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枝花易滢在山东太平镇取粮不成,被丁世熊带领的官兵打得落花流水,单单跑出了他。到了武安,查了查,身边只剩下五六十人。易滢让众人在武安打尖,顺便商量一下去向。剩下的这五六十人多半是没主意的,有的说要杀回山东,有的说要躲进大别山,还有的人就在这里扎营,劫他些银两稳住阵营再说。
易滢倾向于在这里扎营,此时兵缺粮少的,去哪里都不易。于是,和众人商量一番,暂时寄居在武安桑桥关公庙。众人捡马匹上的干粮吃了,随后在关公庙中找地方歇息。因为路途劳顿,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震天响的呼噜响起。
易滢却睡不着,他起身走出来,看着天上一钩弯月将惨淡月光洒落下来,却勾起了他的思乡情结。他原是河南洛阳孟津县人。六七岁的时候,父母得了瘟疫相继过世。之后,他就以乞讨为生。这种情况维持到他十二岁。那天,镇上来了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自称刘旋风,在场子上演法。很多人都围观看热闹,易滢也在中间。那道士站在圈中,说了一会儿闲话,最后开始化缘。一听说化缘,人群一窝蜂散了,倒是易滢将自己碗中的一碗饭献了。当时那刘旋风仰天叹道:“想不到如今这人,人人势利,个个都是小气鬼!”旁边的闲汉开口说道:“哪有走江湖耍把戏的,什么都不变就要钱的。”
刘旋风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转眼见到易滢,长得乖乖巧巧,很是可怜。刘旋风审视他良久,方才说道:“一碗之赠。我倒有心度你,无奈你却不是我道中人,留一卷书给你,好好修习,或者日后会有所成绩。”说毕,留下一卷书,竟飘然而去。
临走时。道士刘旋风还煞有其事地说道:“你是女娲娘娘驾下金童。如今在人间经历百难,百难后还归本位。”那时,十二岁的易滢还听不懂道士说的话。不过对这本《万法秘藏》却虔心修习。又十多年过来,他把这本《万法秘藏》颠来倒去的看,也修习了几十种奇门遁甲之术。
他从十二岁开始修习《万法秘藏》,十三岁就开始起事。至今已经十三年。这十三年来,他以法术传经布道。济世医人,每逢哪里有灾就去灾民中演法。靠着《万法秘藏》中的玄术,多有信众跟随他。以往,他靠着信众也能劫几座山寨。吃几年闲粮。可惜前几个月前去了山东,却遭到一次致命打击。信众被官兵打得零零落落,竟只剩下了这几十个!
“教主。还没睡?”一个声音从易滢背后传来。易滢转过头,见是弟子秦英。秦英是易滢的少年兄弟。两人从七八岁就认识了,一起要饭乞讨,算是莫逆之交。
易滢淡淡说道:“睡不着啊。”
秦英当然知道易滢在想什么,为了宽解教主的心,说道:“我说教主也不用太烦心。太平镇,我们虽然损了一些弟兄,但还有机会反攻。要我说,我们还是想办法占个大寨子,再向四周发展,几处营盘互为犄角,互通声气,一寨有事,其他寨子围攻而起,任官兵也拿我们没办法。”
易滢低声说道:“话虽是那么说,但是一味打家劫舍就违了我们的教义,和一般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秦英忖思,说那些有用吗?跟着你的人总得有饭吃,有衣穿,否则谁肯随从天天被人撵着屁股揍?
“我同意秦兄弟说的话。”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们转身看去,见是胡民。胡民也是易滢的弟子,他是近几年才跟着易滢的。年龄比秦英、易滢大,但城府深沉。胡民和秦英都是易滢手下的大弟子,在教中有很高的地位。红莲教中,除了教主易滢,就数两人地位最高了。
胡民大约有四十来岁年纪,身高体胖,双目炯炯有神。他看着他们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打回桐柏山,在桐柏、伏牛、大别山扎住根,慢慢跟朝廷周旋!”
秦英也说道:“我同意胡老兄的方案。我们在此地暂时休息一下,然后从风岭度过黄河。河南是我们的老盘子,我们还回孟津,再弄些饷,有了饷,我们就能招兵买马,和朝廷对着干。”
有月光照着易滢的脸,他的脸越发清俊秀逸,他沉思说道:“你们说得不错,可是饷,最重要是饷,我们从哪儿弄饷呢?”
胡民笑道:“我正有消息要告诉教主呢。有消息说朝廷有批秘密军饷要从石家庄发往四川,似乎有六十万两银子呢。教主说,是不是一场大富贵?我们截下来这批饷银,要招兵买马有何难?”
易滢还没回答,秦英早听得心痒难耐,插口说道:“好劫不好劫?朝廷有多少人押运?”
胡民答道:“这个才是关键。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一批饷银,朝廷竟然没有派大批军马押运,只找了京师一家镖局,到郑州后,有官家人去接镖。”
秦英呵呵大笑,说道:“这一场富贵掉在眼前,不捡那才是傻子呢。这一场皇镖下来,够我们吃多少年了。别说六十多万,就是十万银子,也够我们招一批卖命的兄弟。有银子就能买粮,有人有粮有饷,再铸些兵器,我们横行天下,皇帝老子都怕我们!”
易滢沉思一刻,才缓缓说道:“你们说得不错。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不但没有大批官兵押送,而且路也远,山路也多,截了镖,我们也容易躲进山里藏匿。”
胡民毕竟年纪大些,沉静稳重,未行进先思退,说道:“能截来银子固然好,但我们也得想想,万一截不到,我们怎么办?总得先把后路想了,别到时手忙脚乱。”
易滢琢磨着说道:“胡兄说得不错。我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来。这次一定要成功。我们已经遭遇了一场失败,现在是真输不起了。”说罢,他竟然从怀中取出一把黑豆,望着天上北斗七星踏步作法,嘴里还念念有词:“上元将军是我爹,下元将军是我妈,中元将军是我兄。乾一坤二震十八,九九归真护我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刺疾!”
胡民秦英知道易滢又作法了,忙大睁双眼看着。却见易滢将一把黑豆撒了出去,在空中吐了一口。两人正惊异间,似乎感觉四周鬼影憧憧来往跳跃,好像在搬运什么。过了一会儿,再看地上,满地都是山鸡野兔,还活着苦苦挣命,只是逃不脱。
胡民秦英大加震骇,个个凛然畏惧。教主,果真是教主,这种邪教功夫还是很有一手的。
易滢长叹一口气,仿佛虚脱一样疲倦地坐在大石头上,说道:“天明,烤了它们让弟兄们吃。”
之后的几天,易滢这几十号人就在关公庙中休整,反复商议了取镖计划,专等押镖的人到来。说计策秦英不如胡民,要说劫镖抢女人,那秦英可是个行家,布置筹划精密妥当,连易滢都佩服。
回过头来再说押镖的。押镖的镖局是京师赫赫有名的“金泰镖行。”金泰镖行在京师做镖行已经有百年历史了,在江湖上颇有一些响头。如今镖行传到第四代,镖行的镖头却是金虎。金虎今年也就三十五六岁,手上功夫自然不差,但走镖行走江湖,全靠功夫那是下下层。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功夫外自有功夫高的,再说押镖的人再多,也就是百十个,要真遇到从山上窜下来的大股劫匪,势单力薄,势必要失手。所以,镖行讲究的是人面。换成白话讲,就是你在道上得有人情,人得买你镖行的面子。以往的镖行多半只在黑道上结实江湖好友,但京师金家,却黑白通吃,多和地方官面有来往。有黑道和白道扶持,那再是万无一失的了。
可是即使如此,金虎接这趟镖也很是不安。这一镖不是三五万银子,如果只是三五万银子,一旦失了手,其他不说,金家就能拿出来,可是这次的镖可是六十五万两银子。六十五万两银子,整整一个省一年的收入,四万多斤重,全装车,要用二百头骡子驮运。这么大的动静,不被人惦记才怪呢?
一开始,金虎说啥也不接这趟镖。不敢接,一旦失手,砸了招牌是小事,关键是赔不起啊。这可是官银,丢了银,要掉脑袋的事。无奈上头一力往下压,金虎看架不住上面的威胁利逼,又用银子换了黄金,才算勉强应承。金虎让人在金车上用稻草包装,一层层塞进麻袋,上面又装些药材,再用油布包了,外表看就是行路的药材大商。
事先,金虎严密封锁消息,镖局的人胆敢有人泄露消息,一律杀无赦!行走之前,金虎又派人通告黑道绿林,多承照应,等交了镖,金虎再召集好汉,好好谢个礼。如此安排之后,才小心着上了路!(未完待续)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