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程 第九十六章

    一个作者企图让读者相信他的主人公都曾经是现实中的“人”，是毫无意义的。他们不是生于母亲的*，而是生于一种基本情感或者是一两个突发的灵感。华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产物。

    经过一个疯狂而充满激情的夜晚，他第一次发现女人对于男人的重要，那种充满柔弱的气息，那种非现实胜于现实的感觉——当然，性只是一个次要的。这不奇怪，早饭后的他，充满惬意地晒着上海的太阳；于是，惬意之中的他，也不免要俗气一回——考虑以后的她。

    很久以前，他从没产生如此惊异的感觉，他要对一个女人负责。

    现在我们很难理解为什么直到今天，华纬才有这样的想法。他是在与自己的灵魂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他是在期待着找到一个与别人不同的躯体，期待自己有着一个从最底层释放出来的灵魂——那悲伤，怯懦、自我封闭的灵魂。隐藏在身体的最底层，无法表达的自我。

    于是，那一天，他与王芙在上海的商店疯狂的游走。虽然他和她都知道，她或者是他都想努力营造着一种情侣的表现方式，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她的灵魂和他的灵魂期待的方向不一样，对于两个努力要保持自己的方式生活的人来说，努力捏合起来的灵魂将是一个悲剧。

    就在晚餐的烛光下，王芙说了一个词“相忘于江湖”。许久许久，华纬陷入沉默。

    “是嘛，我想我是该知道了，”

    “你没有生气吧？”

    “感情是一场假面舞会，我并不在乎对方是谁，”

    就某一点来说，他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并不特别难过，更奇怪的，他反而觉得是一种超脱。

    “爱情是一场战斗，”华纬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表演是多么的虚伪，“如果有机会，我打算开始战斗。”

    “爱情是战斗？好啊，我能看到吗？”

    从王芙戏谑的眼神里，他分明看到自己刚才说话时的无力和敷衍。我们想表达我们生命中某种戏剧性情境时，都想借助一个完美的表达话语，让这个场景尽可能的完美；可对风月新手华纬来说，拙笨的表达，却成为了他的包袱。他自己以前意识不到自己经历的贫乏，正确地说，应该是对生活方式认知的贫乏。

    沿着一排吧椅走过去，他们又喝上了酒，或者是喝上了别的什么，管它的，他们不介意什么形式，在乎的，只是一个氛围——他们都想让彼此自己相信，他们的会面是完美的，必须要有一个完美的形式。

    “干杯，”

    “干杯，为相忘于江湖，”

    这是一种醉酒后的清醒，一种清醒后的酒醉。

    “小芙，今天兴致这么好，这位是？”

    “这位是麻子，哈哈，一个没有麻子的麻子，”

    过来打扰他们俩表演的是一位四十开外的中年人，戴着时髦的空架黑框眼睛。

    “哥哥我是旅游中介，这位帅哥有没有兴趣？”

    华纬朦胧着眼睛，做着他独特的歪头浅笑动作，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又想起了谁？”王芙打趣地说道，久在酒巴混日子的她，对这个莆伟还是知道几分的，跟谁套近乎都会用这一招，

    “一个很久以前的足球运动员，是的，真是太像了，”

    “哪个足球运动员？”

    “华纬，那个传奇式的足球英雄，像，真是太像了。”

    华纬眼里闪了一下光，“难道我真的那么像？”

    “对啊，我也看出来了，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

    “要不是年纪不对，我还会真的就以为是他了。来，我们干一杯。”

    回到了酒店差不多已是凌晨一点多了，刚刚认识的莆伟出人意料地送华纬回到了酒店，要不是华纬推说确实累了，也许莆伟还会跟到房间来推荐他的旅游路线。走进了浴室，冲了冲身上的酒气，穿上了睡衣，在沙发上靠了靠。

    他努力地回想着这两天来的事情，察觉到头发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又吸了一口气，结果还是一样。他象一头猪一样地四处地吸了吸，想象着空气中的东西，他试图分辨出这是什么气味。结果，他没有成功。

    六点钟，电话响了，带来了服务台的闹钟服务，八点多的飞机，他该回去了。

    现在，他立在浴室的玻璃前凝视着自己宿醉未醒的脸，镜子里的他有着一头鸡窝式的发型，仓促穿着的衣物显露出他一身的疲惫。

    “我究竟在做什么？”华纬自言自语地问起自己。

    他正转着自己的念头，门铃响了起来，华纬出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不是服务生，而是王芙。

    “我以为我能面对这一切，可是我错了。”

    看着泪如雨下的王芙，华纬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她。

    “我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死撑下去，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我要告诉你，我发现我爱上了你。”

    华纬真是说不出的惊奇，他瞪着眼，闭口不响，满腹狐疑。

    接下来，王芙激烈地吻着他，而他，也做着回应。他们以不可思异的短时间，走进了卧室；而且，边走还边脱掉了衣服，他甚至撕裂了她的一件丝质衣物。

    “也许我做了一件蠢事，也许是一个错误。”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使我这样，”

    “我知道，爱情是一场战斗，”

    “是吗？也许是吧。”王芙眼里闪着茫然的光，这时的她，看起来象一个溺水的孩子，顺水漂到了岸边，她的幻象使她平静下来，似乎在告诉她，只要爱他，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你快走吧，”几秒钟之后，她做了她认为的一件很高尚的事，却是完全毁灭她的事。而这一切，激情之火仍末消退的华纬是无法理解的。

    “对不起，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听我的话，马上离开这里，”

    “不要问为什么，就算是我求你了。离开这里，马上去机场，路上不要做任何的停留。”

    “可是，我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送走了华纬，王芙一个留在了房间，穿越了幕墙的玻璃，她凝视着不知所措的茫然；她想念着那个刚才在她身上留下气味的男人，那个儒雅而深不可测的男人。她并不认识他，他甚至从来都没进入到她的生活圈子——她感到自己刚刚放飞的是自己的灵魂。

    她再一次极力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办，她尽了最大的努力拿出了通讯器，

    “我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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