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月素师妹,不要走吗……”二男一女迎面走来,前面是个紫色宫装的少女,后面是两个纨绔打扮的男子,都是二十几岁,一望而令人生厌。
少女看来极其讨厌后面两个跟屁虫的纠缠,忍不住回身骂道:“你们两个,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跟着本姑娘,不然,有你们的好看!”两男子赫然是天山派尘剑客的儿子陈杰、陈然,被他们跟随的当然是仙霞月素,道虚之女。陈杰陈然其实三年前那次随父亲来就认识了月素,只不过那时月素才十四五岁,二者提不起兴趣,如今月素出落得娇花似水,出于猪哥天性,二人便极力讨好,打算赢得美人芳心,月素对二人从来不假辞色,但他们总归是天山派的人,父亲曾吩咐过不能太过失礼,不然她真的要拳脚相加了。
为得月素青睐,陈杰陈然哥俩暗地里也是勾心斗角,月素觉察到这种情况,更是对二人鄙视,但只在心里,表面上唯有更加疏远而已。
陈杰陈然见美人发怒,正想陪笑,月素却不再理他们,转身继续前行,不巧正碰在一人身上,也可说是那人碰到了月素,反正相撞的两人都没太在意。
月素朦胧中觉得对方是个年轻的男子,相貌有些熟悉,却没看清,少年碰过她后继续垂头往前走,心不在焉的样子。月素回身,看到那个背影,越发有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久已隐埋起来的,一经发掘,更加强烈,她忍不住开口叫道:“站住!”
少年浑没听见,脚步依旧。
这下可气坏了陈杰陈然两兄弟,对月素不敬,就是对他们的侮辱,他们同时蹿上前去,一左一右,抓向少年肩头,这次倒配合默契,一致对外。
少年察觉双肩有风袭来,身形轻轻一闪,避了开来,然后他回过了身。
“是你!”四人同声惊呼,陈杰陈然看着少年,少年看着月素,月素也看着少年,四者间的气流很微妙。特别是月素,看着少年的眼神好复杂。
少年正是景天,在这熙嚷的街头上,他原以为可以一直麻木地走下去,不想还是被打断了。
陈杰陈然先发话了:“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当日隐在树上企图袭击我父子三人的仙霞派好弟子!”
景天无心理喻二人的无事生非,看了月素一眼,转身待走。
他此刻心中一片空旷,不再激起一丝波澜。
月素却喊道:“慢着!”陈杰陈然也堵在景天前面,嚷道:“华大小姐让你站住,没听见么?小子,上次没教训你,这次一定要补上!”景天冷笑:“我与二位公子无怨无仇,你们要教训可找错人了。”说完继续前走,两个拳头打来,景天双肩一阵疼痛,他一咬牙,打算忍住,迈出第二步,现在的他无争执无意志无念想,不愿先前的宁静被破坏得丝毫不剩。
月素脚下一动,却在瞬间飘到景天身前,这一招用上了仙霞派“流云术”,乃是飞行术的一式,街上的人只看到一片紫色的影子晃过,接着影子就变成了一位少女,吓得闪在一旁,以为遇到了神魅,月素不理会周围的目光,看定景天,道:“你先不要走!”
景天不卑不亢,直视着她,道:“大小姐有何指示?”他对月素从来就没什么好感,自一开始再生崖上相见时受她一剑,到后来野外相争差点死在她的涅磐剑下,他就始终冰冷相对,也许不是因为仇恨,只是上一辈子曾经有所欠——然而这终归是一个渺茫乃至无聊的想法,景天坚信自己的前世只相关着一个人,便是雪如。
月素却出奇的没怎么生气,而是陈杰陈然道:“你们二人刚才说什么?他是仙霞派的弟子?”
陈杰陈然没听出问话中的重点,片面强调景天的可恶:“月素师妹,你可不要理会这小子,他最可恶了,上次在你们仙霞派大殿,他与他的师兄净能隐在外面的一棵大树上,等待着我父子三人经过时偷袭——”
月素不耐烦地打断道:“我是问你们他是仙霞派弟子么?”
陈杰二人这才回味过来:“怎么,月素师妹不知道,他是你们那个道玄老道刚收的第四弟子,叫做‘净心’。”这两个家伙,自从那次后便坚信了景天躲在树上是想埋伏他们,所以离开仙霞山马上调查了景天与净能的情况,还真是垃圾得可爱,更兼知道了景天毫无家世后台,这才一见面就放心呵斥报复。
月素听了此话就前后打量起景天,眼神颇为古怪,像是在言语:这个看起来傻傻的人怎么那么走运成了自己的同门……大概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因为再生崖上景天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邋遢、傻笑、目光痴呆,那是种先天的厌恶,这种厌恶和景天对她的冰冷同样没有道理。
景天受不了她的注视,压抑不住道:“大小姐莫非闲得没事儿干了?在下还有事,麻烦让一下路。”
月素终于冷笑着说出了话:“没想到你这么走运,先前本姑娘听说来了位新同门,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不知你用什么本事,混到了我们仙霞派,还成了我四师叔的弟子,恭喜恭喜。”语中恭喜,却是赤裸裸的看不起。
景天心中激起万丈波涛,他现在最受不住的是别人的轻视,那会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让他想起雪如时更痛苦,更何况这个轻视自己的人是个宿敌……但经过这半天的迈步街头,他已多了分冷静,压下怒火,看不出喜悲地道:“不敢劳大小姐祝贺,收我入仙霞派是因为在下的努力和师傅的可怜,不比大小姐,身份尊贵,生出来便可做仙霞弟子,丝毫不用像我这般‘混’进来。”
月素神色数变,最后才道:“想不出你还是这么口齿伶俐,我倒是不应该小看你。”
景天不紧不缓地道:“多谢大小姐夸奖。”
月素道:“不要开口闭口叫我‘大小姐’!”不知为何,一听景天这样称呼,她就莫名的恼怒。
景天道:“对不起,在我的眼中,你从来就是一个‘大小姐’。”
景天说完绕过陈家二兄弟和他,向前走去。
“在我的眼中,你从来就是一个‘大小姐’……”月素品味着这句话,越加怒不可遏,然而这怒似乎又找不到突破口,她愣怔当地,双颊憋得通红,陈杰陈然一同使眼色,齐齐攻向景天,竟是要让景天在街头受一顿拳头之苦,以使美人高兴。
二人的拳头堪堪攻到,月素娇斥道:“你们二人给我住手!”陈杰陈然从没见过美人发这么大脾气,惶恐间刹住冲势,月素重新走到景天身前,看着他寻思反击的话语——她本就不是容易认输的女孩子,倔强是她的脾性。
景天道:“大小姐还有何见教?”
月素心中一动,忽然笑道:“你那个雪如姐姐呢?怎么没见她和你在一起?”
景天心中一阵扯裂,面容抽搐了一下,好久,才面无表情的道:“不烦大小姐挂念,她很好。”说完再次离开,伤痛一经挑破,他现在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暗自伤心,却不能让这个刁蛮女子看笑话。
月素这次没有阻止他,待他走出五六米,才在后面不高不低地道:“你可知道你犯了仙霞派一条派规?”
听到这里景天也只好停下,虽然相信这女子可能是要以言语施行什么阴谋,但也不能就此认定她的话是无稽之谈,他可不想再犯戒,惹师傅生气。
月素接着道:“仙霞派教条规定:不准对上不敬。这个‘上’也包括高于你的师兄师姐——你可知我现在已成了你的师姐,依规矩你必须对我恭恭敬敬的,除非你想离开仙霞派。”
景天一怔:是啊……怎么没想到自己和她的关系已发生了变化,从今而后,她便是师姐,自己便是师弟,日后多有见面之时,到那时,自己与她该如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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