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悦接过热毛巾,四角摊开轻轻敷在宋立琛脸上,他没有拒绝。
“你们怎么在这儿,还喝这么多酒?”她问助理向南。
“我们刚下飞机,客户一定要请我们吃饭,都是能喝的。”向南轻描淡写回了句。
其实童悦一进酒店,宋立琛就看见她了。饭局还没散宋立琛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客户嚷着要罚酒,宋立琛二话没说,轮着敬了一圈又一圈,他酒量再好也顶不住车轮战。向南要送他回去休息,他就在这大厅坐着,让向南去查1808住的什么人。
“向南。”宋立琛蒙着毛巾开口:“你带合同回公司让项目经理着手跟进。”
“是。”向南应着,眼睛却看向童悦。
童悦微微点头,“我送他回家休息,你去忙吧。”
“那我先走了。”向南收好东西离开。
童悦揭下毛巾探了探宋立琛额头,“我去要杯醒酒茶来?”
宋立琛睁开眼睛,沉静如水,童悦却觉着瘆得慌。
“不用。”他起身,童悦赶紧扶着。一米八几的个子整个身子承重在她身上,浓烈的酒气熏得她头晕,童悦咬着牙艰难将他安置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她已是香汗内衫凉,打了个寒颤,上驾驶座直接送他回公寓。
天愈发阴沉,一丝阳光也没有了,小雪有加大的趋势,童悦不觉加快车速。宋立琛一直闭目养神不发一言,童悦心里毛毛的,瞄他一眼,惦量着开口:“我……刚才不是故意要说谎,我是怕节外生枝,再说我的工作也需要替客户保密,我不知道你也在哪儿。”这是事实也不算狡辩。
“如果那个客户的名字不是叫程前你应该不会撒这个谎。”宋立琛一语道破丝毫不给她留面子。
童悦刹住车差点闯了红灯,前面车尾后灯一闪一闪,宋立琛睁开眼睛,眸底映着火光。
“我事先也不知道是程前。”她如实说。
“前任是让人成长不是让人学会犯贱。”宋立琛说完,阖上眼睛懒得看她。
童悦一口气提起来,泄了气的皮球似焉下去,现在她在弱势,还是闭嘴最明智。
路灯已经换过来,她重新启动车,宋立琛似乎是睡着了,呼吸都深沉起来,童悦看他一眼,再看一眼,睡着了还这般棱角分明一点儿也不散,不累吗?应该是累的吧,不然今天这事儿,她哪能这么容易过关,明目张胆的骗他还被抓了个现形,依宋立琛的脾气,应该会狠狠给她个教训。
童悦悄悄减了车速,让他睡舒服。
车到达宋立琛公寓,花园草坪上已覆了薄薄积雪,车前灯光远射,映在雪花上带点黄亮,象洒下万颗金砂。
车一停宋立琛就醒了,没有刚睡醒的慵懒,酒也醒了,双目清明。
童悦跟着他下车,在玄关处拍干净身上落的雪才进屋,屋里暖气开得足,宋立琛已经脱了大衣随便扔在沙发上。
“做点吃的,我先洗个澡。”
童悦心里诽腹,刚才不是吃过了吗,我又不是你保姆。她嘴上说的却是,“我给你熬点粥吧,暖胃。”
“我想吃饭,三菜一汤。”宋立琛扯下领带就往房间去。
“哦……”这会儿还是顺着他的好,谁让理亏的是她呢。
童悦打开冰箱,一个鸡蛋,一根黄瓜,这还是她上次来剩下的食材。童悦扶额,这要她怎么做出三菜一汤来。转头看了眼窗外,扯絮般的小雪花这会儿已经是鹅毛大雪,这才是宋立琛给她的教训吧,可她到底是理亏个啥?
宋立琛洗完澡,质感柔软的浅灰家居服很好的柔和了他的锋冷,他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看见一直怔在原地的童悦,微微皱眉,“你是准备跟冰箱谈谈人生?”
她清清嗓子,“冰箱什么都没有,要不……”
“出去买。”宋立琛说完就转身回房。
童悦一口气堵在胸口,就知道他今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她过关,垂头丧气穿上外套,换鞋。
房间门开了,宋立琛直接在家居服套上大衣一点儿也没有违和感,过来玄关换鞋,“车钥匙给我。”
“你,陪我一起去?”这倒是出乎童悦意料之外,第一反应,宋立琛绝对不会这么良善。
“换好鞋出来。”宋立琛开门,寒风直灌进来。
童悦伸手就将他拉回来,门被风合上。她转身蹬蹬跑去浴室,出来手里多了条干毛巾,她脚上的鞋只换了一只,走起路上一高一低,她踮起脚尖才能将毛巾盖在他头上,“头发不擦干,会感冒的。”她手势很轻,细细揉着他头发,像是软软的揉在他心上,似乎将他心里的那口气也给揉顺了。
“好了,我们快去快回。”童悦换好另一只鞋,出门。
宋立琛唇微微扯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童悦觉得这天是不是要转晴了,雪小了许多,月亮都从乌云里探出来。
“还是我来开车吧,你酒才醒。”
“你那车技,我担心我会长睡不醒。”宋立琛不由分说已经坐上驾驶座。
不识好人心,就应该让你感冒,打喷嚏打得说不出话来!童悦努力控制心里的小恶魔,上去副驾驶座。
超市那是人山人海。
“什么情况,超市东西不要钱?”童悦睁着大眼睛看那一片乌泱泱的人群。
宋立琛看了眼身边货架上的标签,“差不多。”
“真的假的?!”童悦也看到那贴得到处是的标签:“双12,支付宝付款全场八折,满一百再减五十。”
“啧啧啧,老马真是我的偶像,大手笔,有气魄!”童悦感叹。
“十分钟内买好要用的食材,有什么拿什么。”宋立琛是明智的,继续浪费时间,付款估计要排到明早。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童悦跟着宋立琛穿行化妆品区时被促销员拦下,“美女,我们的极密bb霜今天免费送,只需要扫描二维码,拍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就可以领一只。”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童悦婉拒却脱不了身。
“美女,你就支持下我们的工作吧,帅哥,你女朋友擦了我们的bb霜绝对肌肤胜雪红润有光泽。”女促销员的眼睛像是粘在宋立琛身上。
童悦撇撇嘴,他可真是稀有动物。
“行,扫二维码拍照发朋友圈是吧。”童悦伸手就从宋立琛衣袋里摸出手机,扫二维码,拍照分享朋友圈。
“搞定!”童悦领上bb霜,拉起宋立琛的手就走。
宋立琛手上一使劲拉回她,“你把照片分享到我的朋友圈?还是公司朋友圈!”他额上青筋都爆出来。
“现在是和时间打仗啊,你还跟我计较这个,快去拿食材。”童悦成功脱逃。
两人选好食材去付款,还是等了二十个人才轮上。
坐进车里,童悦长长呼出一口气,“太疯狂了,今晚超市会被洗劫一空吧。”
“手机拿来。”
童悦其实真的挺想看宋立琛表情冰裂是什么模样,“好冷,你先开车,我把照片删掉就是。”
宋立琛量她也没胆骗他,发动车。
童悦打开他朋友圈,憋着不敢笑出声,捂住嘴脸朝车窗外。就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她刚才发的那张bb霜分享照片下已经有上百条‘赞’,可以想像下,宋氏高层看见高冷大boss发bb霜分享照时‘见鬼了’的表情。然后大家还要忍着脱臼的下巴默默在下面跟楼点赞……不行了,憋不住了,童悦笑出声,直捂肚子。
宋立琛抢过手机直接点删除,“再笑把你扔出去。”这会儿,他真的是说到做到。
童悦双手压掌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是没忍住。
宋立琛一回公寓就进去书房,简直是工作狂,脸色黑得怕人。
童悦开怀大笑一场,这会儿别提心情有多nice,做菜都哼着小曲。
三菜一汤很快上桌,香气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不知是她今天厨艺大爆发还是他真饿了,他一连吃了两碗饭,菜都吃得七七八八。
童悦收拾完厨房已经半夜十二点,宋立琛还在书房工作。她冲了杯咖啡,其实宋立琛并不喜欢这种速溶咖啡,但现在有比没有强。
她没有敲门直接进去,宋立琛似乎已经习惯了眼都没抬,工作中的男人最性感,她一时移不开眼,脑中浮现的却是他另一副模样,脸忍不住红起来。
宋立琛抬眼,童悦吓得咖啡都差点打翻,赶紧搁上他办公桌。宋立琛的眼睛像是能洞察到她思想和灵魂,“在想什么?”
“没什么!”童悦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手指抠紧托盘,“我想明天搬去姚娜那里,继续住你这里,不方便。”
宋立琛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今晚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他下颚微微内收似有隐晦愠色。
童悦默默退出来,窗外的雪纷纷扬扬蝴蝶似的一只一只前赴后继扑在玻璃上,心底莫名的生出失落,无从探究这失落的源头。
她叹口气,都不知自己哪儿又惹他不痛快了,她现在是努力的把自己低入尘埃,还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