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一边下马一边说今天要试验新做的手雷。
“手雷”这个词让两人感到十分霸气,以至于不等楚清站稳,包袱皮都被他们解开了。
拉环那么明显,侯泽一看就明白是要拉着用的,于是他便拉了:“咦?咋掉了?”
拉环就是要拉掉的,可是侯泽以为他手劲儿大给弄坏了,拿着拉环研究着,想插回去:“哎呀,我真不是故意……”
话没说完,楚清劈手夺了,奋力抛向湖里。
“砰!”这次声音有些发闷,因为给砸进水里然后才爆炸的。
侯泽张个大嘴“啊、啊”了两下,才回过神:“原来那个是开关啊?”
“你以为呢!你们不是说弄个不点火的吗?”楚清有点气急败坏,却不得不解释。
这都什么人啊,楚清都没站稳,这俩人就动手抢她肩上的包袱,侯泽手更快,上来直接就拉一下,都不等楚清说明,找死吗?
魏诚毅勾在拉环上的手指就抽回来了,还乜斜侯泽一眼,斥责道:“没个稳重的时候!”
就好像他有多正确似的。
楚清给他们讲了讲使用方法,主要是讲秒钟这个概念。
这世界的人常用一息、一炷香、半个时辰等方式表达时间长度,可是这种表达方式对于多数人可以,对于少数人就不行。
比方说楚清昨天计算捻子的长度时,大概是燃烧秒钟的长度,也就是楚清的“一息”。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每分钟呼吸次数大约是十二到二十次左右,也就是大概三到五秒中完成从吸气到呼气这一动作。
但是对于魏诚毅和侯泽这种有功夫在身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侯泽,水性极好,擅于和经常憋气的人,呼吸频率与常人不同。
所以楚清用击掌的方式让他们感受秒钟的长度,让他们在这个时间段内把手雷投掷出去。
“也别一拔下拉环就往外扔,”楚清继续嘱咐:“免得对手接住再给扔回来。”
少嘱咐一句都不行,侯泽这性子,太欠揍了。
湖里又有鱼漂上来。
楚清这次没让他们把手雷都扔进湖里,而是让他们往地上、有石头的地方、和远处的树林都投掷几个,看看能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力。
侯泽是越玩越上瘾,魏诚毅是越投越心惊。
他们是亲眼看着树是怎么断裂的,地上的炸坑是什么样的,石头是怎么炸碎的,碎石又飞起了多高……
侯泽的神情是越来越兴奋,魏诚毅却是越来越凝重。
昨天,所有的手雷都被投掷到湖中,还不觉得触目惊心,毕竟扔进湖里一块大石头也能激起很高的水花。
而且被炸碎的鱼根本看不见,能看见的都是被冲击波震死或震晕的完整的鱼,看着并不算可怕。
可现在,石头会碎,还能崩飞,甚至在碎石块中还有东一条西一条的兔子腿……
魏诚毅转头看着楚清,欲言又止。
“说吧,你想说什么?”楚清问。
魏诚毅看了看远处到处翻捡、希望能找出大块可吃的兔子肉的侯泽,喊了句:“赶紧把鱼弄回来,不够就再抓几条!”
然后就带着楚清往边上走去。
二人找块干净地方坐下,魏诚毅没看楚清,而是看着面前的湖水,说道:“我希望你和小宝,都没有能用上这东西的那一天。”
用这种“灭绝人性”的手段,那楚清母子将是面临了怎样的危机?
魏诚毅不希望她们有那种时候。
楚清很平静:“还有吗?”
魏诚毅抿着嘴,搓手指头:“遇上困难,可以找我,我会尽全力。”
楚清:“嗯。”
魏诚毅低下头,继续搓手指头:“虽然我也没多大能耐,但是带你们娘俩逃命总还是行的。”
楚清愣了下,看向魏诚毅,他右手的大拇指已经搓到左手无名指了,而除了小指头,其余几个都红通通的。
突然觉得这人有些可爱,谁能想到一张扑克脸覆盖下的应该是个很坚硬的汉子,还有这么幼稚的动作?
又莫名有些心酸。
“带你们娘俩逃命”,那就是跟着她们亡命天涯、前途渺茫、生死未知。
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下了放弃一切的决心的。
这种牺牲太大了,她是救过魏诚毅的命,可魏诚毅也救过她的,魏诚毅不欠她什么,能保密就是天大的人情了。
真到那时候,楚元、卓耀、百家兴他们楚清都不打算拖累,更别提魏诚毅。
已经死了四十八个,不要再死了。
楚清笑了笑:“可别,真有那么一天,还有命可逃嘛?再说,你还有父亲、有弟弟,你该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好好替他们打算。”
魏诚毅语气有些急:“可是我爹、你儿子……”话一出觉得好像不对,重新说:“不是、我是说,你儿子、我爹……”
楚清噗呲笑了:“你的话有歧义。”
然后看了看他的手,从掌根到指尖全红了:“别搓了,都快搓出泥儿了!”楚清收起笑容,诚恳地说:“谢谢。”
侯泽拿着一个哑火的手雷走回来:“这个没炸!”
楚清都紧张了,就这么拿着就回来了?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吗?
楚清高看了自己做的手雷。
一个拿燧石当“底火”的东西,还能指望百分百的引爆?连“底火”都算不上,最多算个“引药”。
想到撞针击打燧石出火星的几率,楚清总算不那么怕了,她说:“我找不到百试百灵的办法,不带捻子的会有哑火的,带捻子的就需要随身带火折子。”
侯泽这次不贪心:“这就不错了!就算狼窝都能给端喽!”
魏诚毅也说:“别太为难,这样已经很好,军器监都弄不出来。”
“兴许人家早就鼓捣出来了,只是没说,不就是个大爆竹嘛。”楚清尽量说得轻松:“估计是嫌扔不了多远才没当回事吧。”
侯泽不关心这个,他只要满足自己的新鲜劲儿就够了。
魏诚毅看了楚清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如果军器监能鼓捣出来,也不至于十个火药罐子炸一个宫门。
还是火药不一样。
能炸的都炸了,楚清也不管他们,自顾下水去凉快。
魏诚毅很想制止她,可惜人家跑得太快,几步就蹿到水里,跟大青蛙一样,两腿一使劲儿就蹿出去好远。
侯泽砸吧砸吧嘴:“就这?太慢了!衣服都不脱,累不死她!”
魏诚毅:“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