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风带着一缕眷恋的温柔,含烟吐翠,拂地摇风,小院落里一片阴凉,玉潭心里五味杂陈,实在清净不下来,就见玉芳打了帘子笑道,“二姐姐还不进来呢。”
玉潭走进屋子里,玉芳眉眼恬淡,含笑沏茶。
谨哥儿、敏哥儿都过去读书了,诚哥儿坐在案头写大字,诚哥儿还小,有些拿不住笔,先由玉芳开蒙,诚哥儿也认识几百个字了,玉潭看看诚哥儿的字,微微点点头,小孩子家能写这样就不错了,写得很用心。
诚哥儿给二姐姐见了礼,很有规矩的坐在一边。
玉潭昨晚就过来一回,她想接谨哥儿兄弟,谨哥儿说什么也不愿意,三鹿书房有这么些小孩子,他都厮混着熟悉了,他哪里肯和二姐姐回去,谨哥儿念念不忘二姐姐偏心,二姐姐对敏哥儿不好,不肯搭理敏哥儿,他才不要和敏哥儿分开。
玉潭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的透不过气来。
玉芳笑道,“谨哥儿不想走呢二姐姐,昨晚我们都说过了,太子这里极好的,谨哥儿也肯用心,太子还时常批改他们的功课,谨哥儿喜欢这里。”
玉芳找出来谨哥儿、敏哥儿一大摞功课,有太子批改的笔迹,他们俩学对对子,太子画几个圈,写几句鼓励的话,也有几句调侃,倒是周蕴一贯的风格。
玉潭不由得有几分诧异,“太子他还到这边来?”
“太子哪里会过来了,太子吩咐过,他们俩的功课隔三天就要递上一回,太子都批过了,写好了可以得到一枚小金鱼,敏哥儿得了五枚,谨哥儿也得了两枚。”
玉潭想起太子殿下,心里平添几分郁结,太子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温文尔雅的微笑,和她疏离客套着说话,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天然的沟堑,再也不是过去的情谊了。周蕴笔迹依旧,批改也细心,他何尝不是想把安国侯世子抓在手心里。
她改变不了,除非谨哥儿愿意和她走。
太子料到谨哥儿不肯和她走了吧。
谨哥儿是个倔强的,爹爹又把三个弟弟都托付给太子。也是人质的意思,安国候府亏欠了天家,该有这样的惩罚,她当初就不该让太子带走谨哥儿,玉潭心里一阵难过。
玉芳还有两年热孝,为公主嫡母守孝三年,沁儿何尝不是热孝里成为太子妃?规矩都是天家说的算,她拼着得罪了太子,也要帮玉芳找个好归宿。
玉潭拉着玉芳的手,“你的婚事耽搁不得。姐姐帮你相中了一户人家,也是诗书传家的,祖上也曾为官,家里有几百亩地,他家的儿子争气。”
玉芳轻轻的摇头,“二姐姐,你这样子太子会生气的。”
玉潭先生气了,“婚姻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哪里能听凭太子做主。”
玉芳眨了眨眼睛笑了,“太子又不会害我。二姐姐你急什么呢。”
玉潭想到周蕴那不软不硬的态度,心里真是郁闷极了,“芳儿你赶紧收拾箱笼,不必理会太子说些什么。太子还能怎么样?你和我走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谨哥儿兄弟到了我那边找先生开蒙,我还能对你们几个不好?”
“我不走的二姐姐,人无信不立,我得信守诺言。”玉芳捡了一块金丝饼递过去。“这是妹子做的,二姐姐尝尝?”
玉潭接过来却不肯吃了,看着玉芳说道,“我都是为了你们几个.。”
玉芳也有几分无奈,看着玉潭笑了,二姐姐一贯强势,偏生太子也是这样的性子,一旦拿定了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玉芳想到太子和丹朱公主的对峙,心里有些难受,有什么话不能商量着来呢,玉芳柔声劝道,“二姐姐,太子也是为了我们几个。”
玉潭一扬眉毛,想说什么话又忍住了,她又能说什么了,玉芳这傻丫头对婚事一点也不上心,玉潭恨铁不成钢,伸手点点玉芳的脑门。
“二姐姐你不用操心这些,这一年你不在,我们过得很好,谨哥儿读书肯用功的,他怕太子不许他在这里念书,不敢耽误了功课,敏哥儿更听话了,二姐姐,三个弟弟跟着太子,将来少不了一份前程,跟着二姐姐又如何了,太子不开心,也耽搁了弟弟们,二姐姐你仔细想想,弟弟们还是留在这里最好。”
玉潭心里窝了火,往日最听话的玉芳,也开始对她说不了,她还得承认玉芳的话有道理。
玉芳看玉潭的神色小心的说道,“敏哥儿不会和姐姐走的,我得留下来看顾敏哥儿,诚哥儿是爹爹亲自托付了的,二姐姐你一意孤行,太子也会伤心的。”
玉潭气得想笑,太子也会伤心?太子真把他们姐弟攥紧了。
玉潭好容易等到谨哥儿放学,谨哥儿见到二姐姐还是很高兴,笑着挨近了二姐姐,谨哥儿长高了,心眼可不长,“二姐姐我不跟你回去,二姐姐你也住到这里吧。”
玉潭又嘱咐谨哥儿几句话,谨哥儿不肯听,没心没肺的跑出去玩了。
洒了几点眼泪,玉潭失落的离开。
太子妃坐在那里出神,手里的帕子都揉皱了,二姐姐好容易回来,她和姐姐都没说着私房话,还有周蕴实在太可恶了,他还和二姐姐客气呢。
玉沁再也忍耐不住,走到妆台前照照镜子,带着侍女出来了。
太子的崇文殿巍峨高耸,玉沁还是第一次过来,小太监连忙通报进去,片刻功夫小太监满脸带笑的跑出来,“太子妃里面请。”
玉沁走进大殿,就见周蕴坐在书案后面向她招手,“沁儿过来一下。”
玉沁走到跟前笑了,“你就这么热了?大夏天的可怎么好。”
周蕴穿着一身雪白的内衣,没带发冠,伸手揽着玉沁笑了,“我都知道你为什么来的,你想二姐姐了呢,心里不自在了。”
玉沁听他这么说了,眼里闪着水光,贝齿轻咬嘴唇,周蕴伸手抱住了,拿脸蹭着她粉嫩的脸颊,“二姐姐不方便单独见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沁儿,我们别给二姐姐找麻烦。”
玉沁轻轻的扭过头,“还有你,你就不会好好的和二姐姐说话?”
周蕴眼神越发幽深起来,伸手把玉沁搂紧了,“好吧是我错了,五姐姐怎么罚我?”
玉沁还想要为二姐姐抱不平,樱唇就被堵住了,玉沁伸手要推,她哪里推的动,不小心阵地沦陷,被亲吻得气喘吁吁,玉沁脸上红透了,这大白天的,门外还守着小太监呢,她挣扎着要起来,周蕴把头搁在她的肩头,手指头都在颤抖,仿佛很难受的样子。
“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玉沁隐约的明白了,羞得抬不起头,声若蚊呐,“你,你很难受是吗?”
周蕴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脸颊潮红,站起来翻看他的那些奏章,玉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坐到一旁看他,周蕴一连弄掉了好几本,脸上就更红了,在殿里转了一圈,从多宝阁上取下一份卷宗,“我帮玉芳选了个人,沁儿你先看看。”
玉沁不禁问道,“你不是说选个读书人吗?还得几天开科取士。”
周蕴笑道,“统共各地那些举子,大都是成家了的,未婚的不多,你夫君命人挑选出来,暗中派人都看过了,那等丑陋的、年岁稍大的不要,也就剩下十几个了,派人想法要了他们的文章,有几份还不错,你夫君微服都见过了,选了个文章最不好的。”
“最不好的?为什么选最不好的?”玉沁狐疑着问道。
“我们选姐夫,当然是人品最重要了。”
玉沁听了这话高兴了,“那人什么样子?你和他说了吗?他肯等四姐姐两年?”
“那个人到底年轻一些,这科很有可能落地,我派彩蝶到他家乡查看,他娘早就死了,小时候他还给家里放羊呢,后来还是族里说话了,他才进了族学,后娘少不了欺压他,这个人不算聪明,比较用功罢了。”
“照你这么说,这人哪里好了?简直就没有可取之处了。”玉沁不禁问道。
周蕴笑了,“我要不是亲眼见了,单是听人说,再也不会选他,那天我扮成应考的接近这些举子,我想见见他族兄,他族兄年轻未婚,文章写得好,接近了说了几句话,无意中看见他,这人长得黑,实在不起眼,章锦恭把这人剔除了,我瞧着倒合了眼缘。”
“我们选的是姐夫,玉芳性子太闷,给她找个才华横溢的,人家也瞧不上她,碍于皇权答应了,背后对四姐姐不好,我也没办法不是?我瞧中这个人的人品了,这人很淳朴,只要他肯对玉芳好了,他家里什么样有什么要紧,我正筹划呢,想法子让他见见四姐姐,他们俩要是中意了不是更好?”
玉沁想得多些,“那也绕不过他家里人,后母总是婆婆吧?四姐姐按理也得敬重了,我觉得二姐姐说的人家不错,今科也科举呢,你查过了没有呢?”
周蕴看着玉沁,“姐夫又不能长久在密州为官,他调任了,丢下玉芳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