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调查灵异现象,只调查故事多半是查不出什么的,主要是得调查人文民俗。文字谷 www.wenzigu.com
比如故事里那些人的生死,故事里那些奇怪的传闻的根本,很多传闻查到底,往往会专门指向某栋建筑或者某个物品。
调查这些,往往都能查到自己想要的。
不过在鬼眼前调查鬼,通常有个弊端。
就是调查到最关键的时候,鬼的情绪一激动,容易烧电脑。
跟着邹夏这些年,曲寐啥剑拔弩张的场面没见过?
只是这么平和的,还真是很少遇到,所以一时间也是疏忽了
调查到的资料,直接展开在了邹夏的眼前。
没有丝毫遮掩。
邹夏接过电脑,那映入眼帘的内容首先就是枯燥的文字档案。
记录下的,大约是民国时期一个不出名的地方戏园子里的某段历史。
说是这个戏园子,徒弟加上几位老师傅,满打满算只有十余位。
正常情况下,日常演出,都是徒弟们轮流扮演乐师和角色。
上一场可能还是大杀四方的将军,下一场可能就是角落里,朴实无华的乐手。
这在一些小园子里,时常会上演。
虽然通常来说,上场的徒弟们,并没有严格上的乐器要求。
但是有时候为了吃饭,在戏园里身兼多职是很正常的。
而这文献上的故事,就是围绕着这座戏园展开的。
据说,在战乱时期的某年,戏园里忽然录取了一名多才多艺的小师妹。
师傅说,小师妹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大师兄说,小师妹是老天爷赏饭吃,师傅惜才从街头上捡回来的。
小师妹确实很优秀,一来戏园,就被戏园上下所有的单身老爷们捧在了手心里。
就连戏园里的女师傅,都拿小师妹当亲闺女一样疼着宠着。
但是戏园里很多规矩,都是难以免俗的。
小师妹是新来的,按理来说,会有很长时间不能登台。
但是偏偏这天,小师妹来戏园约半个月左右的时候,戏园里唯一能上台的年轻女演员身体出了问题,师傅便让年纪差不多的小师妹顶上。
但那出戏小师妹不会,师傅便让负责乐器的师兄弟们,跟着师妹演。
回忆起来,那场戏真的是让人啼笑皆非。
很多该有音乐的时候,伴奏都没有动静。
好在师妹的嗓音很是动听,那场戏又偏文静,只凭着师妹动听的嗓音,就抓住了所有观众的耳朵和灵魂。
演出结束以后,不少观众都追到后台,询问刚刚唱戏的女演员是谁,可有婚配,喜欢什么
可以说,师妹凭着那场戏便一炮而红。
后来师傅为了维持住戏园里的人气,就在演出剧目上,留下了这出戏,且规定了这出戏只有小师妹一人能演。
哦,这出戏拢共有三种版本。
最先的是小师妹戏词大于伴奏的纯人声版,很是让人沉醉。
其次是经过戏园编排后的男女双人版。
这本就是一出男女谈朋友的戏,理论上,是需要有个男演员在台上去趁女演员的。
但最终演出效果不佳。
似乎观众,并不想看见戏园为小师妹擅自配对,如果可疑,我怀疑他们甚至会愿意让自己上台,体验一把让小师妹当自己婆娘。
所以最终的版本,还是小师妹一人的独白。
只不过乐器的编排,让师傅编的精妙了许多
俗话都说,好日子不长。
这在战乱纷争的时期,只会更加的适用。
每个生活在大背景下的普通民众,都不会知道下顿饭和意外哪个会先出现。
这一天,戏园还是照旧在演出。
我们跟师傅一起,在戏园的后台上妆准备。
然而忽然间,后台的化妆间里就闯进了一群端着枪械,穿着敌军制服的人。
随着这些人的闯入,后台的氛围,一下子肃静了起来。
这些人是来盘查人口的。
最后问起了坐在角落里,强装镇定的小师妹。
现在想来,多亏那时的小师妹正在准备戏园的另一场戏剧,脸上的妆容异常的夸张狰狞,又穿着野人样的皮毛大衣,那种文文静静的良家姑娘的气质一扫而空。
倒是帮她挡了一劫。
但那时我很奇怪,分明小师妹初来时,大师兄坚持她是师傅从街边捡来的,但是到了这些敌军面前,大师兄的口供却与师傅异常统一。
都说小师妹是师傅老家的远房亲戚。
最近知道师傅开了家戏园,所以来混口饭吃的。
最终这些敌军还是撤了,索性并没有与我们发生冲突,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这些敌军在离开前,说城里来了一批国军的地下间谍。
让戏园一旦发现任何线索,就立即上报。
那时起,戏园里很多师兄弟再看向小师妹的眼光就有些变了,甚至私下里还有不少师兄弟询问她,是不是就是敌军小领导说的地下特务。
但每次小师妹都是花言巧语哄着戏园里的那些大老爷们跳过了这个话题。
但她的很多举动,似乎恰好就坐实了她的身份。
戏园里底下也有很多师兄弟猜到了,但是却没有出现告密者。
就在小师妹的任务快完成的时候,忽然城里的那批特务被抓住了,小师妹的身份也在一夕之间公之于众,戏园的存亡,也在那一晚彻底瓦解。
我清楚记得那晚,小师妹来到我屋里。
深情温柔。
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
眸子里就被火光衬得仿佛有某种光芒,既清纯动人又风情万种。
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小师妹来到戏园的每次午夜梦回
忍不住心动。
那时的我,还没有收到满城的风雨,也不知道戏园即将要面临的灾难。
小师妹坐在我平日里化妆的桌前。
迅速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告诉我,她好饿,好想吃城东的那家馄饨。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是被她的一个吻亲的昏了头。
还是说,本来就无法拒绝小师妹撒娇般的请求。
我去了,回的时候,手里提着碗小份的馄饨。
依稀记得,那味道,很鲜很鲜。
但让我心里骚动不已的,却不是那碗馄饨
我回到戏园门口,看见门里躺着我熟悉的师兄弟,子弹打出的血,都溅到了门外。
那瞬间,我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什么,等我浑浑噩噩的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跑出了城,手里还提着那碗放凉的馄饨
已经回过味来的我,坐在地上,捧着那碗凉透了的,甚至入口有些腥的馄饨,大口大口的吃。
一边吃,一边哭。
一边想着戏园的师傅们,师兄弟们。
一边想着昨晚那个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临别的吻
你问我是谁?
我只是当年那场灾难中,全戏园唯一的幸存者,一个不争气的小徒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