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山林间的空气湿润中带着些清爽,充满着树木花草特有的新鲜味道。草丛中传来索索响动,听起来似乎是小动物经过时发出的声响。
江楚域单掌握住一块小石头,鼓起全身力气,奋力朝着草丛中扔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过后,并没有显出任何的威力,倒是江楚域自己的胳膊被甩得生疼。
“哈哈!傻小子,哪有一夜之间就学会这招的。不过你还算有点耐心,对了,就是这样,像这样练上三五个月,威力只会越来越强。”申屠浪一面轻笑放言,一面信手折了一根小树枝,随手甩出,精确无比的射中草丛中被惊起的那只野鸡。
江楚域只好苦笑着摇摇头,连忙跑过去拾起猎物,心中明明觉得自己跟昨日已完全不同了,却又偏偏一时显现不出来,单是那种颓然感觉,倒也挺折磨人。
“楚域兄弟,有人来了!”申屠浪突然说道。
“喂!那边是什么人!”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喝的同时,一个身着棉布大衣,穿着一双黑胶雨鞋的中年大伯出现在江楚域的视线内。
终于见着人了!
江楚域挥手高声道:“我们在山上迷路了,请等一等!”
中年大伯走到近前,一见申屠浪那副模样,顿时吓了一跳,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深山里来了!”
江楚域上前一步,大声道:“我们哥俩是来这边旅游的,结果迷了路,遇到了野兽,好不容易才脱身!”说罢将身上的伤口扒给这人看了看。
中年大伯一看,连连说道:“造孽哟!这深山老林里有什么好玩的!你们这些城里人,都是些要玩不要命的,还好你们遇见老汉我!快快,跟我下山吧!”
遇见这么豪爽的人,江楚域连声道谢,申屠浪潇洒之极的笑了笑,两人一同跟在中年大伯身后。
“这里离山下还有二十多里地呢,这山里的野物可不少,你们俩要不是遇见我,只不定还能不能回家呢!以后可别再稀里糊涂朝这山里跑了,看你们两个,什么家伙都不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逃犯呢!”中年大伯毫不客气的教训道。
江楚域连连点头,在山里憋好几天了,能遇着个带下山的人,随便人家说什么都好,听着就是。
“您怎么称呼?能遇着您,真是太好了。我们哥俩在山里都转了好几天了!”江楚域嘿嘿笑道。
“我姓李,你们叫我李叔就行。这山里我熟着呢,方圆十里地,敢入山这么深来采药的,也只有我老李了,你们遇着我真算走运了,这叫什么?命不该绝!小伙子大难不去,必有后福,后福不浅啊!呵呵!”
这位李叔估计也是常年在山上呆着,好容易遇着能跟自己说说话的人,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了。
“李叔,这里是什么地方?”江楚域轻声问道。
“黄家垅啊!你们从哪来的?”李叔奇怪的问道。
“怀化吧,我入山的时候,听说那个山好像叫崞山。”江楚域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的天!你们从崞山那边过来的?那地方离黄家垅可有百多里地呢!从来没听说过那边有可以穿过来的山路,你们不会在山里呆了好多天吧!不可能,绝不可能!”李叔说完还特地望了望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申屠浪。
“你们知道这山上有多少野物吗?随便碰上一只厉害的,你们两个小子加起来还不够一顿吃的。我老汉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过有人能空着手从崞山那边过来!听都没听过!你们两个小子不老实啊!”
江楚域摇摇头,只好苦笑不语。
三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山脚下的小村落。
日落西山,正是家家户户生火造饭的时辰。在村民们一片惊异的目光中,李叔带着江楚域和申屠浪来到自家的院子里。
“老婆子,家里来客了!赶快去村口王麻子那里称块好肉,打上三斤高粱酒,回来给炒几个好菜!”
“你们两个进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也不知我家崽儿的衣服你们穿不穿得。”
李叔一回到家中,立刻变作了话事人一般,腰杆挺得老直,大声吩咐了起来。
江楚域和申屠浪两人进到房中,以木桶舀水,从头顶到脚心冲了个上下通透,狠狠的洗却了身上的尘埃污垢。
不一会儿,李叔拿来两套衣物给两人换上。这个尺码的衣裤江楚域穿上还勉强合适,只是穿在申屠浪身上,却实在是有些紧巴巴了。
忙完一切之后,酒菜也上了饭桌,三人坐下边吃边聊。
“家里几口人啊?你们家兄弟几个?”李叔问道。
“父母过世得早,还有一个舅舅在北京,我们家就我一个,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他叫阿浪,是,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人很好,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平时不爱讲话,李叔你别见怪”
江楚域一口气讲出一大串,不外乎就是希望李叔别开口去询问申屠浪,谁知道这个武疯子会怎样回答。
申屠浪倒有极有气派,知道自己说话言多必失,索性淡淡一笑,只顾着品尝这杯中之物。
“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去城里找工作吗?”李叔活到了这个年纪,阅历自然丰富,很聪明的根本不去招惹申屠浪。
“我们,我们可能会去北京走一走吧,顺便看看我舅舅。”江楚域也是避虚就实的说道。
“你们去北京?天安门上升国旗的地方,实在是太好了!老汉我想托你们帮个忙。”李叔放下了杯子,却挟了一筷子菜放到申屠浪的碗中。
“李叔你说说看,能帮得上忙的事,我们一定尽力。”江楚域说道,不管怎么说,要不是这位李叔出来,说不定两人还会在山里再绕个一两天也说不定。
“是这样的,你婶子有个亲侄子,前年跟着人一起去了北京,这一走就两年多没了音信,老汉我想着,要是你们在北京碰给他了,帮我带个话给他,让他给家里捎个平安。没别的大事!”
“这?”江楚域顿了一顿,心想北京城那么大个地方,要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自己没权没势的,明知办不成的事,当然不好意思给人家拍胸脯答应下来。
“老婆子,你把保仔的身份证儿拿来,给这两个小哥子带上,说不定下个月,保仔就有信回来了。”李叔毫不介意的吩咐道。
江楚域欲言又止,谁知申屠浪却突然开口道:“可以!遇到人了我们给你捎信。”
李叔哈哈一笑,道:“吃菜!吃菜!”
这时李婶从里间捧了个小布包出来,将布包里放着的一张身份证卡递到了李叔手上。
望着李婶那张皱巴巴的笑脸,江楚域猛然醒悟,李叔不可能不知道北京城是多大的地方,之所以冒昧的提出这个要求,并不是真的以为自己两人可以找到他的侄儿,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李婶心里能好受些,多一份希望。
申屠浪虽是练武之人,但是为人一世,在人情世故上却比江楚域成熟得多了。
“李婶!坐下一起吃点吧!”江楚域心生恻隐道。
李婶连忙摆摆手,转身走入厨房内了。
“乡下女人,不会说普通话,不用理她,她一会自己吃饭就行了。”实在看不出,李叔一方面心细如发,懂得使法子让老婆宽心,另一方面却是极大男子主义。
江楚域随手接过那张身份证,这张身份证的主人名叫王保仔,所有资料都显示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人,和千千万万进城打工的农民工一样,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这张大头照却是看着有些面熟。江楚域下意识的摇摇头,没可能的,自己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如果之前见过这个人,一定会有印象,何况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咦!”江楚域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醒悟,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申屠浪的脸庞。
申屠浪怔了一怔,目光顺着江楚域的指间看过去,竟然意外之极的发现,这张小小的卡片上,竟然有一幅和自己这张脸略有几分相像的脸庞。
“是有点巧吧,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李叔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说道。
“阿浪长得跟我那小侄子还真有点像呢!将来如果有人见过我家保仔,说不定就会去问阿浪,这一问,不就搭上线了么!”
江楚域心中想的却是来得正好,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下山之后才想到这个问题,无论申屠浪是从何而来,他的身份几乎等于一片空白,带着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无论是交通还是住店,想想都是件大麻烦。现在好了,竟然有这样的巧事,凭空出现了一张可以用的证件,还真是老天开眼啊!
江楚域连忙将这张名叫王保仔的身份证贴身收好,连连点头。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明早老汉我送你们上路!”李叔从板凳上站起身说道。
“好的!多谢李叔了!”江楚域点点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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