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月这话顺嘴便说了出来,多少带有一些个人的感慨,却不曾想这话一出口,竟是引得红索的神情黯然起来,她怔怔的收回手,坐在那里默默的不再说话。,
“红索”她心中歉疚不已,已隐隐晓得自己无意中伤到了红索的痛处。
“不怨你。”红索垂了垂眼,笑容有些凄凉,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慕水凤,他不喜欢我,我也勉强不得,只是想起以前大家一起聚在仙学府的日子,当时不觉得有多珍贵,现下仙学府没了,大家都散了,回想起以前的一些哪怕只是一些极小的不值一提的事,都觉得是那么珍贵。”
弓月垂了垂眼,红索所言,何尝又不是她心中所感。
“彼时水凤总是在我们面前无意中便流露出对你的特别情感,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云闲和叛烙不曾当一回子事,他们男子心大,我却总是难免一次次的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心里去,他夸赞你的容貌,夸赞你的品性,我再是不怨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事实。”红索说完这些,深吸一口气,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似的看进弓月的眼里,认真的道:“弓月,你可否借些心头血给我,好让我的容貌,多少能够与你相近一些”
弓月顿住了。
以前,红索向她讨要心头血,她心中隐隐是猜得到红索的用意何在的,彼时红索嘴上不承认也不说,她没有追问深究是因为不想伤了彼此的体面,当时答应到时候会送给红索几滴心头血,心中也是想着便只当自己猜不透看不明,看破不说破便是了。
可她不曾想,红索会这样坦白的直接告诉自己要心头血作何用。
以前的承诺在,现在红索的真诚在,便是红索今天还是不会直言说出真正的目的何在,她记得以前的承诺便不会不给。只是现在听了红索真正的心里话,让她心酸不已。
她给,她也给的心甘情愿。
她自己这个命格,红鸾被自己亲手斩断。已经是个永世孤鸾的命,如果几滴心头血便能成全了身边人,她非常愿意去做。
像她在梵妖七界召着天雷,成全了仓一柔与池雨一样。
她久久不语,红索目光黯了下来:“是我是我强求了”
“哪有的事。”弓月说着。笑着拍了拍红索的手背,起身道:“你等我一下。”随后她便转过身去,手腕在袖内一旋祭出匕首,背着红索,低头在自己的心口处小心的扎了下去。
取心头血,她毫无经验。
她以前曾经在指尖召引出过心头血,彼时觉得万般钻心噬骨,但是远不及眼下扎入心口取心头血这般苦痛,红索所要的心头血,取之于心尖之处。深不得浅不得,在心尖处最最软的地方扎上一个小品,汐三滴而出,泛着金色血光的三滴,飘浮而起。
她幻化出一块水透的青玉,小心谨慎的将三滴心头血渗了进去,回过头来之时面色有些许的微白,伸出手,将青玉自掌心递给了红索。
红索瑟瑟的站起身来,颤抖着双手捧起接过。再抬眼时已是目光盈泪,双唇轻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坚强要追随在水凤的身边,应该是你迄今为止。做的最任性最倔强的一件事了吧”弓月凝视着她的眼睛,叹道:“明知未必有结果,明知未必自己的这一份情能有所归处,却也不放弃地去恋慕一个人,除了是要坚守自己的心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你不甘心让自己的一片心意这样未曾展示便被迫死去吧死了对他的心并不难,难的是死了这个心之后,你觉得要失去了自己,所以才会这般坚持,哪怕是做着让自己最痛苦的事”
“”红索张了张嘴,又觉得不知该怎么说,眼泪终于扑扑的落下。
“红索,我给了你这三滴心头血,可我发自内心的还是希望你最终并不会用它。但凡人有所图有所珍视,那么他便是那样事物的奴隶。你这般强求,情之一字对你而言,你还希望握在手里吗让你这般倾尽一切换来的,到最后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的付出,一定会和你得到的相互平等,会让你觉得都是值得吗”弓月长叹。
红索握着那青玉的手紧了紧,半晌后沉声道:“但这世上谁人无所图呢即便是清灯礼佛遁入空门,也至少是图得一分清静,不过是佛祖的奴隶罢了。”
红索这话引得弓月一怔。
“说得是啊。”她道:“便是我们这些做神仙的,又有哪件事离得了图谋二字,我离开仙学府,图的是让自己得个痛快,我在玄苍避而不出,也是图个清净。”
红索走时,弓月相送,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心头血你拿了去,但是易容改貌之事到底是逆了天意,凡事三思而后行。”
红索微笑的看着她:“喜欢上一个人,其实像是惹了绝症似的,有的人会为了心上的人生也会为了心上的那个人而死,甚至还有的人可以去为了心上的那个人杀了你想保护的人,去救你心中最痛恨的人,但我红索不是。”她面上的笑容让弓月望得失了神,弓月从来不曾见到红索有过这般清风般的笑意,听她声音朗朗,续道:“你这三滴心头血,我心中的感激与感动无以言表,我舍不得这样浪费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是你弓月与我红索二人之间的情谊与友谊还有信任。”
听了红索这样的话,弓月心神震动不已,紧紧抿着唇笑了。
她放心了。
半晌她道:“你说栾之欣赏女子的眼神不大好,我看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连九重天上的也不例外,水凤能得你的一片真心,他身在福中不自知,单单是他不曾看得见你的好不曾看得见你的过人之处,他已经等同于瞎了,这样没有眼光的人,本不值得你做出任何毁了自己前程的事。”
红索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要祝愿我到死都能这样不知悔改。”
弓月也笑了:“人生漫长。路途迢迢,我要祝愿的是希望你能摒弃负累,轻装才好上阵。”
红索的笑容渐渐淡了,却还是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看着她:“弓月,我走了。”
弓月回望着她,含笑点头。
有一条河,名叫忘川。
明明是一个让人的精魂忘却生平所有情感之地,却讽刺的让一些人将所有抛却的情感。被迫记起。
忘川河中,发丝随水流淌舞动,如同滴在水中的清墨,层层溢染。
弓月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醒来,她的头枕在栾之的膝上。
脸颊有温温的柔软,是栾之的手在轻抚。
“真是奇怪,明明是我的记忆,却连带着你的那一份,也进入了我的脑子里去。”她轻轻的叹。虽是叹,却没有半分情绪。
栾之始终微垂着眼看着她,指尖在她的脸颊轻轻摩挲,未语。
她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我都有些混淆不清,到底这忘川河中的你我是一场梦,还是那些清晰非常的过往才是梦。”
“你希望哪边才是梦呢”栾之的声音轻柔的让她不敢听。
“本来觉得应该那边才是,现在倒是觉得眼前才是。”她眨了眨眼。
无论是记忆清醒激活之前还是被忘记的那些记忆,栾之可是从来都不曾这样对她说过话的。
栾之听罢不禁的微微一笑:“当两边都是梦,好好享受吧。”
这话一入耳,弓月的困意又再泛了上来。眼前的景致倒真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感受不大真切,然则在她准备告诉栾之那她放心的闭眼休息之时,突然眼前一暗,等她反映过来之时。栾之的唇瓣已经覆了上来。
轻轻柔柔,比他的声音还要柔软。
她心跳加速,震的五识都清明了大半。
栾之却是速战速决,快速的又直了直身子,望进她睁大的眼睛,道:“睡吧。”言罢。他掌心一翻,覆上她的双目,她困意立即来袭,还想要大声斥责几句却是失了力气,没了意识。
栾之与紫姬大婚之事不日便也传到了玄苍去,九重天上三尊之一要大婚了,这件事想低调都不能,之所以也会传到玄苍来,委实是因为这不是迟霖说藏能藏得了的玄苍也在宴请的名单之内。
弓月的父母在外游历,代表玄苍参加婚礼便只能落到弓月的身上。
迟霖为了此事亲自过来问她:“你若是不想去,完全不用顾忌栾之的身份和面子”
“我总得顾忌我玄苍的体面。”弓月道。
她召来跟着她的小赤蛇,交待道:“你化作我的模样去赴宴好了,我向来都是吃完走,到时你便也照作便是。”
迟霖皱眉:“到时候席上肯定还有不少仙学府的旧人,小赤蛇过去之后只要与他们说话会穿帮的”
“放心好了,栾之与紫姬大婚,叛烙是不可能去的,红索更不可能来,至于水凤”她一笑:“水凤有他老子去够了,他向来讨厌栾之,才不会参加。而唯一需要担心的人是云闲,其他仙学府的旧人,没人会主动和我说话的,便是有一两个过来说些风凉话的,也不用理会,只当没听见也看不见是,反正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我是这么对他们的。”
这话倒是有理,迟霖想了想之后点头允了:“到时我会想办法整个宴席都拖住云闲的。”云闲不与小赤蛇交谈,便不会发现弓月是小赤蛇假扮的。
弓月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到时候估计都不用迟霖去拖住云闲,云闲也不会与她说话了吧
那一天天色极好,玄苍其实也比往日少了小赤蛇一人而已,按照理说与平日并无两样,可是那一天,弓月却是觉得那般漫长。
四周走到哪里都是寂静无声的,时间过的那般缓慢,她翻来覆去,几度睡几度醒,时间几乎都没有走动过似的,终于躺的浑身乏力了,起身准备出外走走。
外面日头才到正午而已。
这,是不是是到了拜堂的吉时了
她站在园中,呆呆傻傻的看着日头,看着这几乎丝毫不曾移动的日头。
他们拜完堂了吗
她这怔怔的看着,这般直视着太阳也是怔傻到一定境界了,直到看得眼睛有些大不适,周围都发了黑,这才赶紧垂了目。
却是这一垂眼的功夫,面前衣衫大作之呼,再一抬眼,她几乎以为自己眼睛坏了。
因为看太阳看得太久,以至于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容是谁,可看不清面容便也罢了,这来人竟是一身大红,红的让她几乎以为这是谁家的新娘子跑错了地头,来到她玄苍来了,若不是知道是自己眼睛出现了些小问题还没缓过来,她真想开口问问这个新娘子是不是迷路了。
然而当她终于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她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不是她太弱,着实是因为对方明摆着趁虚而入,趁着她这眼神现在不大好使的功夫,出了手。
熟悉的内力袭进身体的时候,她怔了,震了。
再一睁眼,面前这人还真是个新娘子。
紫姬。
她怔怔的看着紫姬,实在是觉得自己有种躺着也中枪之感。
“你是不是有病”她真是气的都要笑了:“我不过是没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你犯得着过来玄苍质问我吗”
紫姬听了这话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了起来。
随后她上下不客气的睨了弓月几眼,道:“果然席面上的那个人不是你。”
若不是紫姬先前那一掌并不是赶尽杀绝式的,弓月也不会这样挨了,她听了这话之后挥手,也是很不客气了,道:“看在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的份上,我不计较。你怎么来的还请怎么去,我当你没来过,你也别把你自己的吉时给误了。”未完待续。~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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