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黛郁郁时,不由对谢之檩嘲讽,“你听听她这话,当我是傻子,三两句话就被她哄住了,以为自己真是第一美人呢,我就不信她肯屈居我之下。”
谢之檩是块冰封木头,本来在沉思其他,闻言就直接回道:“她没哄你。”
“你也的确没在她之上。”
谢明黛煞时黑了脸,谢之檩没理她,管自己走了,谢明黛顺着他理去的方向瞥一眼,却见那小道的凉亭上头茶树丛后闪过一片藏青衣角。
此前一直有人在那
她正狐疑,却听到那边传来谢之檩的恭顺言语,“学生见过老师。”
是学堂师长啊。谢明黛思虑一二,便收回了注意力,往谢明谨几人那儿走去。
却不知她刚离开,上头亭子里却不止一人。
他们还说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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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昌侯的小侯爷都来了,是为了探东阳郡案的底子?”
东战问了眼前高挺俊逸的锦衣青年。
后者挑眉,“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还有什么可探的。”
东战眯起眼,“但你对他的到来显然知情——据我所知,许子奎他们家与你走得挺近。”
锦衣青年叹息:“你我多年好友,不知你对我知情否?”
“我萧家可一直是谢家人马。”
“你何必怀疑我呢...就好像你是东家人,我也不会怀疑你会因这次东阳郡案而怨恨谢家一样。”
萧季面容明朗,若是坦诚言语,十分易信,可东战此人因为复杂的出身,从小多疑,倒也没有轻信于他,只是淡淡道:“没人会把我当成真正的东家人,连我自己都不曾。”
“不过希望你记得自己是萧家人,也是谢家人马,毕竟...谢远可不好惹。”
萧季错愕,后沉吟道:“虽然我不知你为何怀疑我,但我敢说....我跟他赵景焕真不是一路的,哪怕我们在都城也算是熟识。”
东战看他一会,最终略颔首,后提步而走。
萧季顾自轻叹,“怎么就不肯信我呢,我跟他真不是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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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羽祭典开始的时候很热闹,热闹到谢明月跟谢至臻都无暇玩风筝,兴匆匆带着明谨跟谢明黛两人赶过去。
人多之下,看了一会热闹,谢明月忽然发现明谨带着护卫跟丫鬟站在了远处亭子里,并不凑这热闹。
她倒是想过去,却发现人太多了,挤不过去,只能作罢。
“姑娘,这明昌小侯爷在那边...”
芍药看到对面人群中的一群公子哥极为醒目的赵景焕,不由紧张。
“看到了。”明谨轻声道,目光滑过对面显然看到自己正含笑示意的赵景焕,沉吟片刻,忽低声道:“回去让人查查都城那边是否有选秀联姻之重事。”
芍药跟后面护卫惊讶。
选秀联姻?
“还未进举,但指日可待,明昌侯府却肯让他花费精力跟时间来乌灵,说明所图之事很重要。”
“在乌灵,不会有比谢家更重要的,在谢家,除了父亲,也不会有比我更重要的,所以他势必为了我而来。”
“可我一介女流,唯一的价值也不过就是婚嫁。”
明谨暗自揣测,已然有了猜测,所以让芍药等人准备打听都城之事。
事关自己,她不想迫于被动。
芍药等人自然应了,彼时花羽祭典也到了后面,香客们各自去殿内上香,然后领花羽。
明谨这次没有特立独行,也随着人流进入一殿之中。
这座殿最小,极僻静。
芍药替明谨取了香,香头触碰烛火上点燃,察觉到明谨眼神,她会意,带着护卫往外侧守着。
明谨执香闭眼,敬佛祈祷,但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
轻微却诡秘的脚步声,从佛像后面传出。
明谨眉梢微动,睁开眼,见到一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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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明谨一声,闪入殿内的护卫已拔刀掠射过去,刀锋落在这个男子咽喉上。
但未下狠手,因为明谨没有下令,何况....
“谢姑娘,好久不见。”
“也不久,两个月都不到。”
明谨垂眸浅笑,打量一袭干净青衫越显斯文儒雅的徐秋白,眼底微光暗潋。
这个男人....实在出彩。
收回目光,明谨抬手一摆,下属就将刀收回,站在一旁。
而徐秋白挪步走过来,抬手作揖。
“其实,在之前我见过谢姑娘了。”
“嗯?”明谨把香插好,有些疑惑。
“台子那边,见到你跟许子奎那些人...你跟一个公子说话,似十分熟稔。”
徐秋白说得无意,明谨却察觉到对方无意中的刻意,若有所思扫过对方,她回道:“我跟很多人都十分熟稔,也不缺这一个哦。”
徐秋白也取了香,低头点燃,淡道:“谢姑娘知交甚广。”
“还好,徐先生也对这佛学祈福一道有所信仰?”
“心有所求,便有信仰。”
明谨微怔,收回目光,看着眼前佛像稍稍失笑,轻叹道:“是这般道理。”
“我还看到了东战跟萧季。”
正要走的明谨顿足回头,瞧徐秋白的眼神分外幽深,“嗯...徐先生是在担心我?”
“谢姑娘是个好人。”
徐秋白上完香,也没静默祈福,只在明谨眼神微妙的时候,补充:“你给的酬劳实在丰厚,让我这些时日可以不必为了钱财去分心劳力,可以潜心问学。”
奔着钱去的感激,果然真心实意。
明谨微囧,“那你还在学堂当先生?”
徐秋白微讶,下意识低头看了下腰身,腰身垂挂的兰芝穗里面有一小腰牌。
“看来是它暴露了。”
修长手指捞了腰牌,这是乌灵学堂的入门腰牌,管的严,不管是学生还是师长都有一块。
显然这位谢姑娘观察入微,且笃定他不是学生。
“是我给的酬劳还不够么?”
徐秋白耳边似还婉转着眼前丽人带着笑意的询问。
他抬眸,清冷回答:“学堂里有你谢家的人。”
明谨委实没想到对方此言,却不急着询问,只静静看着徐秋白。
后者偏过脸,眉眼寂静,却有几分涩然。
“入庄那会,是我最狼狈之时,十分缺钱,是姑娘之慷慨解了我燃眉之急,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也一直想还,不过仔细想想,姑娘要什么没有,我身上唯一还算有点价值的也就多看了几本书。”
他站在那儿,轻轻道:“你的弟弟,现在是我的学生,我愿意倾囊相授。”
“之檩?”明谨若有所思,“乌灵城的人都知道我与他水火不容,他若安好,怕是于我不利。明知如此,你还要帮他么?这便是你回报我的方式?”
她越温柔的质问,越入骨扼要。
徐秋白沉吟片刻,道:“如果你真芥蒂他,怕是他连进学堂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将他养废即可。”
哪里还能像这样在学业上有所成就,甚至有科举功名的希望。
又不是没能力阻止。
明谨正想说自己以前被关在庄子,他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在庄子那会若无机会,可自打你回来,他的一切就全凭你心意了。”
同样回以幽深目光的明谨用词简约:“徐先生因此就认定我希望他有所成?”
“不,我只是来问询你的意见。”
他的态度很明确,想报恩,但不会一意孤行,特地来征求她的意见。
知礼之书生,报恩之君子。
明谨沉默片刻,反而问他:“对佛祖,你没什么可求的吗?”
“没有,功名靠钻营,人生全靠修行,求佛亦无用吧。信仰,大概是用来约束自身的,佛家之宗旨,有些乃做人之正道。姑娘你呢?”
他看得太透,仙人之姿,言语间显纯粹的慧根。
“我啊。”
明谨笑了笑,只是探手,边上芍药便将香火钱送上,她施施然将沉甸甸的金银小囊袋投入箱中。
却没说自己所求为何。
徐秋白一时也不说话。
两人在庙里寂静,佛前沉默,难言的气氛既像佛前香气悠远清淡,又像是窗外秋时渐黄的柳絮拂面撩人。
若非忽有一个僧人走进,这种气氛怕是还会持续片刻。
捧着酥油灯的僧人估计是没想到最便宜的小殿里有人,微微惊讶,却是见怪非怪一般,坦然举手行佛礼,而后一本正经道:“两位施主,这里非求姻缘之地,因果花树在寂非台那边。”
被出家人认定为幽会求姻缘小年轻的谢明谨跟徐秋白顿时大囧,正要解释。
“明月姑姑
,这个漂亮羽毛是拿来做什么的啊?”
艰难用小短腿跨过门槛的谢至臻从嬷嬷手里拿到一根色彩艳丽十分的羽毛,十分好奇。
“等会要插在小船上顺水漂流祈福的....不过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没跟着你哦,是你非要拽着我去找谨姑姑的,我的小手手还在你的胖爪子里呢。”
“....”
谢明月黑着脸,眼珠子四处看,倒是很快就捕捉到了这边殿内皮囊气质皆是卓越的两人。
周遭除了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僧人,芍药等人也只是守着,倒显得这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似的。
谢明月愣了下,刚想出声,但忽想到如果自己就这么开口搅合了,保不住这个黑心肝姐姐会报复自己。
欸,有了!
谢明月二话不说,忽然伸出魔爪....
啪!!
谢至臻很是给力地嚎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