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淑妃都知道是谗言,又何必传到我的耳中?”朱皇后拿过银筷子,往火盆里加了一块炭,对王淑妃笑吟吟地说。
“娘娘是不在意,但总有人在意的。这些日子,不瞒娘娘说,我所听到的,竟是柳才人是狐狸精附体,才迷的陛下神魂颠倒,不瞧别人一眼。”
王淑妃的话让朱皇后冷笑:“真是胡说,她们这些人,只怕也只有想得出来这样的谗言了,也不瞧瞧,这样的谗言只会让我笑话。”
王淑妃摇头:“娘娘错了,有时候,不是谗言说的怎样,而是要听的人怎样?”朱皇后的眉挑起:“你是说老娘娘?”
王淑妃拍拍手,拍掉手上并没沾着的灰尘:“娘娘是个聪明人,这狐仙附体一说,荒诞不经,自然我们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却备不住别人要拿来做文章。”
朱皇后的手轻轻地敲击着桌子,荣明太妃那天的话又在朱皇后耳边响起,朱皇后闭上眼深深吸气,当睁开眼时朱皇后对王淑妃道:“有件事,我想,你该猜到。秦贵妃曾说过老娘娘有桩大秘密,你也曾说过。那么这桩秘密是什么?”
“恭懿贵妃的死?”王淑妃刚说出这句就笑起来:“也不用,先帝已经驾崩很多年,就算有人此刻翻出恭懿贵妃真是老娘娘杀死的,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柳贵妃,毕竟只是一个贵妃,纵然她再受宠爱,也不过一个妾。否决了这一点,王淑妃又开始细想起来。
朱皇后迟疑的声音在王淑妃耳边响起:“也许,是弑君。”
弑君?王淑妃差点跳起来,弑君!从没有敢这样去想,毕竟皇帝乃是天子,弑杀君王是会被诅咒的。如果杜太后真的弑君?
王淑妃觉得脖子都快转动不了了,那么弑杀的,就是先帝。
如此一想,王淑妃差点尖叫出声,伸手拉住朱皇后的袖子:“娘娘,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朱皇后比王淑妃清醒多了,瞧一眼王淑妃:“我自然知道不能乱说,因此我从没对人说过。可是淑妃你要知道,只有这样的秘密,才值得老娘娘为了维护她的利益,杀了那么多的人。”
“娘娘,没有证据。”王淑妃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证据。弑君什么的,可是要有证据的,没有证据,说杜太后弑君,那就是皇帝都保不住朱皇后的命。
朱皇后深深吸气:“我知道,没有证据。”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杜太后定然已经把知道的人都除的一干二净。
王淑妃摔了摔脑袋,好让脑子清醒一些,瞧着朱皇后面上的惆怅,王淑妃握住朱皇后的手:“娘娘,这件事,我们……”
王淑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吴娟的声音在门外有些惊慌地响起:“娘娘,方才甘泉宫来报,说陛下突然晕倒。”
晕倒?朱皇后忙命吴娟和甘泉宫来报信的小内侍进来。内侍见到朱皇后还一脸的惊慌,给朱皇后行礼之后就匆促地道:“林爷爷已经去传御医去了,命奴婢前来报信,并和娘娘说……”
朱皇后见小内侍说的不清楚,站起身在吴娟服侍下穿上外衣,对小内侍道:“边走边说。”
王淑妃也站起身,朱皇后见王淑妃也要去,停下脚步道:“你去让人把小公主也抱来,让他们兄妹在昭阳宫玩耍。”
这是要王淑妃守好昭阳宫的意思。王淑妃应是,朱皇后披上斗篷,戴上雪猫,吴娟扶着朱皇后刚走出两步朱皇后又道:“把柳才人也……”
“回娘娘,陛下晕倒时候,柳才人也在甘泉宫中。”小内侍立即加上这么一句。朱皇后的眉不由皱紧,再没说什么就匆匆往外走。
外面已经备下一乘轿子,朱皇后一上了轿子,内侍抬起轿子,飞一般地往甘泉宫行去。
昭阳宫离甘泉宫不远,朱皇后赶到时候,御医们刚刚赶到,瞧见朱皇后的轿子落地,御医们急忙给朱皇后行礼。
朱皇后下了轿,扫了几眼御医们,伸手指了两个御医道:“你们两个前去给陛下诊脉。”那两个御医要年轻些,见朱皇后并没命太医院医正给皇帝诊脉,而是命自己去给皇帝诊脉,都惊讶地伸出指头点一下自己的鼻子。
太医院院使正要上前对朱皇后说明这样做是不对的,就见朱皇后厉眼扫来,院使吓的往后退了一步。上回朱宝林是否滑胎的事,朱皇后还没和院使算过帐,院使心中一直想着这件事,此刻朱皇后点的,又是上回那两个说朱宝林只是月事而非滑胎的御医。院使怎不明白朱皇后的意思,因此院使只轻咳一声,对那两个御医道:“娘娘器重你们,你们可要好好为陛下诊脉。”
两个年轻御医应是,跟在朱皇后身后进了甘泉宫。
甘泉宫总管已经迎上前,朱皇后一边解着斗篷一边问总管到底皇帝是怎么晕的?总管只说皇帝用完晚膳就命人把柳才人召来,两人正在说话时候,皇帝就突然晕倒,柳才人连喊来人。
朱皇后脚步没停,已经走进皇帝寝殿,皇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柳依依坐在床边,瞧见朱皇后走进,柳依依上前只叫了声娘娘,就再说不出话来。
朱皇后见柳依依面色苍白,晓得她吓的不轻,伸手拍一拍她的手,命御医上前诊脉。
两个御医依次上前诊脉,面色都很奇怪,这让朱皇后的眉微挑:“到底陛下是因什么而晕?”其中一个御医小心翼翼地道:“初探起来,陛下像是肾水枯竭,房事,房事过度的样子。”说着御医就悄悄地瞧向柳依依。
这些日子宫外的流言御医们还是听过一些的,说柳才人是狐仙附体,因此才在醒来后十分娇媚,引的皇帝日夜盘恒不息。
此刻皇帝晕倒的脉象又这样像纵欲过度的脉象,由不得御医要往柳依依身上想去。朱皇后先是一呆,接着就想起王淑妃说的话了,谗言听起来荒诞不经,原来就在这里等着。
朱皇后低头瞧着皇帝,别人不知道,但朱皇后是知道的,皇帝在这件事上算是个很节制的人,虽多宠了些柳依依,但还没有到出格的份上。
“再探!”朱皇后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两个御医再次上前,小心翼翼地给皇帝诊脉,皇帝的眉开始微微跳动,像是要醒过来。朱皇后和柳依依都往床边靠去。
宫女已在传报:“老娘娘来了。”接着杜太后就在众人簇拥下走进,瞧见皇帝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样子,杜太后瞧一眼朱皇后,语气已经有些不好:“皇后既在这里,就该叫御医们诊脉,开了药方让陛下喝下才是,怎么这会儿倒让御医等在外头?”
“回老娘娘,已经有两位御医在给陛下诊脉了。”朱皇后起身迎接杜太后,并做了解释。杜太后往那两名御医面上瞧去,面上神色满是不满:“这么两个年轻小伙子,怎么能诊脉?院使,你上前给陛下诊脉。”
跟着杜太后进来的院使应是,上前给皇帝诊脉,那两名御医只有让开一边。这院使仔细诊了脉,也像那两名御医一样,仔细瞧向柳依依,接着就对杜太后道:“老娘娘,陛下这回晕倒,是房事无节制,以致……”
杜太后瞧向柳依依,眼就像带钩子一样:“好个柳才人,真瞧不出来。”柳依依心里知道,这是醒来之后,面对着的最大一次危机,听到杜太后这话,柳依依更是感到心快跳出来了,但柳依依还是对杜太后跪下:“老娘娘这话,妾有些听不明白。”
杜太后冷笑,吩咐院使:“快些给陛下开方。”院使没有动,杜太后哦了一声,对朱皇后冷笑道:“明白了,这还有两位御医诊脉过呢。你们两个,给陛下诊脉的结果如何?”
两个御医正在沉思,听到杜太后的问话两人急忙道:“臣等初次为陛下诊脉,也和院使探的一样。”
杜太后唇边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既然如此,那就给陛下开方吧。”朱皇后并没忽略那两个御医中有一人眉头紧皱,难道说皇帝其实并不是因房事过度晕倒?
但此刻在杜太后的厉眼之下,朱皇后并没说话,只是在那仔细瞧着皇帝。院使很快开好了方,交给宫人去拿了药,在那熬起药来。药味刚刚弥漫,皇帝就咳嗽几声,朱皇后离的最近,上前扶住皇帝,皇帝已经睁开眼,但那眼却有些模糊,努力了好几次才瞧清楚皇后,皇帝对朱皇后露出一个微笑:“皇后怎么来了?”
“陛下醒来,是不是觉得眼有些花?”院使已经在旁恭敬问道,皇帝点头:“是,朕不但觉得眼花,头还有些晕,竟不知怎么了?”
院使想微笑,但想起皇帝此刻还在病中,怎么敢笑,只对皇帝道:“陛下乃是前阵子御女太多,一时伤了身,用药慢慢养着,一月之内再禁绝房事,就好了。”
杜太后在旁边冷哼一声,皇帝这才回神过来:“母后来了?”
杜太后站起身:“陛下也非大病,如此,老身也可以回去了。既然院使知道陛下病情,那就由院使留在这。”
院使应是,这倒让朱皇后有些惊讶,按说杜太后的脾气,怎么也该留在这才是,哪会轻易离去?
杜太后已经走出甘泉宫,王尚宫把杜太后扶上轿子,轻声道:“皇后娘娘命王淑妃在看守着甘泉宫呢。”
“她是怕皇子出什么事,却不知道,我更怕皇子出事呢。”杜太后淡淡地说了一句,瞧向灯火依旧通明的甘泉宫,示意轿子往宁寿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