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淳的脸瞬间刷白,有那么一瞬间,宋汐以为看到了死人的脸,心里竟还能感觉
宋汐心乱如麻,想要抽手,身体却像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
她甚至隐隐约约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事实上,她拍下的那一瞬,触摸到的不是丰满的血肉,更像是一具枯骨。
可当她的手掌地贴在温热的某处,当她意识到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掌,被抽离的神智瞬间回笼。
本意是不愿对他下手的,她只是害怕坠入那冥冥之中的黑渊,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要!”随着一声愤怒的低吼,她条件发射地拍出一掌。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如若让他抓住自己,就将万劫不复了。
这致使她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夺路而逃,尤其是在他向她伸出手的时候。
可她愣是无端端生出一种恐惧,来自内心深处,那种对未来无法掌控的恐惧。
这么一个弱柳扶风,风吹就倒的人,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宋汐几乎要被他低沉的嗓音所蛊惑,很快又醒悟过来,心里竟生出一丝害怕。
“汐!”他缓缓地走近她,像过去那样低柔地唤着他的名字。
良久,厉淳抬起了头,脸色似乎好了一点儿。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默然站立了许久,一个不知对方打什么主意,冷眼旁观,另一个则是抵不住身体的疼痛,暗暗积蓄力量。
明明在陈栋面前还是一副强势的样子,到了她面前,却跟落单的绵羊一样软弱可欺,宋汐已经懒得去看他那副可怜样,再怎么可怜也是装的罢了!
他想,也许用不了三天,他这幅躯体就会彻底瘫痪,再也动弹不得。
陈栋说,这药能使得他如常人无异,其实是高估了,他的身体亏空的太厉害,能自由行动已十分难得。如今每呼吸一口冷气,肺部都如针扎一般地疼痛,他很想咳嗽,却硬生生忍住了,怕吓坏了她。
他目光一颤,却没有辩解,垂下眼帘,微微吐出一口白气,像是妥协,又像是无奈。
相爱的两个人,一旦生出嫌隙,那就免不得互相伤害。
她在气恼,他的欺骗狡诈,一次次利用她的感情。
明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宋汐忍不住别开了眼睛,心中懊恼,这人没准又想玩什么鬼蜮伎俩,她可不会再上当,转而冷嘲道:“怎么,你和我分开了,和他在一起了?方才依依不舍的,倒是一场好戏。”
待陈栋走了,厉淳这才将目光转向宋汐,目光专注而复杂,萦绕着她并不陌生的情愫。
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可能是他与厉淳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或许预感到了什么,却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心慌得厉害。
他最终还是在他强硬的目光中妥协了,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目光像诀别一样凄哀无奈。
“淳儿!”一个虎背熊腰的硬汉,竟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厉淳却很坚决,“回去!”
“可是——”他想劝说什么,又有些无从说起,只得弯着腰哀求道:“你再想一想,想一想。”
宋汐心里一紧,陈栋却抢先一步,上前搀扶,却被厉淳拒绝,他深深看一眼宋汐,随即对陈栋道:“你先回去!”
厉淳听她这么说,脸色又苍白了几许,身体一晃,似乎随时都要栽倒。
什么病入膏肓,都是鬼话,他竟利用她的心软,将她骗来了!
想到这里,宋汐立即冷下脸,横眉竖目,颇有些无情,“把我骗来,是想干什么?”
他若真如此虚弱,就不该站在这里,与她对峙了。
暗骂自己一声,此番境地,是敌是友都不一定,她竟还有心思怜香惜玉。
好在她只踏出一步,便及时清醒了。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拥他入怀。
寒风呼啸,他拢了拢衣襟,似是畏寒。
如若不是与他反目成仇,她也会心疼这样子的他吧!
她便明了,厉淳还是厉淳,无论怎样凋零,都有魅惑世间的资本,有一种美丽,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皮肉不存,有骨遗香,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只这一点,便胜过人间无数。
但他的眼睛,却还是有神的,颇有些当年顾盼生辉的影子,尤其是在看向她的时候,点点的灵韵流动其间,像黑夜中闪烁的萤火虫,仿佛要将人的整颗心都攉住。
他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变化这样大,人只有遭逢巨变,或者大病一场才会这样,再就是瘾君子,但淳儿这样的人,是不会去吸食毒物的。
急剧消瘦使得他形销骨立,厚厚的狐裘都掩不住他单薄的身躯,脸颊凹陷,肌肤苍白,连唇色都显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俨然是一幅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人了。
印象中那个风姿绝艳的美人,怎成了这番模样。
这是淳儿吧!
宋汐疑惑地回头,待看清那人的面容,简直难以置信。
她听在耳朵里,俨然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了。
光听声音,她完全听不出这是厉淳,印象中,那人的声音便是压得再低,也是偏清脆,好比丝竹管弦那样悦耳,绝非这样沙哑含糊,如沙中瓦砾,听着叫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