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广告1 如果不是谢太后这样的人物,一个后宫女子能与皇帝平起平坐、俯视百官的机会,大约只有封后大典了。看书否 www.kanshufou.com
这日天未亮谢锦言就起身梳妆打扮,戴凤冠,着袆衣。几个大宫女比她本人还兴奋,一点点地为她描眉挽发,格外郑重。深青色的大袖服盖住朱色内裙,裙子醒目的颜色只在裙摆显现,花纹为赤色,两种颜色搭配但一点不显杂乱。说是绣娘匆匆赶制出来的皇后吉服,但穿在身上异常合身,上面被称为翚、翟实质是锦鸡的花纹纹理栩栩如生。
映雪连连赞叹,这不知道是多少个心灵手巧的绣娘绣出来的。谢锦言也觉得这衣服很美,但她还是觉得炎热的夏天穿这么一身,实在有些遭罪。所幸那顶凤冠虽然华美,但用的是最细的金丝编造而成,坠有明珠,戴在头上竟一点不压。生过孩子后她比之前圆润,滋补的东西内外兼用,一身肌肤也养得欺霜赛雪,却也添了怕热的毛病,在外稍一走动,便面生红霞,娇喘微微。
谢锦言每日要从御花园行走一圈以做锻炼,大齐的审美没有明确偏向胖瘦,圆润也被标以福态,但她害怕惫懒之后越来越胖,可就太吓人了。萧慎从来不拦着她,有时候还陪她逛逛。夏衣单薄,回寝宫时已出了一身薄汗,谢锦言要去沐浴,萧慎总就着香汤氤氲,对她翻来覆去的折腾。有时候等不及了,直接就在榻上亲昵……
出月子后两个月不能妄动,他大概是素太久了,吻她的力道重得要命,身上的红印刚要褪去,便又上了新的。红迹斑斑如何瞒得过贴身伺候的人?谢锦言从开始的羞不可耐,到了后面也慢慢习惯。总归已经做了娘亲,不是刚进宫的小姑娘了。
典礼前几日琐碎极多,谢太后又缠绵病榻,尚宫们便把诸事交由谢锦言裁决,她白日累得狠了,夜里萧慎总算收敛许多,让她好生松了一口气。
仪仗礼乐,百官肃穆,大典的奏乐并不欢悦,相反郑而重之。正式册封的旨意一下,谢锦言跪拜领受,稀里糊涂听完一大堆对她的溢美之词,奏乐一换,尚宫扶着她,一步步走向御座之上,她落座于萧慎身侧,御座下所有人齐声而拜,声势浩大。
萧慎着衮冕,冕旒垂珠,外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谢锦言离他最近,却能清楚地看到他弯起的嘴角,她心神一松,忽然有了踏实感——她成为阿慎的妻子,有了骨肉血亲。现世的一切,在大齐生活得越久越模糊。不是不曾失落,面对严苛的封建礼教,她的力量太过微小,只能顺势而为。
幼时恍然一梦,时至如今成了真。做谢昭容久了,说话行事也慢慢被这里的人同化,漂浮的不安,阿慎也察觉到了吧?他明明有很多事要做,却每天竭力抽时间来陪她。
与她一同闲庭独步,聊闲话趣闻。自阿麟出生后,心里再不耐烦,也在她软语相劝下,与她逗弄只知吃睡的阿麟。
偶然之下,谢锦言发现萧慎竟擅弹古琴。琴棋书画他似乎都很精通,与之相比,她逊色许多呢。见她喜欢,闲暇时他会弹给他们娘俩听,把云华的差事都给抢了。她哄着阿麟,他哄着她,不对,她也哄着他……这样的日子,想想就要笑出声。那点遗憾也渐渐消融,左右不过各自安好罢了。
“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还出神?”萧慎侧首轻声询问,声音如珠玉坠地温润,他的心情想必十分不错,就如他昨日弹琴的琴声一样透着欢欣喜悦。
他近日也爱笑了些,谢锦言保持端庄的神情,柔声道:“我在想,阿慎如此优秀,往后阿麟不仅要相貌如你,才情也要如你才好。”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亲昵,萧慎正了正神色,不敢再注目她,只是望向殿中,眼前的吹胡子瞪眼与他理论的老臣们也顺眼不少,他委实找不回庄严的表情,只得微微皱眉装腔作势,勉强维持肃穆的样子,“刚刚册封之时跪了许久,可是累了?这般走神?”写册封文书的官员被他特别提醒要用心编写,回去之后写了满满的几大篇,后一再精简还是显得长篇累牍。他这会儿早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小心眼的怨上那位倒霉文官,废话连篇让她跪了好一会儿。
“我很高兴。”谢锦言顿了顿,又道,“不觉得累呢。”
她与阿慎是夫妻了啊。
……生而同衾,死而同穴的夫妻。她心里既平和又喜悦,怎会累呢。
萧慎意味深长地道:“入夜,你也这般说才好。”
接受过百官朝贺,两人便转道慈安宫,谢太后卧于榻前数日,今日难得起身,穿华服、梳高髻、珠玉满头,脸上还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遮盖病容,乍看起来,气色竟然不错。
原本封后这样的场合,她作为皇帝生母,是可以去前殿参加的。在群臣面前,帝后需一同朝她行礼。大齐孝德深入人心,她也以为皇帝会让她过去。但直到大典结束都没人请她移驾。谢太后早窝了一肚子火,她经营宫中多年,烂船还有三千钉,儿子如此轻慢她,怎不叫她面上难堪?
谢太后并没把这种不满表现出来,她和颜悦色殷殷叮嘱谢锦言诸事,与萧慎母慈子孝,但话里话外别有意味,总有点让人觉得不舒服。
谢锦言很快就识趣提出告辞,言道不好打扰母后休息。
最后嫔妃们也要拜见皇后,这事萧慎就无需陪同前往了。他挥手唤来一个谢太后身边的宫女,“让母后好好养病。”
那宫女低声应了,又轻声交代了些谢太后的细微之处,“太后近日睡得不甚安稳。”他淡淡勾唇,回转北宸宫。
谢太后毕竟年纪大了,又在病中,撑着一口气坐那半天早已疲惫不堪。过会儿碧瑶煎了药来服侍她服下,就昏昏欲睡起来。这种神智浑噩的状态令她厌恶,忙吩咐人点了醒神的熏香,“这药吃了不见好,明儿给我换个太医。”
已经换了不下八个太医,无一例外暗示太后需要静养,但她哪听得进去,性子愈发执拗,周围无人敢劝,就这么吃药混着。
如此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碧瑶心里摇头,面上却一一照做,她早已不敢再多言一句了。
见她乖顺,谢太后缓了缓神色,“去把灵犀给哀家找来。”
六月的封后大典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从这天起,谢锦言正式入主凤仪宫,就连高傲如淑妃也只能柔顺地垂下头向她行礼。
新晋的秀女经过精挑细选,从中选出了十七位安排了位份,但能踏足中宫问安的,也不过那么几位。毕竟刚进宫的人除非身份特殊,是不可能一蹴而就。
一位姓江的秀女被封三品婕妤,这已经是秀女中身份最高者了。谢锦言看了看宫中新递上来的花名册,上面详细地记载了秀女的各种信息。
萧慎回来时,坐到谢锦言旁边说道:“这些琐事交给女官就是,你何必费心?”
皇后总管六宫诸事,其中一项就包括帝妃宠信之事,彤史记录在案后,还需盖上凤印才算生效。谢锦言有些好奇,萧慎多是宿在她这,若是事务繁忙也是歇在北宸宫,其他嫔妃不知是如何记录的。但一翻典籍,却像是雨露均沾,只是榜上有名的多半是些位阶底下的妃子,甚至不够格来中宫晨昏定省。
很明显是做了假。
“我瞧新晋位的江婕妤殊丽无双,出生世家大族,又是家中独女,脾性好似有些骄纵,怕不会让你糊弄住。”谢锦言笑道。她不耐烦每天早晚有人打扰,索性学谢太后只让众妃初一十五才来问安,聚到凤仪宫后,再一同去慈安宫。
谢太后病情一有起色就提了话想把孙儿接到慈安宫养着,谢锦言自然不肯,她已从萧慎那里得知一鳞半爪真相,哪会答应把儿子送过去。好在谢太后的病情反复无常,近日又卧床不起,让她松了口气。
“作假之事我与锦言乃是同谋。”萧慎凉凉瞥了她一眼,“你这话倒把自个撇了干净。”
“今天又与哪个大臣斗嘴了?”谢锦言微微一笑,看出他心情不爽利,也就不和他争论。
朝堂上的党羽之争到了谢锦言嘴里成了小儿拌嘴,萧慎忍俊不禁,喝了一口冰酪,不太甜,是他的口味,他神色放松,“还是你这里好。”
“牛乳你吃不惯,我让碧绮改放羊乳,可合你脾胃?”谢锦言偏首问了问,见萧慎微微颔首,她又让人送上几样小点。“你坐一会儿,我去看看阿麟醒了没,然后咱们再一起去附近的水榭赏荷,顺便就在凉亭用夕食。”
正值夏日,午间的日头太烈,容易让人困倦,还是搁了冰鉴的屋中适合打发时间。等夕阳晚照,谢锦言才会出门行走,萧慎差不多此时已经回转,正好两人一块散步,有些话他们便在路上说。
大朵大朵的荷花亭亭玉立,水波漾起涟漪,空气中都是淡淡馨香。天燥热,胃口便不是很好,晚饭他们用的都不多,两人贪恋水榭上徐徐凉风,命人送来冰镇过的瓜果,边吃边聊。
“太后为惠敏相中的那位少年武将,还未透出风声前就私下订了亲,听说过两天就是婚期了。”谢锦言颦眉,剥了一颗青紫的葡萄,塞进萧慎嘴里,“惠敏的婚事一波三折,良太妃又求到我这……”
“这件事你别管。”萧慎打断她的话,嘴里的葡萄甜中带涩,他凑到谢锦言耳边香了一口,低声道,“我最近才查出,惠敏是废皇子的女儿。母后横加干预,不会让轻易她嫁出去的。”良太妃愚昧,还一心一意想把女儿嫁到岭南送到她父亲身边去,殊不知惠敏一出京城,定会有性命之虞。
废皇子自然就是当年忤逆遭流放的大皇子,谢锦言惊讶,“你这位兄长行事竟如此荒唐?”此时若公诸于众,可是大大的丑闻。
“父皇多年只有他一子,他早把自己当成继承大统的人,一向自视甚高。但把自己看得太高,往往跌得最惨。”萧慎冷冷地道。“就是他当年没有作乱,母后也会让他名声败坏,无缘太子之位。”
他重活一世,忆起谢太后一系列举措,曾怀疑自己不是她的骨肉,而是当年李代桃僵。他想过死得最惨的丽美人,或是那个无名宫女,甚至想过懦弱的良太妃,可一经查实,他和萧曜确是谢太后亲子。这时萧慎不得不承认,他的母亲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剥根究底的收获,不过是牵扯出一些陈年往事。
按照谢太后的计划,她暗杀萧慎过后,扶皇孙为帝,继续执掌朝政,权力交替势必会引发动荡,岭南积存势力的废皇子若要反扑,打什么“清君侧”的名号,惠敏就是留给废皇子的一招棋。太后怎么可能真心为惠敏择婿?惠敏的名声越差越好,骄纵蛮横、刑克夫君,都只是开端。把这位公主养大,自然要获取最大的利益。
一有不慎出了什么天灾*,钦天监一算——萧家出了妖孽。丑事一抖出来,废皇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有何面目再争皇位?
前阵子萧慎托词先帝入梦,召废皇子回京,那边收到云华的密信,胆小惜命,到了驿站就装病不起,让自己的儿子萧循只身前来。
请君入瓮,不可能半途而废。
萧慎忽然在谢锦言白生生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谢锦言捂住耳朵瞪他,“阿慎!”
他低低地笑:“走吧,我们回宫。”权利,可真是腐蚀人心的玩意。
“金福,让你的徒弟去问问良太妃,是想让她的女儿继续做尊贵的公主,还是下贱的婢子?”
金福公公身上的肥肉抖了抖,奉旨办事去了。希望他这个小徒弟够聪明,办完这件差事能有命受奖赏。
七月初一的清晨,宫里正要筹办过乞巧节,谢太后忽然咯血昏厥,太医探脉过后,惊觉乃是油尽灯枯之象,战战兢兢向皇帝拱手言道,太后安心休养,或可续一年寿数。
皇帝并未迁怒太医院,命他们这两日就商议出个妥帖的方子,便挥手让他们退下。候着的一众嫔妃也被他赶走,独自一人守在榻前,直到谢太后醒来。
他皮笑肉不笑,“母后睡得可还安稳,是否觉得喘气如牛,胸腹疼痛难耐?”
“你这个忤逆子!”谢太后抖着嘴唇、嗓音嘶哑,她以为自己声嘶力竭,实际上吐出的话含糊不清,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萧慎收起笑,“太医说您寿元无几,需得好好调养。朕本想把您送去长春宫,那些太妃被您禁锢多年,对您定会细心侍奉。”
谢太后怒目圆睁,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但朕又想到您在慈安宫住惯了,挪去别处怕不能安心静养。”萧慎语速低缓,“毕竟母子一场,朕到底比不了您心狠。剩下的日子,您安心养着,不会有任何人再来打搅你。”
说完这些话,萧慎既没觉得痛快,也没觉得伤心难受,他有点诧异自己的平静。在获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曾想亲手杀了幼时眷恋不已的生母,弑母的念头强烈无比,重生过后的每一天步步为营,小心谋划,这是他已掌握全盘,此时此地再做些什么,不会有任何隐患。
灿烂的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在华丽的大殿洒满了金光,隐于暗处都能感受到的暖,萧慎眯了眯眼睛,淡然地起身离开。午时了,锦言肯定坐在靠窗的美人榻前,边哄着儿子边望向窗前,等着他一块用饭。不能让她等急了,他下意识加快脚步。
萧湛躺在小床上,圆润的大眼转来转去,看起来一脸的古灵精怪,谢锦言放了个小玩具在他手里,回过头来却有些欲言又止,“阿慎,母后她的病……”
“是她咎由自取。”萧慎淡淡地说。“她若安分守己,未尝不能颐养天年。”
谢锦言闻言笑了,“我们吃饭吧。”
傻丫头,他说一句她就信了。萧慎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一片安宁。对王婕妤用的*药,他并没有用在谢太后身上,蚕食了她身边的势力,谢太后说到底不过一个深宫女人,无有依仗便兴起不了任何风浪,活着或是死了,都不会对他的计划有任何影响。
杀害父母罪孽深重,当坠入无间地狱。他的锦言这般好,肯定不会去那污秽之地,他怕他做了什么,死后便找不到她了。
他如何舍得?测试广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