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已经进了屋。只见屋中一个妇人倚在床上。怔怔看着自己,若不是那满脸泪痕,傅秋宁还当她根本不认识自己了。再细细一看,只见妇人的头发已经huā白了大半,容颜也苍老的如同六十岁一般,但傅秋宁知道,她还不到五十岁。
“娘,女儿不孝,女儿回来看您了。”傅秋宁虽然是穿越过来的全新灵魂,可此时见到这妇人为女儿所受的煎熬,想到那一颗滚烫的慈母之心每日每夜为嫁入火坑的女儿担惊受怕,再加上过去残留的情感和记忆,不由得也是感到了一股肝肠寸断的酸楚,放声哭着就扑了过去。
“阿罗,我我可是不是在做梦?”于氏抱住了傅秋宁,却仍然不敢相信似的喃喃哭道:“我每天每天都做这个梦,只是怎么可能实现呢?不,定然是梦,是一个长梦,是不是阿罗?你快叫醒我。
“姐姐,不是梦,您忘了,昨儿太太的人来说,要接姑娘回府,侯府那边都答应了。今儿可不就是姑娘回来了呢?你想想早上我为你换衣服,丫鬟们给你梳头的情景,哪里是虚幻梦境可以生出来的?
是不是?”
“这么说,不是梦?是我的秋宁是我的秋宁回来了?”于氏癞着起身,伸手摸着傅秋宁的脸,一寸一寸的细细抚摸着,若非她的眼神专注而激动,傅秋宁简直怀疑她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哭瞎了。
“没错,是我的宁儿,这长相清丽了些,比原先胖了一点儿,倒显出几分富贵模样来。”于氏泪下如雨,罗氏也在一旁点头。挤在屋中的姬妾们有的是感怀身世,有的是故作悲伤,总之也都是在擦眼抹泪。
“姑娘老爷和太太还在等着姑娘呢,如今看到你娘亲身子还好,就请先去见见他们吧。”一个姬妾上前,拉着傅秋宁的袖子,就要拉她娄开。
“让让我们再说会儿话,再说会儿话”于氏吓的紧紧拽住了傅秋宁的衣袖像是生怕她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似的。傅秋宁忙抱住她,轻声但坚定的道:“娘亲别慌爹爹许是要问我些话,我去去就来,放心,小侯爷说了若是娘亲身子不好,让我在家好好住几日。”
“哦好,你你记得早些回来。”看来于氏也是深惧丈夫,
闻言只得点点头。傅秋宁对罗氏道:“罗姨,好歹陪我母亲打发这会子时间,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又对玉娘和雨阶道:“你们两个留在这儿,陪我娘说说话,也和她说说小侯爷。”
玉娘和雨阶会意,这是傅秋宁要求她们尽量把金凤举往死里的美化,务必要让于氏深信女儿已得到幸福,从此后少些牵挂不要再在日日熬煎中度日。
傅秋宁和那一众姬妾往后院正房而去一边看着满院的碧瓦飞檐,寒梅老树,心中不无感慨。一时间来到上房,只见正厅里的首位上坐着一个威严的老人和一个英俊的中年人,下首坐着一位端庄高贵的妇人除此之外,竟再无别人。
那些姬妾们槽她带到这里,不等吩咐便纷纷告退。傅秋宁沉静的走进来,跪在地上拜见镇江王爷和自己的父亲以及大母。心中却把这三个王八蛋的祖宗八代都给骂上了,也不管那些祖宗是不是无辜受了牵连。
“起来吧。”镇江王故作慈爱的道:“在你大娘身边坐下,让爷爷好好儿看看你,一晃眼,这都是五六年的时间了吧?唉,当日还以为给你找了门好亲事,谁知你进了侯府,便再没了音讯,每次派人去接你,总说你身子不好,不宜出门。好容易这次总算接了你回来。如何?前几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身子的病如今可都好利索了吗?”
我擦,这演技,完全就是奥斯卡影帝的料啊。傅秋宁在心中大叫,暗道这得亏了是我,若是从前那个傅秋宁,要是得这老狐狸说出这样一番话,怕早就感激涕零伏地痛哭了吧?啧啧,太厉害太厉害了。
要不是我心里早就有数,怕还真被他给骗了过去。金凤举那个渣男和这老东西一比,还真成绝世好男人了。最起码他还知道愧对我和孩子们,还坦诚那六年是他不对,哪像这老家伙,生生的要颠倒了黑白啊这是。
心里用咆哮帝的方式滔滔不绝表达着自己对这镇江王的“感佩之情”傅秋宁面上却还是平静如常,再次起身裣衽施礼,面上好容易挤出两滴眼泪,让它们顺着面颊慢慢流着,一边哭道:“孙女儿谢爷爷关心,实在是因为六年间在那侯府的晚风轩里,被人漠视无依,因此委屈烦闷,每日都觉身子不适,孙女儿不知道爷爷多次派人来接我,不然,孙女儿别说身上不适,就是行将就木,爬也要再爬回来,再看一眼这王府和我那苦命的娘亲。”
“咳咳……”饶是镇江王脸皮厚如城墙,听到孙女儿这“发自肺腑”的一番“赤诚之言”也不由得老脸微红。这六年他都把这孙女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若不是忽然流传起金镶侯府因为小侯爷金凤举的平妻与发妻争风,而小侯爷为了发妻,竟训斥了平妻,连母亲的面子都没给的流言。他怕是一辈子都记不起这个孙女,即便如此,还是坐在屋里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孙女的名字,以及当日她嫁去金镶侯府的原由始末。
一时只把这老东西激动的,当日这孙女儿就是一个被鼻白牺牲的工具,不然王府里的女孩儿也多,用得着巴巴儿从庄子上将这极不受宠的母女接回来吗?原没想到她还能活着,更没想到她不但活下来了,竟然还得了金凤举的青睐。这可不是意外之喜呢。
于是和儿子一商议,两人都觉得这是个意外之喜,镇江王世子傅清河便道:“当日秋宁嫁过去不到两年,那金凤举便在御前得了宠,如今更是圣上钦定的钦差巡按,这两年他东西南北的走着,也不知道为荣亲王巩固了多少势力,办了多少我们的官员下来。我只是惴惴不安,想着他这样的身份,若没有把秋宁害了,势必还是要休回来,将当日咱们打在他脸上的那一耳光原封不动的退回,没想到这迟迟也没个动静,也是咱们没个算计,竟不派人多去侯府走动,谁知他什么时候竟然喜欢了秋宁,这可不是天助咱们成事儿呢?”
镇江王傅善霜也呵呵笑道:“正是,想那烈亲王都在候府中安排了人,咱们却一直都没有成功安插进去人手,如今秋宁六年后一朝得宠,可不就现成了咱们的眼线?你立即去派人请她回来,就说她母亲病了,让她回来探一探。不是这个理由,只怕侯府也未必会放她回来。”
于是就如金凤举傅秋宁猜测的那般,镇江王府又等了两天,确定消息〖真〗实后,便立刻遣人上门了,果然顺利接了傅秋宁回来。
傅善霜和儿子只心急自己的大计,哪里容傅秋宁在她母亲身边多呆,到底使那些姬妾们早早领了她迂来。
当下那大太太和秋宁说了会儿闲话,便退出去了,一时间,屋中只剩下镇江王和镇江王世子以及傅秋宁三人。
傅善霜咳了两声,才和蔼道:“秋宁啊,你先前说在侯府五年,竟是无人问津,这真是太过分了。无妨,等爷爷替你好好儿问问他们去,断不能让你白受气。只不过,那金凤举既是对你不闻不问,怎么又会突然变了态度?”
傅秋宁只知道老头儿必定有此一问,不然怎可能去除疑心,当下不慌不忙将金凤举去晚风轩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傅善霜和傅清河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尽去了。
“原来如此,我儿被他冷落,竟然还恪守女则,替他抚养一双儿女,实在是委屈你了。不过所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不为你尽心教育了那两个孩子成才,你与那小侯爷又哪来的柳暗huā明又一村,是不是?”傅清河捻须微笑,一派慈父形象:“所以说,福祸相依,这真是不错的,我儿如今可不就是因祸得福呢?只不过你在候府中的地位若要稳固,还需有自己的骨肉才行,你明白爹爹话里的意思吗?”
“女儿明白,不过女儿却也不急。“傅秋宁沉静微笑着,看到父亲和爷爷惊诧的眼神,她拿起桌上茶杯小啜了一口,才轻启朱唇,一字一字道:“爷爷和爹爹难道不闻欲擒故纵的典故么?孙女儿自知容貌不是上等,连小侯爷的妾氏也比不上。因此也唯有利用这“得不到才是最好的,的心态了,不如此,又怎可能牵的小侯爷为我魂牵梦绕呢?”
“好,哈哈哈……好,我儿果然出息了。”傅清河抚掌大笑,却听傅善霜谆谆道:“虽说这是个聪明的做法,却也切记不可过头,不要惹得那小侯爷性子上来,从此后丢开手,那便是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