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那画室里,设计却是独特,透过窗户,里面的人能够看见外边的动静。但是外边的人,却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唐二,这是什么情况?”说话的是个男人,他很是好奇于此刻的情景。
因为从他这个角度望出去,就可以看见画廊的大厅里,店员小妹带着那个长发女人,和女人手边牵着的孩子,正在游走着在选着相框。不时的,女人会低头微笑着询问孩子,而那孩子一瞧就是聪明的样子,那抬起的侧脸,一下子就让他诧异。
男人不敢置信,沉默了一会儿,吐出肯定的三个字来,“你儿子。”
“恩。”唐仁修往椅子里一坐,他没有否认,很是坦白。
男人更是诧异了,“你竟然有儿子?”
他竟然都不知道?
唐仁修却是有些得意,“怎么,我就不能有儿子了?”
“你不是还没有结婚,刚刚解除婚约?”男人又是询问。
唐仁修回道,“解除婚约了,就不能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男人好看的眉眼一挑,愈发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了。
唐仁修道,“就是这两天。”
“我是问,你和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男人对于出现在眼前的年轻女人和孩子是分外好奇了,也难怪他稀奇,因为这还是他第一见到唐仁修带女人过来。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第一次带来的情况下,就还出现了一个小家伙。
唐仁修也是回眸,望向了外边的顾敏和向宸,他的声音很悠远很平静,“五年前。”
“五年前认识的?”
“如果要说认识的话,那应该是在十年前了。”就连唐仁修也诧异,居然会是那么遥远之前的事情。
可是分明,一如昨日那般清晰可见。
十年!
男人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注视着外边的那一对母子,依稀想到了一些过往,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漠然问道,“你认真的?”
“孩子都有了。”唐仁修温声回道。
“所以,今天是特意带来给我认识的?”男人扬起了唇角,欣然询问。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有些感慨,更多的却是认同。
唐仁修并不多说什么,淡淡说道,“买相框而已。”
“小霜!”男人喊了一声。
那店员叫小霜,听到了呼喊声,抱歉地朝顾敏和向宸道,“对不起啊,我去看看……”小霜回了一声,赶紧就奔到画室里去了。
而顾敏还牵着向宸的手,两人慢慢在看着那些画。
“妈妈,这是谁画的?好厉害哦!”小家伙被吸引了,很是崇拜道。
顾敏笑道,“妈妈也不知道,不过真的好棒是不是?”
小霜进了画室后,立刻跑到男人身边,“老板,有什么吩咐?”
男人道,“去把那位小姐请进来坐一会儿吧,至于那个孩子,恩,你带着看看画。”
“是……”小霜领命,又跑了出去。
小霜跑回到顾敏身边,她轻声道,“顾小姐,我们老板让你进去坐一会儿。”
“向宸小朋友,姐姐带你在这里参观好不好?”小霜低头笑问,向宸已经沉溺在这些画里边,立刻点头,小手松开了顾敏,抓住了小霜。
顾敏朝小霜点了个头,而后狐疑的扭头,望向了那里边的画室。
顾敏走了进去,撩起那帘子,而后推开了门。
只在一刹那,她就瞧见了里面的情景。
画室十分宽敞,却也充斥着油料的气味。在一旁的椅子里,唐仁修正端坐着。而在那画架后边,却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身形亦是高大挺拔,他穿了件白衬衣,下身着西裤,却是在身上,系了一件漆黑的长形皮质围裙,用来抵御油料。
男人生的那也是十分醒目的,他有着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和唐仁修不同,他不似唐仁修这么温雅飘逸,但是却是有一股子神秘的气质。此刻他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单片的眼镜,那应该显微镜,用来作画时佩戴的。细细的银链垂落而下,勾起至耳边,他黑色的短发,扬起着一抹笑容。
顾敏却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可是一时间就是偏偏想不起来。
男人却将戴在脸上的那单片眼镜摘下来了,五官很是清雅俊美。
他笑起来有些雅痞慵懒,“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尉容。”
尉容。
这个名字在耳畔响起,却也是让顾敏记起了他。
是的,就是这个名字——尉容。
当年顾敏大一刚刚进入学校,而此时唐仁修已经是大四了。大四这一年,法学院有一场特别激烈的辩论赛。港大—法学院这边,也派出了一队精英,而辩论赛的队长正是唐仁修。
另一组对手,则是来自于港城政法大学,前来港大做学术研究的,那一行人有十余人,也是精英中的精英。
最后也是选了三人出赛。
那一组对手的队长,就是这个叫尉容的男人。
那一场激战,当时陶思甜东奔西跑却也没有搞到进入礼会堂的门票,后来连进去都难。上千人的会堂,坐满了慕名而来的学生以及教授老师。更是实况转播,在港大的广场上,用液晶屏全程直播。
也就是那一战,让港大的学生记住了这位政大的尉容。
(二)
“老板,你来啦?唐先生等很久了!”小霜急忙喊道。
尉容也不和小霜打趣了,他直接往里面的那间画室直入。
房间里面,唐仁修静坐于其中,他正随意地欣赏一幅画作。
尉容进了去,他开口道,“你这突然一个电话,就把我给召了过来,我可是为你特意推了一个会。”
尉容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里,之后挂了线他便往画廊立刻赶来。
唐仁修道,“推了一个会,来谈一笔生意,这个买卖是值得的。”
尉容笑着坐下,他为自己倒了杯茶,品了一口道,“那我也要知道,这笔买卖究竟是什么?”
唐仁修已经说了是私人生意,这让尉容好奇!
“一家经营不错的事务所,每年的效益都很可观,我想尉老板也许会有点兴趣。”唐仁修笑着说道。
事务所?
尉容不禁怔了下。
圈内人谁不知道,唐仁修旗下不就是那家jill律师事务所?从唐仁修十年前回国至今,已经有这么多年了,事务所在港城,开办了好几家分所,在业界首屈一指,主要负责律师游子敬在法律界也是名声赫赫,要想请他出任,没有天价的律师费,那是断然请不动的。
只是,这么一家欣欣向荣的事务所,现在拿出来做买卖?
这又是为了什么!
尉容回神道,“jill经营的这么好,怎么突然就要卖了。”
“当然是我需要用钱。”唐仁修直截了当道。
尉容又是一惊。
唐仁修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以今时今日唐仁修的背景实力,他需要用钱,哪里会没有钱?尉容诧异之余,却也是心惊,这到底是多大的一笔钱?能让他来卖事务所了?
“多少?”尉容问道。
尉容的神色已没了微笑,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在这个现下,需要出手了。
唐仁修则是道,“也没有多少,卖了这家事务所就刚刚好。”
尉容哪里肯相信他,“唐二,对着我,你不需要瞒着。”
唐仁修道,“就因为是你,我才来跟你做这笔买卖。”
尉容凝眸神思,他已经有所耳闻关于五洲这两日的事情,尽管消息封锁的很严密,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尉容沉默了下,他开口道,“是不是和泰和公司的那个案子有关?”
唐仁修很是清闲,他缓缓问道,“你就直接告诉我,有没有意愿买了。你要是不想买,那我只好找别人去了。”
“你这是找人谈买卖的样子吗?”尉容眉宇一挑。
“找人谈买卖,可不需要讲究什么前因后果。”唐仁修笑道。
两人在口才争辩上都是能手,只是此刻,尉容的关心显然胜过了好胜心。
尉容又是道,“唐二,你还把不把我当兄弟!”
“要是不当你是兄弟,我还来找你做什么。”唐仁修淡淡一句,接的很快。
尉容也是了然了,更是彻底明白,从唐仁修的口中,那是再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
但是他来了这里,找上了他,已经是算是一种证明。
尉容没有多迟疑,他直接爽快应道,“你开个价,我买了。”
唐仁修笑了,没有丝毫的疑虑,他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尉老板,那就恭喜你了,名下的私人产业又添了一笔!”
唐仁修举起茶杯来,碰了他一杯!
尉容哪里有心情和他继续谈笑,“唐二,你这次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唐仁修喝尽了杯里的茶水,从容说道,“一切的手续我会让游律师办妥后送上,时间差不多了,我这边还有事就得先走了。”
“唐二!”尉容喊了一声。
唐仁修道,“行了,别送了,我自己有车。”
尉容怒道,“你相不相信,不出一个月,我就把事务所给弄倒闭了!”
这可是唐仁修的心血,难道就真这么忍心?
唐仁修挥了挥手,“现在可不是我的了,而是尉老板你的,在你的手里,我很放心。”
“你还真是舍得!”见他如此,尉容又是叹息一句。
尉容送唐仁修到了画廊的外间,眼看着唐仁修就要离去,尉容又是道,“唐二,有什么地方用的着我,你说就是了。”
“该找你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客气。”唐仁修握了拳头,在他的肩头轻轻一砸,笑着而去。
尉容望着唐仁修离去的身影,那辆车也远去了。
也许旁人不知道,可是尉容却是深知一切。
jill律师事务所,那不单单只是一家事务所那么简单而已。
(三)
尉容端坐在桌子后方一位,外边的人瞧了过去,只见他墨黑的头发,虽非剑眉却是入鬓,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凤眼微微笑着,但是双目定睛之中精光四射。
这包厢里唯有服务生,莫征衍自然也是独自而入。
齐简和何桑桑又是停留在外边等候。
和上一次一样,两人也是在内交谈,这次也是不知道究竟谈了些什么,沉默里等候,一刻钟的时光过去了。
清茶一杯,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
尉容道,“莫总,我和你之间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了。”
“想想也是,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这里,日子过起来太快,一眨眼就是两年多。”莫征衍回道。
“日子是快,只是不知道这两年多来,莫总究竟过的好不好,安不安宁。”尉容笑问。
那不知在问什么,却是如此的深意,莫征衍也是一笑,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道,“今天来邀尉总,是想来致谢。”
“只是这样?”尉容的侧脸在灯光下俊秀无双。
莫征衍问道,“那么尉总认为,还有别的什么?今天收到凤凰传媒这边的消息,对我而言,的确是件好事情。”
“瞧了瞧,想着莫总应该是会要处理,正好遇上了,我就提起了这件事情。”尉容很是轻描淡写应道,那态度不改,从开始到此刻都是一派的从容,如同他的名一般。
“看来尉总很关注莫氏。”莫征衍收紧了眼眸。
尉容道,“不如说我关注龙源。”
“如果是为了龙源,尉总今天又何必接受邀请在这里。”莫征衍眸光一锐,“只是为了喝茶,那也不用这么挑日子。”
此人眉眼都是笑,可是眼底却不尽半分,尉容一瞧,当真是了然这位莫家大少的手段来,“知道莫总贵人事忙,事实上,我也不想打扰。只是今天这桩事情,不凑巧和莫总有点关系,所以没辙,顺道来和莫总一叙。”
正是谈笑着,莫征衍默然不言,尉容却是径自拍了拍手,“啪啪——”两声中,一旁随候的服务生推开了门去。
又过不久,齐简和何桑桑在回廊里看见了一位黑衣助理带着两个模样甚为狼狈的男人走来。那两个男人一路低着头,好似很慌忙,所以看不清样貌。
三人一行进了包厢,人也进去了几位,见状,齐简和何桑桑也来到莫征衍身后而站。
登时,这房间里边显得拥挤起来。
尉容静坐着,对着身旁那几人道,“不是闹着要见莫总,现在见到了,有什么要说的话,自己就说吧。”
众人面不动色,唯有那两个狼狈的男人,颤抖了身体,哆嗦着往前走了两步。
可是还未开口就“扑通——”一下,双双跪倒在莫征衍的面前。
“莫总,对不起,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应该这么做,让孩子受惊了,是我们的错!求您原谅我们!”两人立刻慌张跪求,颤抖的声音又急又猛,好似后边有豺狼虎豹一直在追赶。
齐简和何桑桑方才知道,这两人原来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那两个闹事记者!
他们前方,莫征衍沉静坐着,一言不发,他上挑的眼角,只是看着对面而坐的尉容。
连一个余光都没有扫向那两个记者。
同样不曾给过目光的,还有尉容。
尉容道,“怎么说话的,不懂礼貌?”
立刻,下属上前去,将那两个记者的肩膀按住,一下抓起头发来,硬生生将头拉起,对上了莫征衍。那张惊恐万分而又扭曲的脸庞,就彻底曝露在灯光下,也曝露于众人面前。
“对不起!饶了我们吧,请饶了我们吧!”那两个男人惊惧的犹如面临死神。
正桌上两人只听着那求饶声,依旧不曾开口,突然,冷不防的一拳上去,那两个男人吃痛收了声。
尉容这才又开口道,“听说莫总在找他们。”
“周刊的社长真是好本事,能和尉总联系上。我让社长找的人,这边他没找着,倒是让尉总你找到了。”莫征衍终于开口,那男声阴沉着,“我想呢,怎么会不知道去向,原来是在尉总这里。”
登时一切明白,原来这两个记者,是在尉容的麾下,被圈住守护起来了。怪不得,人马派出去都是一场空。
尉容薄唇扬起,眉宇间都是肃穆之色,“莫总动气是应该的,这件事情全是因为他们而起,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该去动莫总的公子,不该去动一个孩子。”
“那么尉总今天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莫征衍回敬直面他。
尉容眸色悠缓道,“他们胆子大,做了这样的事情。什么也不多说了,认罚就是。”
话音一落,那两个男人被猛地伏击拍倒在桌子上,两人痛的嗷嗷直叫,更是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哀求声也被喝止。
随后,银器的托盘被拿出。黑丝绒上有几把纯银的刀具放置着,下属拿到了尉容身边。
猛地,尉容出手甚快,只在微笑间,拿起了一把刀来,哗一下,往那男人的手掌掷了过去,只听得一声闷声惨叫“啊——”一声响彻,那人的手掌心被扎入了刀尖,鲜血顿时流淌而出,一片的猩红颜色!
那一幕来的又快又急,根本让人来不及眨眼就已经发生,这边让是练家子的齐简肃然起敬。
何桑桑凛眉,这位容少这样铁腕手段,当真是和莫总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