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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曾经的儒人世家唐氏,叛乱中原,遭东莱老袁王灭门抄斩。逐渐的,整个青州的气象,一下子变得凋零不堪。
作为文儒大州,先前的时候,还有不少天下士子慕名而来。但现在,已经妥妥成为一个破败之州。
北渝的常胜,虽然用了抚民之策,但唐氏的叛乱中原,早已经让整个青州遭祸,狼藉不堪了。
“唐五元?天下人会说,士子标榜的唐五元,勾结妖后叛乱中原,是为断脊之犬。”
一辆马车停下。马车上,走下来一人,脚步刚着地,声音便已经发笑。此人的脸庞,不知被什么剐了一块大肉,又不遮面具,看起来凶戾无比。
他叫凌苏,放在中原三十州里,曾经有一个响亮的谋名,称“隐麟”。那时候的粮王凌氏嫡子,意气风发,将整个中原,操持于鼓掌之中。曾经一度将西蜀王,逼上了绝路。
只可惜最后,他输给了一个跛子。
凌苏在风中闭目。
毒鹗遗计,吴州盐岛之殇,粮王五户的人,近乎死绝。他活了下来,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便是要撬翻整个西蜀,整个中原。
尤其是个跛子!
“凌师,人到了。”
正当凌苏想着,忽然间,有同行的护卫凝声开口。
凌苏睁开眼睛,不多久,便看见了前方,四五个贩皮子的走商,正跳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马车上,赫然系着一方黄麻布。那是二者约定的信号。
凌苏眯起目光,瞧着走在最前的人。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步履沉稳,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双目深邃至极,乍看是平走,但每起一步落下,便荡起一圈风沙。
只等近前。
壮汉铁塔般的身躯,挡在凌苏面前,一下子遮了阳光,阴影笼罩下来。
凌苏不敢相视,垂头皱了皱眉。
大汉并未开口。
不多时,身后有另一人赶来,声音带着阴郁。
“你便是凌苏?瀛岛的人?”
“正是。”凌苏呼了口气,总归稳住了神色,“未请教。”
“我叫朝图。”那人开了口,声音越发沉冷。
“这一次奉我主之命,特来与你会见。先前在书信里,你可是讲了,有沙戎入中原的法子。”
凌苏半晌不言,沉默了会,才抬起手,指着已经退开的大汉。刚才那大汉的压迫力,实在是太强了,他约莫像是个跳梁小丑,对视都不敢。
“他呢?他是何人?”
“你猜。”朝图冷笑。
“郝连王?”
朝图大笑,“凌师,这里可是中原。我主断不会这般涉险。”
凌苏沉默。沙戎王郝连战,在传闻里,向来是勇胆之人,塞北草原千年难见的雄主。
“他是我主麾下的第一勇士。”朝图淡淡道。又朝后挥了挥手,不多时,另外的两个大汉,迅速掠了出去,守在周围。
“凌师,莫要浪费时间。便依你信里所言,当商议一番,早作准备。”
凌苏抬起眼睛,看了看大汉。
大汉淡淡一笑,退了二三步。朝图在旁,也眯起了眼。
凌苏呼了口气,让人铺了席子,开始坐下。
“来之时,附近一带我已经让人探过,并无问题。青州唐五元当年的叛乱中原——”
“凌师,你话多了。”
凌苏抬头,冲着朝图一笑。
“我一提叛乱中原,你便要忍不住。所以呢?赵青云将军。”
朝图脸色大惊,连着旁边的大汉,也跟着皱了皱眉。
“我凌苏,从不觉得青州唐五元,是宵小之徒。相反,他有胆立志,要取中原江山,便当得是乱世英雄。”
“赵将军,莫要生气,你亦是。”
朝图咬了咬牙,学着凌苏的模样,也席地而坐。
“郝连王,你亦请。”凌苏再抬头,作请的手势,向着那位大汉。
大汉深邃的目光,打量了几番凌苏,再无顾忌,也同样坐了下来。
“既是商议大事,当坦诚相对。”凌苏目光环顾,认真开口。
“我瀛岛与沙戎,皆有取中原之志,这一出联手,乃是强强联合。郝连王,你欲取中原,瀛岛便是你最好的盟友。你当知晓,如今的中原,南面是西蜀王,北面是北渝王,这二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最痛恨外族的。”
大汉坐在风中,久久才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向凌苏,声音缓而有力。
“不难,这中原里,终归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
凌苏笑了笑,听清了大汉所言,并未有任何的生气。反而指了指对面的朝图。
“他呢?”
“亦是我的好犬。”
朝图露出笑容,也同样没有生气,从旁取了酒坛,给面前二人各斟了一盏。
“这青州唐五元,亦是。”凌苏放声大笑。
“三犬齐聚,不如共饮一盏?”大汉也笑得更欢。
“唐兄,还请共饮,凌苏敬你。”
声音与酒,齐齐洒入了风中。
“大事一定,郝连王便取北地,我主瀛岛王便取南地,同分中原。”
“好的,同分中原。”大汉眯了眯眼睛,笑得更欢。
凌苏亦是如此。
实则都明白,无非是瓜分中原,使他们坐到了一起。但在往后,这天下胜负的事情,终归还要搏一搏的。
“瀛岛离着中原,可是有不远的海路,真起了战事,凌师啊,能来得及么?”朝图在旁开口。
“来得及,这种事情上,我会有办法。”凌苏笑了笑,“另外,我还有另一人,可作为内应。”
“何人?”
“一个北渝新秀将军。”
大汉沉默了会,“这般的人物,你有把握么?”
“郝连王,他虽是一条毒蛇,但我敢捕,便会在它咬我之前,能掐住它的七寸。还请静候佳音。”
“眼下,我与郝连王要做的,便是想方设法,挑起西蜀与北渝的决战,再趁其两败俱伤,成入主中原之势!”
“河州乐青,一莽将尔,偏要学什么老将廉勇,待大事一起,他必死无疑。”在旁的朝图,面色逐渐发狂。
“忠义?讲个什么忠义?下辈子再讲吧。”
席地而坐,三人的神色,都一时变得阴郁无比。
“举碗共饮!”
“共饮!”赵青云声音嘶哑。
“敬你我先人唐五元,哈哈哈,曾经的天下士子标榜啊。”
凌苏举起酒碗,目光有些闪动。
天边的斜阳,沉沉地往西坠去。便如他年少时候,那一腔热血的青云之志,不知何时已经坠到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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