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骑士 第二章:进击的绿皮鬼

    越往北房子就越低矮破败，越往南行人就越奢华富贵。南边的人说北边的人是“下流肮脏的贱民”，北边的人称南边的人为“高贵歹毒的老爷”，两片区域泾渭分明。路飞将柴禾卖给城南的张大户，老管家让他在后门等着，去账房领钱给他。他乘着等待的时间，打量着眼前的高墙大院。

    虽是后院偏门但依然有一人多高，门漆着大红色居中门扣狮子衔黄色铜环，颇给人一种侯门深深的感觉。再远一点可见屋顶飞檐，檐下下镂空雕花繁杂精致，瓦是黑色琉璃瓦，墙是火红土石墙。路飞心自感叹，管家已经拿钱出来，随手扔给他。“你点点数，不短你一文，整三百。”他伸手接住钱袋打开来一股脑倒在地上，蹲着开始一枚枚数。管家斜睨一眼，并没等他数完就转身砰地一声关掉大门。

    路飞怀揣着两个月工钱共六百余文，来到城西一条偏僻的街道。街尾有家叫汇财斋的店铺，卖的是一些女眷常用的廉价首饰。他眯眼望了下太阳，快到正午，阳光让人全身懒洋洋的。他从城东头走到西头，这贼老天总算公平一次，太阳到哪里都一样热烈。

    穿过路边十几人的小赌局，走进摆着琳琅满目首饰的店里。夏天的余热未消，老板整个身子塌陷在老旧的太师椅里，手中一把蒲扇跟着身子晃动，徘徊在睡与不睡的边缘。店里也无伙计招呼，路飞敲敲门板，掌柜的，年轻女子用的耳饰有卖吗？老板抬手遥指柜前簸箕，上面乱七八糟地摆着一些质地不明的耳坠耳环。半响，他选中一对雨滴状镀金银耳坠，掌柜也不看是什么东西，伸出五个手指头。路飞咂舌，没想到一对耳坠能抵上他两月工钱，不过想到小婉柳眉弯弯一咬牙也就买下了。

    偷偷摸摸来到王家后院，路飞吹了声口哨。不多时便见一个机灵的小丫头在后门探头探脑，看见路飞，招手示意他进去。王家后院种满花草，正是男女约会的好地方。丫头引着他往里走，许久仍不见小婉人影，路飞忍不住问，怎还不见你家小姐。丫头掩嘴偷笑：“瞧你猴急的样儿，呐，小姐不就在那里么。”

    路飞走过去，王小婉正在池边喂鱼。他轻喊了一声，小婉侧身对他笑，明眸皓齿。

    “哥哥，你来。”

    丫头看没她事儿，蹦跳着跑去别处玩，临走还不忘吓一吓路飞。

    “公子，小心老爷，他今天在家。”路飞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儿，魂儿早就飞到几百里外，哪还听得见告诫。

    路飞虽是穿着粗布衣裳，但站在小婉旁边，这一蹲一站之间，确是天作之合。

    “哥哥，你看这池中的鱼儿，不像人一样为衣食忧愁，你说它们快乐吗？”

    “这池子里有一千两百尾鱼，从去年开始，我每天让下人捉来一条鱼放到外面的河中，现在池子里面还有八百三十五尾。”

    “爹爹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待这池中鱼尽时，我们就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说话间突听得一声冷哼，正是小婉的爹爹王员外。王小婉面无表情，仍旧向池子里丢食。

    王员外连着冷哼几声，并不跟王小婉置气，只是慢条斯理地对路飞说：“女儿是我王家的，想娶她先出五百两聘礼。”路飞脸色立马变得难看，只见王员外白眼向天满脸鄙夷，“难道我女儿在你心里就值几个铜板？”

    来时满心欢喜，去时失魂落魄，路飞脑子里想着员外临走时说的话，“张县令家的公子早对小婉倾心，我不逼你，给你三年时间，娶不了小女就别怪老夫棒打鸳鸯。”

    地里挖不出金疙瘩，种庄稼一辈子也种不出五百两的聘礼。路飞本是个胸无大志的人，照他自己的想法，种一辈子地凑合着也就过了。但他也是爱极了王小婉，断不能让他成了别人的婆娘。他早就计划好了，等把今年庄稼种上，就运一车三丘特产的山茶贩到京城。京城里的老爷宝贝那东西，价格高上了天。其实那玩意满山都是，闲暇时他就爱含在嘴里嚼几下。

    这天中午，他扛着锄头行至村东头，看见大群人围在老黄桷树下摆龙门阵。他心里好奇，找了边上的一块石头坐下，掏出旱烟吧嗒吧嗒抽上几口，美滋滋地享受这惬意的日子。

    “你们听说没有，东边的海上来了一群吃人的怪物，长着海狼一样锋利的牙齿，尖耳长脸，绿皮肤绿头发连眼睛也是绿的。”

    说到这被旁人的哄笑打断，“我看就差一顶绿帽子了。”大家随声附和，嘻嘻哈哈闹成一片。

    “还真有这事儿，我有个亲戚在衙门当差。听说那些绿皮怪物乘着五桅巨舰，那船比这老黄桷树还高，比王员外家的院子还长，晃一晃掀起的浪头就能淹没一个村子。”说话的人此刻恨不得爹妈生三双手，夸张地伸手左右比划，说到这他吞了口唾液，满足地看了眼周围一脸好奇的人。等吊足了大伙的胃口，他继续说道：“这种绿皮怪物擅长射箭，随便弯弯弓可射两百步，它们歹毒地在箭羽上涂了剧毒，一被射中就有死无生，被临海水师称为判官箭，避之若浼。怪就怪在这里，它们吃了中箭死的人却不会中毒，肯定用了什么邪术。”

    听说真要吃人，胆小的开始害怕，“那些鬼东西不会杀到这里来吧。”

    旁人虽有三分害怕，却反倒讥笑别人胆小，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惶恐。

    因着这份潜藏着的恐惧，大伙没了刚才的兴致。人渐渐散去，年轻的依旧无所事事，稍老些的低头喃喃，老天爷发怒啦，派恶鬼来惩罚我们，造孽呀。

    路飞想这关我鸟事，绿皮鬼再厉害也不能打到三丘来，小老百姓瞎净爱操心。临海郡打架照理说真跟他没什么关系，但这事儿偏偏还就撇到他身上来了。绿皮鬼不会来，他却到了临海，跟它们面对面卯上了。

    路飞被强征了兵役。

    要说泱泱商洛，面对几万绿皮鬼，再厉害也只是挠痒痒，还不至于到强征的地步。此次一反常态，其中缘由只两点，一来绿皮怪是从未见过的物种，始料不及之下着实打了几场败仗，朝堂之上嚷嚷着征兵。二来张县令从朝中听见点风声，顿时心生一计，大张旗鼓征兵，凡不想当兵的交钱就行。绿皮鬼吃人早被传得沸沸扬扬，哪家会去送死，只好乖乖交钱。实乃一石二鸟之计，一鸟得中饱私囊，二鸟得忠君爱国之名号。

    仗着跟二伯学的那几下花把式，路飞拳头底下从未吃过亏，技高胆大自不必怕上战场，心里还做着建功立业的白日梦。哪知一去临海，便被安排当了伙夫，也不用训练直接就能用。他本就觉得怀才不遇，又整天面对锅碗瓢盆，心里愈加积愤，寻思着一有机会就逃。

    夜黑风高，一团乌云适时笼罩着营地。

    路飞轻手轻脚爬起床，来的时候身无一物走的时候更不用收拾包裹，光溜溜一条人来到南面营地与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会合。他们往更南边的树林走去，里面藏着几天前偷偷做好的木筏，几人计划着逃到海中去。他们合力抬着木筏，全身充满干劲，即使未来并没有什么意外之喜，依旧莫名其妙地充满遐想。这时希望就像一位脱光衣服的妞儿，即便不是你的，却仍能引起你身体的奇特反应。毕竟身体总是比嘴巴诚实。

    他们将木筏推入水中，几个人迫不及待地爬上木筏，路飞在岸上呆了一会，直到他们不耐烦地催促才上筏子。前面是黑色的海，身后是比海更黑的营地，让他觉得一辈子都会这样了无希望。

    几个人因为力竭与紧张，瘫软地倒在筏子上，任其随波逐流，渐渐没入夜色里。

    他们刚走没多久，营地里起了骚动。并不是因为逃掉几个小卒，而是出了更大的事情，绿皮鬼夜袭营地。这也是军官们最怕的事情，绿皮鬼夜能视物，占去极大优势。将军边指挥士兵抵抗边夺路逃命，主将一乱仗就不用打了，纷纷丢盔弃甲。士兵训练后打仗不行跑得到快，远远把缺乏锻炼的伙夫甩在后面。这倒好，平时煮菜给人吃，最后成了绿皮鬼嘴边的菜，真是欲哭无泪。

    战后清点伤亡，路飞被当成阵亡士兵记录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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