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 第二十六章 石井村里亲人重聚

    第二十六章 石井村里亲人重聚

    浪涛拍打岩礁,夜幕笼罩村社,风雨洗刷过的石井,显得格外清静。

    就在这暗夜里,一星渔火伴着一只渔船,进入村东头内港,泊碇后,从船上伸出一块跳板,搁上沙滩……

    一名壮汉背着一位老者,在两个女人护送下,相继踏过跳板走上岸,踩过沙地,沿着村中小路,来到一间石屋门前。

    “到了,”壮汉朝着那年岁较大的女人,说,“快敲门。”

    “笃,笃,笃,”那女人抬起手在门板上敲了三下。

    门内毫无反应。

    “用力再敲。”壮汉又说。

    “咚,咚,咚,咚……”那女人用力再次敲门。

    屋里依然无声无息。

    壮汉一急,将背上的老者卸下,让两个女人搀扶着他,自己出手,猛拍门板:“开门,开门,快开门!”

    “谁呀?”屋内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

    “二妈,是我,”壮汉应说,“我是芝龙啊。”

    “啊?!什么芝龙?”屋内那妇女正是芝龙的继母郑二妈,她一听这叫门的人自称是芝龙,不禁大惊失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二妈,我是芝龙。”郑芝龙又说了一遍。

    芝龙?芝龙他已经一年多断绝音信,怎么会在这深夜里跑回家来?而且这叫门声粗里粗气的,哪像是芝龙的声音?恐怕是海贼冒充他……

    郑二妈连忙翻身下床,跑进儿子们的房间,喊道:“快,快,快起来!”

    “咚,咚,咚,”拍门声又响了。

    二妈心慌意乱:“海贼来了,海贼来了!”

    刚醒过来的芝虎、芝凤、芝豹一听是海贼,立即抄起枕头边的刀剑,冲出房间,分头伏在厅堂两侧和大门后;二妈则从后门溜出去向护村丁勇报信……

    郑芝龙在门外等着,等着,屋内一直悄无声息。他心头一急,抬起右腿,接连几脚,把门扇踹开……

    忽然暗夜中闪出一道剑影,直朝着他的心窝猛刺过来……

    芝龙一怔,迅捷躲过,顺势出掌劈向那持剑的手腕,欲将那把利剑拍下。

    没想到那人好生了得,翻过手一招“玉虎旋风”,把剑刃扫向芝龙的双臂。

    芝龙不敢怠慢,使出解数与持剑人过招,边斗着心里边嘀咕……

    “家里哪来这么个人?三个弟弟都到哪里去了?已经说了几遍我是芝龙,他们为什么都不出来见我?刚才二妈分明是在家里,她到底怎么啦?……”

    正当芝龙和持剑人斗得难分难解之时,厅堂里又钻出两个人来,一个持刀,一个持剑,三人围攻他一人。

    郑芝龙在招架时透过夜色仔细察看,这三个人当中,大的那个年约二十,小的那个年约十五,还一个长得较为俊美的年约十八,他们分明就是芝虎、芝豹和芝凤,但为何却把亲哥哥当成仇敌?……

    想到这里,芝龙他一阵“风卷霹雳”把三人扫开,高声喝道:“芝虎,芝凤,芝豹!”

    这一喝把三人全给镇住了。

    还是芝凤机灵,他盯着面前这条汉子,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们的亲哥哥芝龙。”郑芝龙郑重地应道。

    “芝龙?!”三个人全惊呆了。

    “我在门外跟二妈说了几遍,我是芝龙,她没告诉你们?”芝龙反问。

    “二妈跟我们说,门外来了海贼……”芝虎嗫嚅应说。

    “你们过来看看,”芝龙招呼道,“我到底是海贼呢,还是你们的亲长兄。”

    芝豹年纪小顾虑少,率先举步走到芝龙跟前,抬起头看着他;芝虎、芝凤也随着靠上前来,将他上上下下端详一番……虽然相隔四年多,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哥哥的模样……

    芝龙看到两个同胞弟弟都已长大成人,最小的弟弟也已是英姿勃勃的少年,再想起这四、五年来几番死里逃生,不禁泪水盈眶,他拉起芝虎的手,嘴里迸出一句话:“芝虎,那把小弓弩还在吗?”

    芝虎一听,“哇”地一声伏在芝龙的肩上,大哭起来;芝凤、芝豹也跟着扑进哥哥的怀里,“呜哇,呜哇”地哭个不停……

    渔妇、渔姑搀扶着李旦站在门外,看芝龙几番叫门都叫不开,心里就有些担忧;接着看到芝龙一踹开屋门立即遭到屋里人的袭击,更是疑虑重重。三个人想进进不了,想退退不得,只能呆在原地,六只眼睛紧盯着郑芝龙。想不到芝龙跟屋里人打了五、六回合,忽又和那些人抱在一起号哭,真叫人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壳……

    正当李旦和渔姑、渔妇疑惑不解之时,身后传来了阵阵“哐、哐、哐、”的锣声。他们转过头一看,十几支火把领着几十个手执刀枪棍棒的汉子,从四周围拢过来。

    渔妇、渔姑大感惊愕,不知如何是好;李旦却镇定自若,寻思应对之策。

    这帮大汉乃郑二妈招来的护村丁勇,他们来到郑家屋前,只看到两个浑身哆嗦的渔家女搀扶着一个像是官老爷的老者,不禁问道:“士表婶子,海贼呢?”

    “海贼……”郑二妈自己也愣住了。

    “‘海贼’在这里!”随着这铜钟般的声音,郑芝龙从屋内走了出来,在他身后紧跟着芝虎、芝凤、芝豹三兄弟。

    “哎,这哪像个海贼?”……“哪有海贼自己说是海贼的?”……“他没带刀也没带枪啊,”……“看他那模样还顶俊俏的呢!”……

    丁勇们盯着这陌生人,议论纷纷……一位年岁稍大的禁不住开口问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嘛,”芝龙朗声应道,“我就是那个四年前坠崖落海的郑芝龙。”

    “郑芝龙?!”丁勇们一片哗然。

    郑二妈连忙跑上前,惊喜交集:“芝龙,你,你,刚才敲门的就是你?”

    芝龙单膝下跪,拜道:“二妈,龙儿不肖,刚才惊扰你啦。”

    “芝龙,我的好儿子!”二妈将他扶起,而后转向众丁勇,连连作揖:“乡亲们,我错了,我错了,真不好意思,惊动了大家,不是海贼,是芝龙他回来了!”

    郑芝龙随着抱拳向丁勇们道歉:“我落难离乡,漏夜归来,引起家人误会,惊动了诸位,实在抱歉;现在天已经很晚了,请大家先回府安歇,待明日再好好叙谈。”

    “好啊,好啊,芝龙,明天再来找你!”众丁勇纷纷应道,相继离去。

    人群一散,芝龙便忙开来了。

    他先让渔妇和渔姑将李旦扶进屋内;接着交代芝虎烧它一大锅热水,交代芝凤找出两套干净的衣裳;再把此次落海遇救的情况,简要说给二妈听。

    二妈听他这一介绍,连忙下跪,向李旦磕头请安;向渔妇磕头道谢……

    热水烧好了。

    芝龙扶着李旦到屋后澡棚,帮他脱下浸透海水的锦袍,洗净全身,换上干净的衣服;而后请二妈将房间腾出,供他安歇。

    把李旦安顿好了,芝龙自己才上澡棚洗澡。

    芝龙进澡棚后,渔妇看一切都还顺利,女流之辈也不便在此留宿,便硬拉着不愿离去的渔姑向二妈告辞。二妈挽留不住,只得让她们回自己的渔船。

    待到芝龙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向二妈问起,才知道她们母女经已离去,赶紧带着芝虎、芝凤追到海边,那只渔船已经不见踪影了……

    第二天清晨,村头村尾都在议论郑芝龙平安归来之事,唯有宅深墙高的举人府还紧闭着大门。当年把芝龙逼下石斗崖的郑大雄,正在后院庭中练拳…… 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唤道:“雄爷。”

    大雄转过头,看家丁那样子,瞪起眼睛,问:“什么事,郑兴,慌里慌张的。”

    这郑兴就是当年欺负芝龙、芝虎兄弟的那个为首的家丁,他凑到大雄耳边,悄声地说:“爷,村东头那个小子芝龙,昨天深夜回来了。”

    “哎,”大雄甚感奇怪,“前些年说他坠崖没死还到了澳门,去年又说他杳无音信,怎么又活着回来啦。”

    “爷,”郑兴将大雄拉到一旁,“这次不但活着回来,还神气得很呢!”

    大雄:“神气什么?“

    郑兴:“听说是和一个名叫李旦的李大人一起到我们石井来的。”

    “李旦,”大雄摸了摸头壳,“哪个李旦?”

    郑兴:“据昨晚那些丁勇说,这李旦身穿官服锦袍,虽然刚被渔家从海里救起,还是顶神气的;芝龙的弟弟今早则到处炫耀,说李旦不仅是朝廷五品大官,而且是个家财百万的大头家,原籍还是我们泉州府呢。”

    “哦?!”大雄暗自吃惊,“难道是这位李旦?”

    郑兴:“爷,你也听说过有这么个李旦?”

    大雄:“前年我到泉州府拜见先父一位同僚,听他说起有个小时候的邻居名叫李旦,因和洋人做生意发了大财,捐了个官衔;不过他说这李旦多年来一直住在日本平户,怎么会到我们石井来?”

    “要是芝龙这小子真的攀上了这个李旦,”郑兴咬着牙根,“他会不会对我们……”

    大雄:“还不好说。”

    “爷,要不要过去探一探?”郑兴问。

    “好,这就去。”大雄说着,转身和郑兴穿过厅堂,走出家门……

    昨晚,李旦洗过澡于子夜时分上床,一觉睡到天大亮才醒过来。

    侍候在床边的芝龙扶着他坐起身,恭谨地问道:“李大人,昨晚睡得可好?”

    李旦:“睡得好,睡得好,多时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这样,小的就放心了,”芝龙应着,随即服侍他盥洗完毕,来到厅堂。

    李旦刚一落坐,小弟芝豹就送来一钵番薯粥和三碟小菜。

    “荒僻村野,没什么东西好招待大人。”芝龙在一旁羞愧地解释说。

    李旦看那小菜一碟是炒虾皮,一碟是花生米,一碟是萝卜干,连声赞道:“好东西呀好东西!”说着动起筷子,夹了一片萝卜干,放在嘴里轻咬细嚼,频频颔首,“好久都没吃到这儿时的饭菜了。”

    芝龙忙说:“大人不嫌就好。”

    李旦看他一直站在一旁,招呼道:“芝龙,坐下来,咱们一起吃吧。”

    “不行,不行,小的怎么可以跟大人一起吃饭。”芝龙连连摇手

    “我现在是在你家做客,”李旦故意板起脸,“你难道不肯陪我一起吃?”

    “好,好,”芝龙只得点头,“小的这就遵命。”

    二妈随即送来一付碗筷。

    在芝龙陪侍下,李旦心情转缓过来,连吃了两大碗番薯粥和六碟小菜。

    饱餐一顿之后,李旦忽然想起,问道:“芝龙,昨天那位渔姑和渔妇呢?”

    “她们昨晚就驾着渔船走了。”芝龙愧疚地应说。

    “啊?!”李旦很不高兴,“你怎么让她们走了呢?”

    “昨晚小的在洗澡时,那渔妇拉着渔姑硬是要回渔船,我二妈挽留不住,”芝龙解释道,“小的洗完澡走出澡棚一发现,赶紧追到海边,她们已经驾船走了;这都是我的疏失,请大人责罚。”

    “哎哟!”李旦极感遗憾,“这样一来,岂不叫我白负了人家救命之恩?”

    “这件事小的实在不该,”芝龙答说,“不过昨天下午,我有问过那渔姑,知道她姓张名叫阿翠,待大人身体康复后,我再认真探查,尽力找到她们。”

    “唉!”李旦深深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啰!”

    他们正说着,屋门“哗”地一声被推开。

    芝龙抬起头,哦!原来是芝虎、芝凤把塾师蔡继明给请来了;再一看,屋门外黑压压地围着一大群村民,好奇地盯着门内,便对芝虎说:“你去把大门关上,人就在门外守着。”

    “是。”芝虎应道,转身跨出门槛,顺手拉过门扇,关上屋门。

    蔡继明是被请来给李旦疗伤的。

    他一进入厅堂便抱起拳向李旦鞠了个躬:“郡庠生蔡继明拜见李大人。”

    “请坐,请坐!”李旦回礼说。


    蔡继明坐到李旦身旁的板凳上,恭谨地叩问:“听说大人偶受微恙,不知伤在何处?”

    李旦用手指了一下:“就在这左背上。”

    蔡继明:“请大人宽衣。”

    芝龙上前,帮李旦解开那件粗布上衣,在左肩和左背连接处露出一大片乌青色的淤血。

    蔡继明:“这伤疾是……”

    郑芝龙:“是被大船上折断的吊杆砸的。”

    蔡继明用右掌心按摩着那片淤血,问:“大人现在感到有哪些不适?”

    李旦:“左背、左肩疼痛,左手举不起来。”

    “当时受到的砸伤较重,又未能得到及时治疗,”蔡继明说,“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治愈。”

    “那需要多少时间呢?”郑芝龙问。

    “疼痛要消止,至少须七天,” 蔡继明说,“左臂、左肩要活动自如,则须二十天至一个月。”

    郑芝龙:“李大人明天就要前往厦门,不能久留。”

    “那我今天先给大人按摩涂药,”蔡继明征询道,“明日大人到了厦门,再请当地名医治疗,好吗?”

    “太烦劳你了,蔡先生!”李旦颔首致谢。

    蔡继明于是从随带的药箱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些许药水,抹在那片淤血和周近的肩背上,然后张开手掌,轻轻按压拿捏。

    正当李旦经过按摩颇感舒适之际,门外传来了激烈的吵闹声。

    郑芝龙走过去把门打开,只见芝虎和大雄已经摆开架势,就要厮打。

    “芝虎,回来,”芝龙喝道。

    “不!”芝虎依然捏紧着拳头。

    芝龙:“你别理他嘛。”

    芝虎:“他干吗要先惹我?”

    “我惹你什么啦?”大雄冷冷一笑,“这路是众人的,我为什么不能到这里来?”

    “这是我家大门口,你为何要来探头探脑?”芝虎冲着大雄嚷道。

    “连看都不准看一眼吗?”大雄踮起脚朝屋内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民服的老者,正在接受村里塾师的按摩,问:“那就是所谓的李大人吗?”

    “这与你无关。”芝龙严正应说。

    “可你们也不要自吹自擂嘛,”大雄不屑地,“哼,什么李大人、桃大人的?”

    “你说什么?”芝龙强忍住气。

    “我说有人十分可笑,不知从哪里找来个老头就奉为大人;”大雄自鸣得意,“要论大人嘛,我爷爷当上了游击将军,那才是大人呢!”

    芝龙捏起拳头:“你给我滚!”

    “别生气嘛,芝龙兄弟,”大雄嘲讽地,“要说你家屋里那位是什么李大人的话,不妨请他出来让乡亲们见识见识。”

    芝龙再也忍不住,正要出手,身后响起李旦洪亮的声音:“我来了!”

    大雄仰头一看,那身穿民服的老者正踱着方步,走出门来,举手投足,气概非凡,不禁被那威仪镇住了。

    李旦走到他跟前,开口问道:“这位乡亲,请问贵姓大名?”

    “我,我,”大雄有点着慌,“敝姓郑,小名大雄,是芝龙的族兄。”

    李旦:“刚才你说想要见我,是不是?”

    “不,不,”大雄连忙应说,“刚才我是在说笑。”

    李旦:“我在屋里听着呢,你一点也不像在说笑。”

    “那是,那是,”大雄心里更慌了。

    “想见我,很好嘛,”李旦亲切地说,“那就请屋里坐吧!”

    “不敢,不敢,”大雄抱起拳,连连鞠躬,“小的不敢。”

    李旦指着石屋:“这是你族弟芝龙的厝宅,同宗族亲,有什么不敢的呢?”

    大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这……”

    “还客气什么,请进吧!”李旦说着,牵起大雄的手,直往屋里走去……

    “哗,哗,哗!”围在门外看热闹的村民们随即拍起掌来……

    在村民们热烈的掌声中,一个挤在人群最前面的十一、二岁的孩子,趁机跟在李旦身后也钻进屋里……

    在屋里的蔡继明收起药物,陪着李旦、大雄坐到板凳上;芝龙、芝虎、芝凤、芝豹按礼节站在一旁。

    大雄坐定后左顾右盼,忽看到小庭院里正晾晒着一套锦袍官服,当即醒悟过来。

    这时,李旦发话了:“大雄兄弟,听说令祖乃嘉靖年间的武举,官至游击,不知确否?”

    大雄恭谨地:“是的,大人。”

    李旦正色地:“别称呼我大人了,大雄兄弟。”

    “刚才多有得罪,万望大人宽恕。”大雄无比愧疚。

    “不知者无罪嘛,”李旦展颜一笑:“贵府乃武将世家,你的武艺谅必也很高超。”

    “惭愧,惭愧,”大雄应道,“小的虽也习武,但比起先祖、先父,那是不及其分毫。”

    “不管怎么样,”李旦说,“当下在石井村,你的武艺该是首屈一指吧。”

    大雄:“岂敢,岂敢,大人过奖了。”

    “你就不必故谦了,”李旦恳切地,“我有一桩事还想请教你呢。”

    大雄:“大人尽管吩咐。”

    李旦:“昨晚我刚到石井,就听说这里在闹海贼,果有其事?”

    “是的,大人,”大雄应说,“这股海贼自去年秋天开始,不断骚扰闽南沿海,起先只是偷袭一些偏僻村社,今春以来竟敢闯进沿海大村,抢掠食品和财物,劫夺船只;据称现在已有贼船二、三十条,贼夥二百多人。”

    李旦:“官兵有否进行清剿?”

    大雄:“官府虽然出兵要清剿;但这夥海贼无比狡诈,行动诡秘,每每是突然出现,抢它一把,待到官兵追来,他们已经无影无踪。”

    “哦,”李旦再问,“据你所知,这股海贼里面,有没有参杂倭寇残余?”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雄答说,“听人讲,这夥海贼的贼首名叫谢贯,原为渔夫,深谙水性,彪悍勇猛,人莫能敌。”

    “原来如此,”李旦叹道,“怪不得昨晚这里的丁勇,会误将我们当成海贼了!”

    大雄:“昨晚丁勇多有冒犯,还请大人原谅。”

    “丁勇警觉,照理说还应嘉奖,”李旦娓娓道来,“事情实出在芝龙身上,他离乡多年,蓦然深夜猛叩家门,怎能不引起家人的怀疑?”

    “是,是,”大雄连连点头。

    “哎,”李旦忽然想起,“大雄兄弟,你和芝龙之间似乎有些积怨,至今未消,是吗?”

    “这,”大雄自感羞愧,连忙应说,“这都是我的过错。”

    李旦看他态度诚恳,抬起头瞥了芝龙一眼:“依我看,芝龙也不是一点过失都没有。”

    坐在一旁的蔡继明听到这里,深受感动,含着眼泪激动地说:“要论,我也有过失嘛。回想当年在学塾为了一只小弓弩,结果闹成那个样子,这些年我真是愧疚锥心,今日幸得芝龙平安归来,李旦大人又如此谆谆教诲,我看呀,芝龙、大雄,你们两家不要再这样视同仇敌了!”

    蔡继明此言一出,大雄和芝龙都低下了头,厅堂里顿时寂然无声。

    稍顷,李旦打破寂静,开言问道:“怎么样,大雄、芝龙,蔡先生说得有没有道理?”

    芝龙和大雄默然不答,却把头埋得更低。

    “怎么都成哑巴了,说呀,”李旦催道,“蔡先生说得对不对啊?”

    “对,对,”大雄、芝龙相继点了点头。

    “芝龙,”李旦豪兴大发,“拿酒来!”

    芝龙连忙进入内室,捧出一瓮酒放到饭桌上。

    二妈在一旁连连作揖:“十分抱歉,李大人,家里只有这番薯酒。”

    “番薯酒就番薯酒,”李旦边应着边招呼二妈,“把你一家人都请出来,一起喝这同心酒吧。”

    听到李旦这一招呼,芝虎、芝凤、芝豹全都欢天喜地拥到饭桌旁;机灵的芝凤还顺势送来一叠瓷碗。

    酒斟一巡,李旦先端起酒碗,朗声说道:“这回李旦我绝处逢生,来到石井,真乃三生有幸,现在我借花献佛,敬大家一碗酒;明日我就要前往厦门,还望诸位陪我一程。”

    蔡继明、郑大雄和二妈及芝龙四兄弟一起端起酒碗,齐声应说:“遵命!”

    就这样,八个人同时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个跟着李旦、大雄钻进屋里的孩子,一直躲在厅门外看热闹,至此不禁笑出声来:“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郑芝龙一听到嬉笑声,起身走到厅门外,看到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躲在那里,便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钻到这里来?”

    那孩子先亲热地叫了一声,“芝龙叔!”接着应说:“我叫郑泰,华庭角的……”

    “华庭角怎么跑到我们西庭角来呢?”郑芝龙再问。

    “芝龙叔当年坠崖,现在却平安回乡,全石井都轰开了,”那孩子笑嘻嘻地应道,“我就跟着我们华庭角的叔叔婶婶们跑过来看热闹。”

    芝龙听他口齿伶俐,不禁仔细端详那面相,见他面容清秀,双眼晶亮,天庭透露出一股灵气,显然是个十分聪颖的孩子……

    这时,二妈也走了出来,板着脸指责那孩子:“阿泰,你怎么又乱窜了?”

    “我没乱窜嘛,我是来看芝龙叔的。”那孩子应道,接着装出一副可怜相。

    芝龙看那样子,笑了笑:“二妈,这孩子顶乖巧,你别责怪他。”

    “乖巧是乖巧,书也读得好,还时常帮他阿母下田种地,下海捞鱼,”二妈应说,“就是喜欢到处乱跑,弄不好就会出事的。”

    “他阿爸呢,怎么不管一管呢?”芝龙问道。

    “唉!”二妈叹了口气,“他阿爸五年前就过世了……”

    那小孩听到这里,赶紧说:“芝龙叔、二婶婆,我要回去了。”说着,拔起腿赶紧往外跑……

    二妈盯着他的背影,满怀怜爱地叹道:“可怜的孩子!……”

    随着小郑泰跑出庭院,在客厅里的蔡继明和郑大雄也向李旦告辞,由芝虎、芝凤、芝豹和在庭院里的芝龙送到大门外。

    送走了蔡继明和郑大雄,经历艰苦磨难、绝处逢生的郑芝龙赶紧叩问二妈:“阿母,阿爹还在泉州府衙做事吗?”

    二妈一听,眼含泪水,悲叹道:“唉……你爹已经在今年年初过世了!”

    “啊?!”芝龙大感意外,“怎么会过世?”

    “在府衙里管库太劳累,结果病倒在库房里,”二妈边流泪边应说,“知府大人得知后请来泉州的名医救治,结果没有救活……”

    芝龙禁不住悲恸大哭:“阿爹!……阿爹!……”

    “阿爹!……阿爹!……”芝虎、芝凤、芝豹随之也放声恸哭。

    少顷,坐在一旁的李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劝道:“芝龙,你爹过世不能复生,你们兄弟往后更要发奋,创建伟业,光耀门庭,来报答你爹养育之恩。”

    在李旦的劝慰下,二妈和芝龙四兄弟悲情才渐渐舒缓下来……全家在午饭后备好祭品,到鳌峰山上“郑公士表”墓前,由长子芝龙领头拜祭……



第二十六章 石井村里亲人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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