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传 第八章:雷麈山下

    邙撼天一剑穿过万千雷海，直逼千米之外，楚琎枫差点都看不见了邙撼天的人影。

    那里同样也有一道身影，朦朦胧胧，像是透明的一样。竟然能逼老师出手吗？

    邙撼天剑光一过，万千神锋斩出，那道人影忽地变化成一片赤金。

    邙撼天又一剑掠过，擦着那人影的边。

    “上古强者的残影……”楚琎枫对于修行者也有了一定认识，那不真不实的人影怎么也不可能是当代强者。况且，能与几近尊者的强者相抗，怎么也不一般。

    一轮神环从楚琎枫脚下升起，如同金色烈日，保护着楚琎枫。

    “砰！”那道残影一拳轰出，邙撼天左手以指作剑，白光与拳劲汇在一处。雷霆肆虐，一柱柱雷霆破碎在股股劲风中。

    邙撼天一指逼近，那人影轻巧地一避，那一指轰在雷麈山山体上。像一座百米山岳的黑色山石支离破碎。邙撼天又急忙回身，拳头自成，像一个小太阳的拳头轰鸣而发，激荡几百丈。

    两者又碰撞在一起，沙石飞舞，山体上凭空出现直径数百丈的巨大坑陷。手拈

    一片绿叶，邙撼天将绿叶一扔，绿叶悍然变成直径超过千米的恐怖磨盘，绿光斑驳切割而去。

    那道虚幻的人影一掌拍出，掌内似有一个别样的洞天。

    邙撼天又两掌结印，化成一头足有百余米大的金色鹏鸟，鹏鸟像是有灵性，一头撞向那个人影。

    一掌拍出，如若黄金冶铸而出。坚不可摧，横劈而过，那像是一个山岳的绿叶磨盘被截成几半，消逝于空。

    “金刚掌！是他、是他、那个封印了巨麈的年轻至强者是他。”邙撼天第一次出现这种震惊无比的情绪，随即，背后一片漆黑，莽莽茫茫，就像是虚空的大海。

    那漆黑如墨的一片像是一张不知多少百里的黑色纸张。漆寂如墨的黑暗中充斥恶念、死亡。这股气息更像是万古初开，万千强者战死在无边黑夜，内藏万千，有枯寂荒默。

    乘着这恐怖的漆黑，邙撼天气势陡然一变，君临天下，身体变得比一座山还大。大手往下一抓，无数黑暗的锋芒聚成一股杀气威势腾腾，“嘭！”近万米之内，已然剩不下什么。

    “这是、王者、还是、是尊者的力量？！”楚琎枫看见这种力量不禁发问。“那、那个人影还、还、还没毁灭！”

    邙撼天面无表情，一掌轰出，那虚虚幻幻的人影格外凝实，简直已经是实体了。而去通身黄金，威能无比，犹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老师、老师会赢吗？”楚琎枫也有些着急，那可是上古大能的残影，上古至强者可以平一省之大，甚至传说真的有圣冕存在。

    即便是当代尊者也难以力敌，老师力量似乎也不稳定，时强时弱，他对付得了这上古强者的残影吗？

    楚琎枫心里一阵焦急。更何况这不坠的神环被放在了自己这里，邙撼天的实力一定大幅受阻。

    雷霆万丈，雷光闪耀，几乎把层层乌云都照亮，雷声不绝于耳，尽管神环已经隔绝了大部分声响雷光，但依旧刺目刺耳，每一刻都有数千道雷霆密密麻麻地遮蔽长空。

    “冲霄一怒！”邙撼天一声大喝，黑光遮天蔽日，楚琎枫什么也看不见了。这就如若末日将至的那一刻，恐怖得天地都不敢反抗。

    “老师！”楚琎枫担心邙撼天的安危。

    光环还在，老师一定没事，楚琎枫看着保护自身的神环，猜测式的安慰自己。

    灰烟散去，黑色被雷霆打散。邙撼天身形一闪，落在楚琎枫面前，神环消失，周围一切却已面目全非。一片狼藉，山石凌乱，大的石头不过一立方，小的甚至没有拳头大。一块块交错，一堆堆乱杂在一起。

    “你不是要洗澡吗？我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就在这好好洗个澡。”邙撼天又是月下湖泊，波澜不惊。手指一画，地上凭空出现热腾腾的澡池，有五六个平方，别说洗澡了，淹死人都足够了。池水清澈透亮，碧绿如珠实在漂亮。

    “轰隆隆。”刚刚被他们战斗给砸散的雷霆一缕缕重合，吓得楚琎枫汗毛直立，冷汗随时都会冒出来。

    霹雳一道道砸下，地上的坑一个比一个大。

    老师，你确信在这里洗澡身体会好？在这里洗澡那简直就是自杀！

    “别担心，池子有我所下的封印，雷霆不入，霹雳不鸣，等我回来就开始第二月炼体。”邙撼天解决了楚琎枫的忧虑，想想他可以通晓人的心思，如何不知楚琎枫心里在想什么？

    楚琎枫也明白，老师怎么也不可能思索得那么不成熟。是自己心里想得太多了。

    一个九岁余的孩子，懂得分析思考，算是了不起了。

    望了楚琎枫一眼，伸出手，勾出一朵云，随即，邙撼天不再说话，脚下一抹神云显现，邙撼天腾空消失在了这里。

    楚琎枫还在惊叹强者的力量，结果……一道雷霆炸开，整个人都不好了……

    被吓得跌进水池，差点淹死在里面。

    楚琎枫也决定打死都不出池子，不然，随便一道雷霆就可以让他变得半死不活。

    “乓、乓、乓”三柱半尺余的银雷迅疾而过。擦着池子的边。

    “轰咣……咣咣”雷声连绵，依稀不绝，下一刻即是数千乃至数万雷光落下，本就凌乱荒废的乱石更碎屑一地。黑色岩石成了粉末，楚琎枫直接不敢睁开双眼，那极其炫目的电光霹雳可以刺瞎人的眼。

    “好吓人！”楚琎枫心里是这样道，但嘴上却没法出声，直在水里打哆嗦。

    那道残影毁了吗？楚琎枫没法知道，那顶级强者的东西，他是连知道的权利都不具备，这世间也正是如此，没有实力，往往连一个简单的事都不能知道。

    洁白的石头突兀地立在无数黑岩之中。大约有十二三米，相当于三四层楼的高度，但在这里，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千里一沙，根本微不足道。

    不坠的神环升起，缓缓融入洁白的岩石，而神环的一抹残影开始独立在空中，又渐渐地破碎，化成虚无，消逝而去。

    钟声荡漾，一撮黄土撒在岩石上，神环从岩石中退出，浮在天上，当中，有一个四五岁男孩的虚影在盘坐、修行。

    男孩的虚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晰，只知道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邙撼天手指一动，那神环开始不断旋转，模模糊糊的虚影也消失得更快，表情依旧，不知道他心里的任何想法，“想不到，早年在这炼体，竟不知封印这鹿麈的是那个人，外界一直在找的那篇奥义，多半就在这了，如果当年还小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现在我走的路就不会……叹气也无用！”

    邙撼天伸出手，那轮神环不再旋转，停下来后，却是出现了一道裂纹，裂纹不大，但也决不止是细微那么简单。

    邙撼天对此依旧没有表示，因为即使他脸上有表情也不会有人看得到。坐上那块岩石，神环再归回背后，邙撼天神色自若，不惧一切雷罡。

    有了裂纹的神环光芒极度黯淡，就像把一块翡翠埋进黑土中，再取出来时，已经没那么富有光泽。

    邙撼天盘坐屹然，呼吸吐纳间，身影淡淡地开始消失。

    神环淡去，又渐渐恢复，邙撼天站起，似是没有变化，又好似年轻了百岁，也像是苍老了很多。

    楚琎枫拿出一块毛巾，把衣服脱净，既然有这个时间，那就该好好利用，先洗个澡，哪怕外界是雷霆万丈。这也是事实，楚琎枫就这样洗了个安稳但又有安危的澡，雷声进入池子后，削减得几乎听不到，雷光也所剩无几。

    一条金色古道从远方的虚空铺就，是最灵巧的工匠精心打造的神秘殿堂的大道，笔直的一条通道，金色布满，内蕴无限沧桑。

    “这是，虚空通道吗？”楚琎枫看着突然出现的通道，万分惊诧，那条要垮将朽的古道与眼前的这条简直是天壤之别。

    “琎枫，走吧！”邙撼天站在古道上，背后是一轮有缺的神环，并没有那么耀眼，显得黯淡。“穿好衣服出来吧！”

    “嗯。”楚琎枫忙应了一声，穿好衣裤鞋袜，奔上古道。

    邙撼天手指一点，灰色光环锁住楚琎枫。

    “老师，你、这是干什么？”楚琎枫差点就慌了。

    “别说话！”邙撼天一手拉着灰色光环，咻的一声穿过古道，刹那间像是跨越了千百年的时光，翻越了千千万万山岳。

    “好、好快！”仅仅一眨眼邙撼天就停了下来，跨越这么多距离仅仅在刹那间，这才是尊者级别的力量吧！

    “雷霆炼体，开始了。”邙撼天还没等楚琎枫缓过神来就道，“我的东西已经拿回来了，你好好在这炼体，老师会停留在这里，等待你受不了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楚琎枫半晌才回醒。这时才知道邙撼天用灰色光环锁住自己是避免自己被极速产生的大风给撕碎。“老、老师，您现在拥有的是尊者的实力吗？”楚琎枫试着问。

    邙撼天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吧。

    楚琎枫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邙撼天的表态还是让他大为震惊。

    尊者是什么？那是当世至强者，一拳的力道可以破碎几千山峰，真正的尊者之战，雷麈山再大也不一定能挨得住吧！毕竟鹿麈已经死了数万年，肉身再强，所化的山石也不应是当世尊者不可破的。

    老师拥有尊者级别的力量！那一招半式就足以破碎小半个城！那老师又怎么会收我这样一个废物徒弟。

    楚琎枫又开始思考，世间不明白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炼体开始得好快，楚琎枫简直没法接受！

    雷光一闪，一道银雷越过长空，噼里啪啦地就轰在了身上，刚刚换好的衣服化成了飞灰，背部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用沾满辣椒酱的匕首划伤几十道痕。胸口一股淤积的闷气席上大脑。

    “你可以逃离，但是你要确保你不会因为体力耗光而倒在地上被雷无限的劈。还有，不要有任何侥幸，因为，当雷麈山的凡雷劈不到你的时候，我会用自己的真雷劈你，三月炼体，不仅仅在锻炼体质，它更会是一次战前训练。因为两个月后你就该入世进行真正意义上的修炼，那时的残酷比你想象的要可怕。老师也不是故意刁难你，你能明白吗？”邙撼天说了很多话，无疑是要让楚琎枫鼓起勇气面对那些困难，让他坚强的完成炼体。

    “老师、我、我明白！”楚琎枫跟着邙撼天炼体几个月，已是格外坚强果毅，权衡利弊他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尽管他其实没什么心思，但他不可能不知道炼体是一个唯一让他能修行的方法，而邙撼天拥有至少尊者的实力，也是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更何况邙撼天几个月来像是把他当做了亲孙子，虽没有太多话，但一切楚琎枫都明白。

    楚琎枫撑着地面，艰难地拄着站起，头发都已经凌乱但他没有在意分毫，颤颤巍巍地站立，背后还有影影的刺痛。

    邙撼天微微颔首，表示满意，但看着楚琎枫背后的伤痕，不免还是有些不忍，但想想，当年的那一个个至强者，自己，哪一个不是饱经风霜，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

    楚琎枫微微抬起头，面带春风般的微笑，骨子里却是永不屈服的坚定。

    楚琎枫其实一直脑袋空无，虽然经常思索，但脑子里几乎没有东西。

    笑容可掬，他像是决定了，负手而立面对天空碗口粗的那道道雷霆，似乎跟着邙撼天久了，气质也颇有相似之处。

    那雷罡如同看不顺眼他的姿态，哐当的一声，雷霆已经到来，脑袋当空被击中！

    痛苦使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晕倒，心中的倔强被打击得一文不值，楚琎枫几乎与半年前一样趴在地上，如同死狗。

    炼体得到的效果像是消失了一般，一道细细的雷霆就足以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身上焦烟袅袅，像烟囱管道忽然爆裂之后的景象，本来很好看的青丝发缕也卷曲成乱毛，难闻的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四处弥漫。烤肉的香味也阵阵扑鼻，各种味道混合，显得更加杂乱、更加古怪。

    “噗！”一口乌血喷涌薄出，把面前那块漆黑的岩石染得更加幽暗血腥。偶尔一道道雷霆掠过身畔，带来窒息的光芒。

    哼！我……才不会放弃！我还有奶奶的仇，我一定要在十年之内灭掉一省之内所有的山贼强盗！楚琎枫自己其实连杀人是一个什么概念都不清楚的孩子，但他此时下定了决心，他至死都会报仇。

    当时，在他心灵将要被黑暗全部吞噬的时候，他将要成为一个不择手段活下去只为了活下去的人的时候是李婆婆救了他，对待他像是对待自己的孙子，让他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情，李婆婆不仅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真正的奶奶！

    李婆婆刚死时，他只是哭泣，而这么几个月来，除了邙撼天不知表情的脸外，他没有见过一个人，这时他才明白失去了真正的亲人的难受。他小时候连死亡的概念都没有，所以，他妈妈死时，他都没有如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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