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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祐七年,上元节前夕。读书都 m.dushudu.com
昭宗坐在花萼楼里,高兴的哈哈大笑。
“今年可真是了不得,钱赋拢共入库两千万贯!粮赋三千万石!”
“且各地粮库亦充盈,哪怕来年所有农户都不耕种,都够所有百姓吃一年的!”
“何止一年,三年都够!”
百官高兴的叽叽喳喳,最开心的自然是昭宗。
没想到七年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能达到如此成就。
虽说,大唐最鼎盛时期,是贞观年间。
眼下也只不过才达到了那时的一半,但总归,有一半了。
刘宛筠在花萼楼行了圈礼数后,便回了雨花阁。
钱两千万贯,粮三千万石,这放到现代,连广府经济总量的两成都够不上。
甚至还不如苏北穷地儿彭城的一半。
昭宗,任重道远。
……
张适携着妻子和子女,满怀兴奋地来到长安,一路走走逛逛。
繁华的长安,花灯叫人看迷了眼。
本想觐见之后,怀着好心情,带妻儿们在长安好生玩几天。
熟料一进宫门,来到都察院拜会大人时,没见到大人,却只见到了都察院副使。
“张适镇抚,这五百两,看着眼熟吗?”副使一脸微笑地问道。
“这……”
张适手足无措,周围人纷纷抬眼看向他,看的他面红耳赤,真丢人啊。
“副使大人,下官知错了!”张适惶恐道。
“哼哼,可还敢有下次?”
“不敢!不敢!”
……
刘宛筠徒步回到雨花阁。
“阿父!”
走神间,一岁半的怀玉,已经能踉跄走路、也会唤人了。
刘宛筠心头柔软地抱起她
“怎么乱跑呢,叫乳娘追的辛苦。”
“哎哟你这小娃子,太能折腾了。”
此时乳娘一脸疲惫地走过来,想从刘宛筠怀里接走怀玉。
“我抱会儿吧。”
“诶,是,大人。”
刘宛筠抱着怀玉走到渭河边,出神地望着河面。
“阿父,乳娘说我该戒乳了,说我咬的她疼。”
“噗嗤。”刘宛筠被逗笑,看着这张神似崔绮玉的脸,刘宛筠温柔道
“那确实该戒了。”
“不嘛。”
“乖,比乳好吃的多着呢。”
刘宛筠垂头,摸着她的小脸。
看她这贪玩的模样,刘宛筠在想。
那日城楼下的喊话,绮玉,你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呢。
“阿父,这边好冷啊,还是恩州暖和。”怀玉奶声奶气的,有些抗拒此行前来长安。
“你看,长安会下雪,不漂亮吗?”刘宛筠温声地问道。
“漂亮啊,可是也太冷了,怀玉怕冷。”怀玉使劲往她怀里拱,小脸蛋也冻出一片红。
刘宛筠撩起外袍披衣,紧紧的包着她
“乖,这样就不冷了。”
“嗯!暖和多了!”怀玉用小手使劲搂抱着她。
不知为何,小怀玉特别喜欢被她抱着。
刘宛筠总是恍神地想起过往。
绮玉,一想起这个名字,刘宛筠就心口窒疼。
“刘怀玉,又叨扰你阿父呢。”
身后传来李祺的声音,未几,李祺将怀玉从她怀里抱走。
“娘亲,我要阿父抱嘛。”
“不听话,还总是乱跑,小心娘亲打你屁股。”
“乳娘,外头风大,带她回屋去吧。”
“是,殿下。”
乳娘接过怀玉,边哄边往雨花阁走去。
“我不,我要回家,这里太冷了,我要回恩州。”
“小祖宗,消停点儿,等过完上元节,就能回恩州了。”
“我现在就要回去!”
……
李祺默默坐到她旁边,看她眼眶又泛起红,李祺明白她的心情,于是没说话,静静的坐着。
“景延,”刘宛筠吸了吸鼻子,握着她的手
“以后,如何是好啊,我还是过不去。”
李祺尽量轻松着话音,道
“一年多没回长安,这次过来,不就是想换换心情吗。”
“恩州倒是暖和,但太过冷清,或许热闹热闹,心情也会好一些。”
前年,刘宛筠抱着血淋淋又大哭不止的婴儿,晕倒在那棵树旁。
那一幕,给出来找她的李祺,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后来,朱晁被朱友球弑杀篡位,梁军内乱肆起,不战而败。
她才知道,刘宛筠把崔绮玉,当做不起眼、却分量极重的棋子,送回了云州。
大唐省下了多少平叛力量,就有多少力量,冲击刘宛筠的心。
朝中百官很兴奋,但这兴奋,却建立在无辜且漂零的崔绮玉身上。
如果那天,任由他们成亲了。
今天的沉重,能少一点吗。
不吧,有些沉重,总要有人背负起。
看着已失魂落魄一年多的刘宛筠,李祺不知哪句安慰的话,能起作用。
位于南方海边的恩州,是李祺看过那幅画后,决定暂居之地。
且恩州偏远,无人认识二人,适合养大这个孩子。
“绮玉,对不起啊……”
刘宛筠念叨一声,旋即垂下头来,无声痛哭。
眼泪滴滴坠落,面前的地面,很快就湿了一片。
李祺赶忙紧攥住她的手
“或许,迟早会再见的。”
“是吗。”刘宛筠回过头来,眼中闪着泪光,她想要一个有证据的回答。
李祺帮她擦了擦眼泪,说道
“谁知道有没有来生呢,或许何时,遇到了感觉亲近的人。”
“或许你我百年之时,她还在那头。”
“或许现在,她就在你我旁边,只是我们看不到她?”
闻声,刘宛筠四处张望。
初春的北风在拂柳,河面鳞光微动,枯枝冒着点点绿芽,在微微抖颤,还未融化的雪,铺白着桥栏。
“绮玉?你能听见吗?”
“筠阿兄喜欢你,比喜欢阿妹还多一些的那种喜欢。”
“想再给你讲一个没有死亡的故事。”
“想跟你说,你很干净,在筠阿兄心里,你比任何人都干净。”
“脏的是筠阿兄,筠阿兄才是那个最脏的人。”
“筠阿兄还想再抱抱你……”
李祺听地,眼泪潸然滑落。
故人已逝,生者亦悲。
只是不知伤疤,要如何才能不再隐隐发疼。
“不好意思,失态了。”
刘宛筠囫囵地抹了一把脸,挤出笑来对着李祺。
“我还不如你一成坚强。”
“傻,你只是没看到我那时,哭的有多惨而已。”李祺敲了敲她的头。
“那时候,我能找你,所以现在,你也可以找我。”
“我也会像那时的你一样,愿意伸出手来,紧紧握着我的手。”
“跟我说,你愿意陪我来长安。”
闻声,刘宛筠想起十月之约那天。
那天之前,侥幸从凤翔围困逃出生天的李祺,回了趟长安。
结果却看到护城河里,浮尸连片。
十余位还年幼的胞弟胞妹,穿着金袍,却漂在臭气熏天的河面上,无人敢收尸。
她咬牙撑着崩溃,奔袭到梧州。
那天握住她手臂的手,其实给出的力量并不大,但却是她唯一能获得的力量。
“景延,我好受多了。”
“愧疚是我应得的惩罚,同时我应该,更对得起她。”
李祺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点点头后问道
“所以你打算,留在长安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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