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说什么?”
祁云舟惊讶不已,赶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夏章哪里肯放人,他立刻拉住了对方,却也不敢下什么重手,只能是苦苦相求。
“先生!先生且先留步,听本督把话说完。”
好说歹说是拉住了祁云舟,夏章苦笑地道:“是本督说岔,不小心叫先生误会了,陆家小公子落水一事,自然不是东厂的手笔,本督与陆指挥使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行此下作之事。”
祁云舟一想也是,下作之事夏章肯定没少做,但即便如此,他的胆子也绝对没有大到敢随便动锦衣卫的人,尤其是身份如此特殊的这位陆家小公子。
夏章又解释道:“先生且听本督道来,此事是个天大的误会啊。”
接着,夏章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通,原来自从传出了陆寒江要回京的消息之后,京中各方势力都动了心思。
有的想要投诚,有的想要试探,有的四处打探消息,这段时间,只要是跟陆指挥使能够扯得上关系的人,都忙的不得了。
而这位陆家小公子更是重中之重,谁都知道,他是指挥使大人的亲弟弟,在世人眼中,血浓于水,这亲兄弟的分量自然是要比外人重得多。
所以陆思诚近来也受到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夏章便是其中之一。
天地良心,夏章从来没有对这位陆小公子动过什么心思,他只是随大流,跟着大家伙一样,派了人手盯着对方而已。
毕竟亲兄弟这种存在实在特殊,保不齐跟着他就能够挖出什么关于陆大人的特大消息,所以各方势力都不愿意错过。
但偏偏这种时候,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画舫上将这位小公子给推了下去,好死不死当日围观的一众人当中,还没一个会水的。
东厂派出探子都是个中好手,自然会水,但见鬼的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出去救人,所以哪怕周围一圈眼线中全都有救人的本事,却没有一个人敢冒着暴露的风险下水。
结果一群人眼睁睁看着陆小公子没了半条命,这下好了,大伙仍未知道哪天是哪位豪杰推了这位小公子,但指挥使大人的怒火却是实打实的。
陆小公子早上落了水,不到中午锦衣卫就已经在暗地里掀起了狂风大浪,有一个算一个,各方势力的眼线,只要在场的,全都被锦衣卫请到了衙门喝茶。
对于一般人,锦衣卫还算是讲点道理,知道这些人没那胆子,所以锦衣卫上门也是例行公事,盘问了一番就作罢。
但对于东厂,锦衣卫就没有那么友好,有西厂邹吉的例子在前,锦衣卫现在看见他们一口一句阉狗,态度那是相当之恶劣。
锦衣卫的本事没人怀疑,东厂也的确派出了人,一点儿的蛛丝马迹就足够锦衣卫上门要人了。
原本夏章还打算着拿自己东厂提督的身份压一压对方的威风,结果就是,副千户崔一笑上门要人被堵了回来,下午换了吴佥事亲自上门。
看到吴启明带人来的时候,夏章人都傻了,如今孟渊失踪,两位同知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不知道指挥使大人之下就属这位佥事大人最有牌面了。
吴启明登门,等同于是陆指挥使亲自来了,只不过由于陆大人身份太重,他要是来了只怕到了最后连曹元都得被牵扯进来。
这事要是闹到陛下那里,曹元最多挨顿骂,陆寒江顶天被罚点俸,至于夏章,他估摸着自己能够留具全尸就算是陛下开恩了。
没什么可说的,吴启明亲自来要人,夏章一句话都不敢说,眼睁睁看着对方将哭爹喊娘的东厂二档头许平给拖走了。
甚至二档头给人拉走之后,夏章非但不敢嫉恨什么,反而是第一时间手忙脚乱地开始撇清关系。
陆思诚落水的地方是河上画舫,那地方鱼龙混杂,况且他落水之时场面混乱,凶手抓不到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锦衣卫抓不到人要是打算随便找个人顶雷,那东厂简直是不二人选。
首先,东厂和锦衣卫有过节,其次,东厂的人出现在那里本就不同寻常,就如祁云舟所言,东厂的活动范围是禁中内宫,因为西厂没了,所以他们还兼任了不少监视大臣之家的伙计。
但不管怎么说,陆思诚一个十岁孩童,论身份其父母皆是白身,论家族,陆言年虽然官至礼部尚书,但和对方也是关系远得很的叔侄。
唯一能够成为东厂出现在陆思诚落水现场的理由,恐怕只有陆寒江这位亲哥哥了,要是这么想,那么东厂的动机这不就有了吗?
二档头许平的死活,这时候夏章已经顾不上了,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把自己摘出来。
虽说他也曾鄙夷过干爹曹元的优柔寡断,但真的当他面对锦衣卫这头凶兽之时,他才知道,不是干爹太软弱,而是对面强得太离谱了。
直面锦衣卫压力的夏章现在顾不上什么雄心壮志,一心只想活命,所以这两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找人想法子。
这关键时候,祁云舟进入了夏章的视线,对方是书院副院长,更重要的是,陆指挥使拜了罗元镜为师,和对方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夏章深知,他如果亲自上门那就是羊入虎口,所以他打算找个能够在锦衣卫那说得上话的人替他出面。
原本他还想着请杨家的公子杨致远来出面,可谁知道,那小子跟泥鳅似的,滑溜得不行,没等他派出去的人开口,对方就一推四五六,后来干脆是宁愿得罪东厂也不见人了。
所以现在,夏章能够指望的只有祁云舟了。
明白了夏章的诉求,祁云舟倒也爽快,他笑着推脱自己无能为力,可夏章好话说尽,又许诺了一堆的好处,他这才“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揽下了此事之后,祁云舟还真的跑了一趟陆府,只是他并未替夏章说情,而是直接把对方说过的话,全盘复述给了陆寒江,至于指挥使大人如何评判,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原来如此啊,”听完了祁云舟的话,陆寒江点点头,然后有些为难地道:“祁师兄,此事棘手啊。”
祁云舟奇道:“大人莫非真的从那东厂二档头的身上查出了什么?”
“那倒没有,”陆寒江摊了摊手:“此事应该并非东厂所为,不过一时间也查不到什么结果,总拖着我家伯父那也不好交代,所以我就吩咐诏狱的弟兄们,让许平画押认罪了。”
祁云舟一愣,然后正色道:“大人英明啊,以在下看,这事八成就是东厂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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