人心的高考，他在琢磨，自己要不要最后再风云一次。

    “非哥，晚上去喝点吧，毕竟一毕业，兄弟都没法儿一起混了。”打电话的是归鸿非的好兄弟邹晓春。

    “行，酒肯定是要喝的，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老黑和阿坤灌醉。”归鸿非愤愤的说，前几日，他们兄弟四个出去喝酒，归鸿非饭前吹嘘的大，放大话要把一圈灌醉，却不料自己被老黑和阿坤搞的半死不活，最后还是被三人背一阵拖一阵才送回了家。

    “就怕非哥你今天晚上又得最先喝醉。”邹晓春是四个人里最文静的，当然，是相对文静。

    老黑打架最凶，不过大多都是吓唬人，气势上压倒对方，阿坤则是打架最狠，招招要人命，邹晓春打架最怂，但是他的主意最多。

    归鸿非不然，他是天生的领导者，像古代打仗的元帅如今的司令。

    “开玩笑。”归鸿非正坐在网吧打游戏，“上次是我状态不好，今天晚上，你让老黑和阿坤等着，我一定背着他们两个回家。”

    “行，我给他们传话。”

    归鸿非嘿嘿笑了两声，看着自己已经灰色的屏幕。

    “妈的，又是皇子。”

    对面的皇子已经针对自己几次，打电话的功夫又被皇子用长枪活活敲死。

    “来吧，看我爆烂你的菊花！”归鸿非气势如虹的喊道，然后操控着赵信往上路走去。

    晚上，归鸿非早早来到东区的一家夜市摊。老板同他们四人很熟，也不客套，归鸿非挑个位子坐下，先要了两架啤酒，就当润嗓子。归鸿非掏出烟点上，静静地等其他三个人。

    没多久三个人便到了。

    “老黑，你们迟到，先吹一瓶。”归鸿非等着灌醉老黑和阿坤，一脸贱笑的说道。

    “行，为了非哥，我吹。”老黑毫不示弱，一瓶酒松松吹完。

    阿坤紧跟着吹了一瓶。

    邹晓春犹豫着要不要吹，论酒量，他不差，不过，要是一口气一瓶，他可受不了。

    “算了，晓春就喝一杯吧。”归鸿非此番的目的是老黑和阿坤，就放过了邹晓春。

    四人喝了一会儿，想起马上毕业，几个人从初中就一起混，现在就要分开，都有些伤感。

    “非哥，虽然我妈天天说你的不好，不让我跟你一起，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上天让我认识你，还跟你做了这许多年的兄弟。”邹晓春最感性，此番喝了一会儿，心里最先难受，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我先干了。”

    其余三人听邹晓春这一番话，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我以前很讨厌老黑，不过，这许多年过来，变成了最铁的弟兄。”阿坤话不多，但话一出，老黑立马泪奔。

    初中的时候，老黑和阿坤打了无数次的架，归鸿非调解多次无用。有一次阿坤得罪了其他学校的人，被堵在学校门口，正孤立无援的时候，老黑带人挺身而出。当时阿坤问老黑为什么帮他，老黑脸一瞥，“我、我不能让其他人欺负咱自己人。”

    “谁跟你是自己人。”阿坤乐了。

    “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班的。”老黑也笑了。

    那之后两人的关系才得到缓和。

    老黑没有说话，晃晃悠悠的拿起一瓶直接吹掉。

    归鸿非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不过他觉得，自己是大哥，不应该哭。

    “我以前那么赖，你们三个一直跟我一起，我很感谢。”归鸿非站起来，一股天生的大哥气质，“我其实说白了，什么不都会，就嘴能说点。我没老黑那么凶，也没阿坤能打架，更没晓春主意多，我其实不清楚自己有什么能耐让你们三个人如此服我，就冲这点，我喝！”

    归鸿非拿过一瓶，直接对嘴灌了下去。

    这许多年，归鸿非一直很感激三人，自己虽然在外面口碑奇差，但什么能力都不如其他三个人，也就胆子大点，尤其是此刻，他的心里突然感到异常难受，像被刀割一样。

    “非哥，你别这么说。”邹晓春不争气的流下眼泪，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非哥。”老黑不顾刚才吹一瓶，又拿过一瓶。

    阿坤看着归鸿非，眼圈红了起来。

    “我会记着这段日子，我们一起混一起开心的日子，只要以后我能发达，我不会忘了兄弟们。”归鸿非晕乎乎的看着三人。地上已经放了5个空酒架，几个人都喝的差不多了。

    “只要非哥愿意，我们都当牛做马！”邹晓春率先站了起来。

    “等非哥挣钱了，我去给你开车。”老黑笑呵呵的说道。

    “我、我做什么都行。”阿坤也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归鸿非的眼泪在此刻彻底控制不住，刷的流了下来。

    这天晚上的月亮很漂亮。

    归鸿非几个人勾肩搭背走在东区夜晚的街道上，路上此时没有什么人，只偶尔有车辆经过。

    “我要作诗。”邹晓春诗兴大发。

    “就你那破诗，我也会。”老黑哈哈大笑道。

    “你会个屁。”邹晓春回击道。

    “作吧，听一听晓春的诗。”归鸿非看着月亮，“作一首关于月亮的吧。”

    “好。”邹晓春站定，望着残缺的月亮。

    “今宵酒兴回，残月当空伴，明日不可知，勿忘心中人。”

    归鸿非看着邹晓春，明白他此刻的感受。

    “酸。”老黑点上一根烟，留下三个人，径直往前走。

    “哭了。”阿坤也点上一根烟，看着老黑的背影淡淡说道。

    邹晓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此时的他已是满脸泪痕。

    “你说我们几个不及格的人在这听什么诗啊。”归鸿非拉起邹晓春，有些哽咽的说道。

    “就是。”阿坤将脸扭过去。

    “走吧，再回那个河边，我们去看看夜晚的新东河。”归鸿非心里也是一酸。

    这条河的名字，是归鸿非起的，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东区是后来建的商业区，环境也干净。

    今晚的河很平和，没有风。

    几个人坐在上面的斜坡上，屁股下面的软软的草地。夏天的夜晚有些闷热，几个人也脱掉了t恤。

    “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是初三吧？”邹晓春问道。

    “是啊，当时气势汹汹的过来打架。”归鸿非笑道。

    “然后被人追到这里，我们几个人就都跳到河里，游到对岸。”老黑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情，笑道。

    “不，晓春没游过去。”阿坤幽幽的来了一句。

    “对对，晓春不会游泳，还是高二的那几个人把他救了上来。”老黑拍了下邹晓春的头。

    “当时也没多想，跟着你们就跳了下去。”邹晓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要不，我们再下河一次，晓春在上面看着衣服。”归鸿非提议道。

    “行，我看行，还能醒醒酒。”老黑话音未落就冲向了岸边，站在那里脱衣服。

    “急性子。”阿坤慢悠悠的站起来走了过去。

    “走。”归鸿非跟邹晓春最后过去。

    三个人穿着条小内裤一个接一个跳到河里。

    “我去，水他吗还是温的。”老黑嘿嘿笑道。

    “正好。”阿坤闭上眼睛，像是在享受。

    “非哥你看，这逼装的，不知道还以为在洗浴中心泡澡。”老黑挖苦道。

    “俗气。”阿坤淡淡的语气让老黑无话可说。

    归鸿非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心里很欣慰。每次一想到初中两个人，归鸿非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切都过得太快，归鸿非如今已经19岁，从小学的不听话到后来的不良少年，虽然总是被人职责，可是，归鸿非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毕竟，他交到了三个好兄弟。

    “老黑！”归鸿非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怎么了非哥！”老黑今晚的兴致也很高。

    “我们出去闯一闯，怎么样。”归鸿非也并非一时起意，几个人成绩加起来都不到400，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出去闯一闯，兴许就能走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出去？到哪里？”老黑被话题勾起了兴趣，急忙往归鸿非这里游过去。

    “能让我们发达起来的地方，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归鸿非充满雄心壮志的话语令水里的三个人心里的热血瞬间点燃。

    “什么时候走？”阿坤问。

    “等过两天，我回去先想想，到时我们几个一起。”归鸿非明白，邹晓春一定会去。

    “不过非哥，你还没问晓春呢。”老黑问。

    “晓春，非哥要带我们出去闯闯，你去不去！”阿坤声音不大，但是穿透力极强。

    “我当然去，你们谁也不能丢下我。”邹晓春急忙跑过来喊道。

    “哈哈。”三个人在水里泼起水，玩的不亦乐乎。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漂亮。

    回到家后的归鸿非一直在想要到哪里去闯。这个年纪的人，心里总是怀揣着一份热血。其实归鸿非心中所想的便是这个。他们四个人什么老老实实去上学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出人头地，他们会的，都是从前和社会青年一起相处时所学的那一套。现在，他们能做的，便是用之前所熟悉的东西，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此时此刻，老黑也在想同样的事情。他最喜欢的电影就是《古惑仔》，他太崇拜陈浩南的那种帅气和霸气，他甚至想掂着刀去街上砍人，然后说这条街是他罩的。只是，他明白，如今的社会和电影不同。但是今天晚上归鸿非所说的，着实让他动心，他也很想试试。自己不怕打架，从小打到大的人，最喜欢挑事凑热闹。他甚至想现在就和归鸿非一起到新的地方，靠他们兄弟几个打出个天地。

    阿坤什么都没有想，只要归鸿非说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反而是邹晓春，他有些怕了。他明白归鸿非所说的出去闯是什么意思，不是做生意，而是混黑道。这可不是开玩笑，会要人命的。虽然打人他从来不上，出事了他也不背锅，但毕竟他是最胆小的那个，这种事情，他很难抉择。

    这天晚上四个人中除了阿坤睡的最香之外，都翻来覆去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