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叮~叮~”
厚重低沉的鸣金之声突兀的回荡在城内战场中,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怒吼声陡然响彻云霄:
“传军令,全军立刻后撤!”
“大军后撤!”
“撤军!”
“叮~叮叮~”
满城正在血战的燕军都愣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乐笔趣 www.lebiqu.com
怎么突然要撤军了,不是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拿下朔风城吗?
就连军中的那些百夫长千夫长们都很疑惑,死了这么多士卒将士,眼看着就要拿下朔风城了,现在却让他们撤军?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但这些领军主将还是艰难的向手底下的士卒下达了后撤的军令。
军令不可违啊~
“撤,后撤!”
“尽快撤出朔风城!”
无数燕卒在转身出城的同时心中也有一丝庆幸,自己终于能逃出这片地狱了~
数不清的同袍把命丢在了这里,参战的双方士卒早就累的精疲力竭,按照正常的战损来说,凉军早就该崩溃了。
可是他们没有,凉军占据着每一栋民房和燕军近身肉搏,死战不退。
战场中甚至有人抱着火油罐冲进人群之中,拉着十几名燕军同归于尽。
还有人身中数枪还在嘶吼着杀向燕军,光是那双血红的眼眸就能让许多人不寒而栗。
到底谁胜谁负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是最起码凉军表现出来的英勇堪称世间罕见。
战斗之惨烈远超燕军想象,谁也不知道自己在下一刻会不会倒在血泊之中?会不会成为一具无头死士。
虽然不甘心离开这座朔风城,但撤就撤吧,起码今天不用死~
燕军呼啸而去,遗尸满城。
有的人跌跌撞撞,有的人神色慌张,有的人满心不甘
但他们知道,下一次再想杀进朔风城,只怕还要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满城的凉军将士都没有选择追击燕军,只是目送燕军出城,表情冷漠。
待燕军全部退出去之后,大家依旧没有从死战中回过神来,一个个紧紧的握住弯刀,生怕燕军杀一个回马枪。
冬风还在空中吹拂着,将血腥味吹向四面八方。
城头上的滚滚浓烟还在升腾,一股股巨大的烟柱直冲云霄。
满城死寂。
要不是有那些沉重的喘气声,别人只怕会觉得朔风城已经成了一座鬼城。
这种压抑的死寂持续了很久很久。
“退,退兵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句:
“燕军退了!退了!”
“咱们守住了!”
那些赶来支援的百姓们接二连三的欢呼起来,互相拥抱着,泪眼昏花。
他们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保住家园的喜悦。
前前后后投入战场的百姓绝不下万人,是他们和边军肩并肩的站在一起,打退了来犯之敌。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好样的。
但是那些残存的凉军士卒们一个个低头不语,一脸凄惨,一点也没有想要欢呼的心情。
因为太多的同袍死在了这一昼夜的厮杀之中,有些人在昨夜还和自己开着玩笑,讲些隐晦的荤段子。
现在已经成了地上一具冰冷的死尸,甚至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
李慕寒拎着一把刀,气喘吁吁的看向潮水般退去的燕军,脑子一片空白。
他的身上又新添了不少伤口,鲜血将他染成了血人,身体早就变得僵硬,只记得不断的挥刀、收刀。
仿佛行尸走肉。
他压根就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已经砍缺了四柄北凉刀。
跟在李慕寒身边的军卒死光了一批又聚拢起一批,然后又死光,不知道折损了多少人手。
因为他始终会冲向最危险的地方,尽可能的拦截那些想要入城的燕军。
跟着他的军卒,九死一生。
相比于普通军卒的疑惑不解,李慕寒大概知道燕军撤退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朔风营那边的偷袭起到了效果。
宁陌藩和梅玉书出城之后就渺无音讯,五千朔风营将士一去不返,但他们一定在燕军后方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呼~”
他松了一口气,事实证明,昨夜的临时决策他们赌对了!
假如五千朔风营死守朔风城,那充其量就是多守一天或者半天罢了,到现在却逼退了燕军!
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噗通~”
想明白这些,李慕寒浑身气势一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一股虚弱感瞬间传遍全身。
他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想大口的啃上一张馕饼,最好再来一壶烈酒。
“刺啦~”
可刚刚坐下的他陡然挺直了腰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重甲营所在的那个方向。
“将军~”
李慕寒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向那片最为惨烈的战场。
李慕寒穿过大街小巷,越过重重血腥战场,终于来到了那片用来练兵的演武场。
尸横遍野、满目惨状。
破碎不堪的重装铠甲、七零八落的尸体残骸、四处流淌的鲜红血液以及空中呼啸的寒冷冬风,共同构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战马和人的尸体重重堆叠,血泊中的尸首很多都分不清敌我。
显然双方都死伤惨重。
一轮又一轮的骑兵冲阵,整整冲了一夜,光想象就知道当时的战场有多么惨烈。
不光是这里,就李慕寒走过来的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死尸,坚守朔风城的每一寸土地绝不是一句空话。
“兄弟们呐~”
李慕寒踉踉跄跄的迈开了脚步,双目无神的走进了这片尸山血海,一座座尸堆看着阴森恐怖。
那都是燕军骑兵冲阵留下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李慕寒的心头泛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目光四处张望着。
这种感觉让他的手脚不断的哆嗦,心烦意乱。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走着走着,李慕寒终于看见了活人。
这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重甲步卒,腿部受了伤正蹲坐在地,挣扎着想要脱下身上的重甲,却无能为力。
别说他现在精疲力竭了,就算是个精力充沛的重甲步卒也做不到自己卸甲,一定要依靠让人协助。
李慕寒加快了几分脚步,帮着他一起脱下了甲胄,折腾了好一会儿。
然后李慕寒眼珠子这么一转,从旁边的尸体上随手扯下一块布条替他包扎伤口。
看起来是一道刀伤,血肉外翻,惨不忍福,但好在没有伤及筋骨,这条腿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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