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延汗话语之中的震怒之意鲁达尔自然是能够听得出,这会儿就算是他再如何的惊恐也只能开口将战败之事告诉达延汗。
随着鲁达尔一五一十的将这两日他们的遭遇详细的讲给达延汗听得时候,达延汗脸上的神色随之变幻。
从起初的惊愕到最后的震怒,等到鲁达尔说到他只带着麾下数百人逃回来,其余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擒,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的时候,达延汗再也忍不住内心之中的怒火,猛然之间站起身来,狠狠的一脚踹在了鲁达尔的身上。
鲁达尔登时被踹的翻倒在地,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可是却只敢趴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动弹一下。
达延汗本身的实力就要比他超出一筹,更何况在边上还有那位深不可测的老喇嘛,就算是借给鲁达尔一个胆子也不敢有什么异动。
甚至可以说就算是达延汗要杀了他,他也只能生受而不敢反抗。
“废物,真是废物啊,长生天在上,我鞑靼怎么就出了你这等废物。那可是两万儿郎啊,就这么被你们给葬送了。”
达延汗气急败坏的冲着鲁达尔怒吼,草原之上人命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同样说重要的话也是无比的重要。
毕竟相比人力资源几乎可以称得上无尽的大明来,鞑靼的人口数量其实并不是很多。
毕竟游牧民族根本就不可能养得起那么多的人口,哪怕是偌大的草原,也就是让鞑靼的人口达到数百万罢了。
这种情况下,两万青壮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尤其还是两万弓马娴熟,可以同大明精锐一战的青壮。
达延汗真是没有想到木台、鲁达尔两人竟然会一战葬送这么多的族人。
“来人,给本汗将鲁达尔拖下去,马踏成泥。”
看得出达延汗真的是震怒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发出这般的命令来。
达延汗的咆哮声传出,顿时就见两名身着金甲的护卫跃上马车,大步走进马车当中,目光落在了趴在达延汗身前瑟瑟发抖并且苦苦求饶的鲁达尔。
只是达延汗恨不得将鲁达尔给碎尸万段了,又怎么可能会听其哀求呢。
摆了摆手,两名金甲侍卫上前一把将鲁达尔给架了起来拖出了马车。
跟随鲁达尔而来的虎木等十几名亲卫一直跟在马车边上,马车的隔音效果很是一般,再加上达延汗的震怒吼声丝毫没有压抑,所以说就在马车边上的虎木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眼看着鲁达尔被达延汗的亲卫给拖了出来,虎木等人一个个的面色苍白,却是没有人敢上前去搭救鲁达尔。
“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
这会儿鲁达尔已经被那两名金甲护卫封住了一身的修为,就算是想要反抗也是无力,只能向着虎木等十几名亲卫发出喊声。
但是当那些金甲侍卫的目光落在虎木等人身上的时候,这些人根本就不敢上前。
被打断了四肢的鲁达尔就那么的被两名金甲护卫丢在了不远处的地上,顿时数十骑呼啸而来,马蹄轰然落在。
凄厉的惨叫声自鲁达尔口中发出,马蹄踩踏,不过是转眼功夫,鲁达尔的脑袋、胸膛等要害部位便被马蹄踩踏血肉模糊一片,原本的惨叫声也随之消失。
不过马踏仍然没有停下,在虎木等人的注视下,鲁达尔那么一个大活人在一会儿功夫就被数十骑马踏成泥,血肉模糊混合在泥土之中已经看不出人形,那情形极其血腥残暴,同样也是无比的震慑人心。
马车之中,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停下,心中的怒火尚未消散的达延汗坐在那里,冷冷道:“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鲁达尔这混账了。”
发泄着心中的火气的达延汗显得无比的暴躁,亏得这马车当中除了那老喇嘛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一直没有多少存在感的老喇嘛这会儿缓缓开口道:“大汗,为了鲁达尔、木台这等败军之将震怒实在是不值得。”
达延汗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对老喇嘛颇为敬重,闻言冲着老喇嘛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让自己平复心绪,缓缓的平静下来。
好一会儿达延汗这才向着老喇嘛道:“上师,你说鲁达尔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位威武大将军当真如鬼神一般可怖,横扫千军,无人可挡!”
原来方才在鲁达尔的描述当中,他们之所以战败,完全是因为李桓太强,强的不像人。
达延汗自是不信,毕竟在达延汗看来,鲁达尔完全就是为了推卸责任,对于李桓的能力极尽夸张之能。
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猛将不是没有,但是要说可以以一敌万,能够无视大军围杀,这样的不似人的强者绝对不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达延汗方才会那么的震怒,毕竟在达延汗看来,鲁达尔、木台二人战败也就罢了,哪怕是搭上了近两万兵马,可是鲁达尔不该那样的夸大敌人的实力,来推卸责任。
所以说震怒之下的达延汗断然下令将推卸责任,没有一点担当的鲁达尔马踏成泥处死。
坐在那里的老喇嘛眼眸之中闪烁着智慧的神光,听了达延汗的话微微一笑道:“鲁达尔不是带着麾下一部分人马逃回来了吗,那么现在他麾下的那些人肯定就在军中,大汗若是想要知道鲁达尔究竟有没有说谎,那明军的将领究竟如何,只需要召见那些人一问便可知晓。”
听老喇嘛这么一说,达延汗反应过来,向着老喇嘛道:“是本汗太过激动了,却是忘了这点。”
说着达延汗冲着马车之外喊道:“将随鲁达尔归来的几名将领带来见本汗。”
随着达延汗一声令下,很快虎木等几名将领便被带进了马车当中。
马车虽大,可以一下涌进了数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下子就让马车显得拥挤了起来。
被召见的虎木等人方才可是亲眼看到鲁达尔被马踏成泥的情形的,那情形被他们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一个个的被吓坏了。
所以这会儿见到达延汗,登时几人一个个的趴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向着达延汗见礼,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达延汗,生怕达延汗震怒,让他们步了鲁达尔的后尘。
达延汗坐在那里,看着虎木等一个个被吓坏了的模样,强忍着心中的火气,冷冷的道:“本汗且问你们,木台、鲁达尔他们同明军大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具体的经过如何,你们给本汗细细讲来,若是有一丝不实之处的话,鲁达尔就是你们的榜样。”
达延汗此话一出,顿时虎木等人吓得打了个哆嗦。
几人对视一眼,虎木在几人之中身份最高,所以说最后虎木咬牙开口,缓缓讲述了与李桓交手的经过。
本来达延汗以为虎木的讲述应该会正常、合理一些,但是在虎木的讲述当中就如鲁达尔一般,将战败的原因同样归咎于不似人一般的李桓身上。
与鲁达尔所讲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就是说李桓如何的无敌,如何的不可抵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横推,硬是将大军的士气杀的崩溃,这才导致大军溃败。
不等虎木将话说完,达延汗铁青这一张脸冲着虎木边上的一名将领喝道:“你来说。”
那将领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向着达延汗看了过来,刚好对上达延汗那一双充满了震怒以及杀机的目光,登时打了个哆嗦,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连忙讲述起来。
结果这将领所讲同鲁达尔、虎木也是大同小异。
当达延汗问过所有人的时候,达延汗脸上的震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凝重之色。
盏茶时间过去,此时马车之中已经没了虎木等人的身影,只有达延汗还有那名老喇嘛。
这会儿达延汗抬头向着老喇嘛开口道:“上师,你说本汗是不是错怪了鲁达尔了?”
如果说一个人那么说的话可能是在说谎,但是所有人都那么说,尤其是达延汗能够看出虎木等将领在那种情况下并非是在说谎,那么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一个,就是说包括鲁达尔在内,所有人说的都是真的。
这样看来,他震怒之下杀了鲁达尔似乎是错怪了鲁达尔了。
老喇嘛缓缓摇了摇头道:“鲁达尔、木台二人身为先锋,做战失利,非但是大败动摇我大军士气,更是折损了两万儿郎,此为死罪,大汗将之斩杀乃是其罪有应得。”
达延汗本就是枭雄,方才那么说也就是一时的感慨罢了,当真是再来一次的话,他一样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将鲁达尔给处死。
稍稍沉吟一番,达延汗看向老喇嘛道:“上师,依你看,那位威武大将军一身实力比之上师你如何?”
老喇嘛闻言登时眼眸之中闪过一道精芒,就听得老喇嘛缓缓道:“据说那李桓年不过二十许,这般年轻,纵然是早早习武,其他不提,至少内家修为方面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老喇嘛顿了顿又道:“不过汉人之中也有一些天赋异禀之人,尤其是军中将领走的是横炼外家之法,拼着透支元气,倒是可以突飞猛进,让实力大进。”
达延汗微微点了点头道:“上是的意思是说那李桓修炼的是外家衡量功夫,加之天赋异禀,所以实力才会显得那么强?”
老喇嘛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
达延汗看着老喇嘛又道:“上师可能胜过他吗?”
老喇嘛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说看上去面容苍老,但是笑声却是正气十足,透露着足够的自信道:“取其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达延汗对于老喇嘛自然是无比的信任,因为达延汗清楚老喇嘛的实力不说是草原上第一强者,也绝对是数得着的存在。
这样一位强者亲口说能够取李桓首级,达延汗自是不会怀疑。
这边达延汗得知鲁达尔、木台两部人马大败的消息的同时,李桓率领麾下兵马也停下了追逐。
一万多鞑靼大军除了极个别逃脱之外,其余尽数被拿下,抛开被斩杀的,单单是俘虏就有六七千人之多。
随着李桓一声令下,上万匹战马还有六七千的鞑靼俘虏被大军押送着向着鹿鸣镇折返。
鹿鸣镇
在那简易的土墙之后,曹雄正一脸焦急的看着李桓等人远去的方向。
鞑靼人突袭李桓所部骑兵,曹雄虽然说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妄动,只能命令麾下兵马提高警惕,随时防备鞑靼人来犯。
他们身为步卒,靠着这临时构筑的土墙方才能够抵挡鞑靼骑兵的冲击,真要是离了这些土墙的保护的话,真让他们对上鞑靼骑兵,只怕鞑靼人一个冲锋,其麾下的上万步卒就要崩溃了。
几名将领站在曹雄身旁,同样是一脸担心的看着远方。
如果说李桓麾下的骑兵胜了鞑靼人倒也罢了,可是如果战败的话,单凭他们,就算是有这些构筑的土墙也绝对挡不住鞑靼人的冲击,到时候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两条腿的绝对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对阵步卒,除非是步卒有着万全的准备方才有一战之能,否则的话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一名游击将军向着曹雄道:“总兵大人,您说大将军他们眼下如何了,有没有打退鞑靼人的进攻?”
几道身影落在曹雄身上,曹雄闻言脸上露出笑意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大将军的厉害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区区鞑靼人又如何是大将军的对手。”
哪怕是曹雄心中再如何的担心,可是身为一军主将,他也不可能将心中的担心表现出来,否则的话他这位主将都乱了心思,大军岂不是要不战而溃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
“不会是大将军那里有了结果了吧。”
有将领看着飞驰而来的哨探眼睛一亮,下意识的道。
曹雄深吸一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哨探,等到那哨探翻身下马的时候,曹雄立刻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可是大将军那里有消息了?”
哨探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道:“总兵大人,不是大将军的消息,是陛下钦命的王阳明都督亲率大军来了。”
“什么?王大都督竟然来的这么快?”
朝廷任命内阁阁老王阳明总督军务,旨意已经传便三边之地,曹雄身为总督自然知晓。
但是在曹雄看来,王阳明接掌了身在陕地的五万大军,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啊。
按照正常估算,王阳明至少还要两三天时间才有可能赶来,但是现在哨探来报,这如何不让曹雄倍感惊愕。
不过惊愕归惊愕,曹雄却是相信那哨探不敢谎报军情,深吸一口气道:“大都督如今到了何处?”
那哨探道:“已经在十里之外。”
曹雄闻言稍稍沉吟一番冲着身边的一名参将道:“沈参将,你便代表本总兵前去迎接王大都督吧。”
沈广闻言不由一愣,下意识的道:“总兵大人不去亲迎吗?”
曹雄摇了摇头道:“如今大将军同鞑靼人交战,结果如何尚且不知,本官身负重任,又岂能擅离职守,若然本官前去迎接大都督,鞑靼人杀过来,谁来坐镇指挥?”
沈广略带担心的道:“大人不去迎接,那位王大都督会不会以为大人慢待于他,记恨大人啊。”
在沈广他们这些武将的眼中,大多数的文官都是将面子看得极重,如今王阳明大军将至,曹雄不去亲迎,王阳明要是记恨于心的话,一点都不稀奇。
曹雄摆了摆手道:“鞑靼大军南下,大战过后,我等是生是死还未可知,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那王大都督怎么说也是大将军举荐,料想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王阳明骑在马上,身边是一群亲兵,还有几名狼狈不堪的官员,一个个风尘仆仆,看上去别提多么狼狈了。
在王阳明身后则是轻装简行的两万大军,因为抛弃了沉重不便的辎重的缘故,所以王阳明一路急行军之下,愣是提前两天赶到了鹿鸣镇。
不久前已经遇上了曹雄所部派出的哨探,确定距离鹿鸣镇还有十里左右,更重要的是从哨探口中得知李桓正同鞑靼人大战,王阳明越发的急迫起来,甚至下令本就疲惫的兵马加快速度。
不是王阳明不知轻重,实在是王阳明清楚李桓手中可战之兵只有万余骑兵,而对手则是鞑靼先锋两万大军,足足相差一倍,哪怕是对李桓有信心,可是王阳明也担心这一战万一李桓麾下骑兵损失惨重,最终令鞑靼乘胜追击,使得曹雄所部上万步卒大败。
尤其是王阳明知道曹雄所部构筑了建议的防御,有防御的情况下,若是加上他带来的两万兵马,倒是能够挡住鞑靼人的攻击不至于大败。
就在大军急赶的时候,一队人马迎面而来,只看那旗号就知道应该是鹿鸣镇的明军人马!
王阳明身旁的一名官员向着王阳明道:“大人,看来是曹雄来迎接大人了啊。”
王阳明不置可否,只是放缓了一些速度。
等到来人到了近前的时候,沈广上前冲着王阳明拜下道:“末将宁夏镇参将沈广拜见王都督。”
王阳明微微颔首,带着几分急切道:“沈将军快快起身,不必多礼。前方战事如何,李大将军如何了?”
不等沈广开口说话,就见一旁的一名官员皱眉道:“沈参将,本官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部主帅是曹雄曹总兵吧,为何不见曹总兵前来迎接总督大人……”
申不疑乃是兵部侍郎,熟读兵马,号称算无遗策、文韬武略,在天子任命王阳明为统军主帅的时候,自告奋勇请命为王阳明之副手,因为得到了不少朝廷官员的赞同,朱厚照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如今申不疑开口,明显带着质问的意思,沈广心中一紧,先前他便担心曹雄不亲自前来迎接会引来王阳明的不满或者记恨,所以听了申不疑的话,沈广下意识的向着王阳明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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