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长安 第64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我当下被感动到不行，她能有这份心惦念着我就是让我开心的事了。顾念着她不太平稳的情绪，我缓缓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劝慰道：“伊儿，姐姐也很想你，但我的事情你还小所以不能够了解。姐姐是有些事情处理所以没来见你，实在是身不由己，你可一定要原谅姐姐。”还想说什么，听到脚步声抬眼看时。原来是许久未见，面容有些陌生的颜家大公子颜卓。

    “颜大公子，杜若这厢有礼了，”我礼貌地福身道，“不知能不能进府拜见老爷和夫人？”好吧我承认自己其实是想早些进府以免干杵在府外尴尬，而且有些事还是进府细谈的好。颜卓望着明显瘦了许多但显清丽卓绝的杜若的脸容，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心动，直到听她出声才晃过神来。“这自然，姑娘请。”颜卓和煦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颜老爷、颜夫人，今日杜若叨扰府上，还望老爷夫人别见怪才是。”看见颜老爷和一个面容风姿端庄可亲的中年妇人在我面前站定，我忙深深地福了个身温和道。长辈总是喜欢礼数周全的晚辈嘛。何况他们对我这个小辈又显出了关爱的一面，我又怎好拂了他们的好意。

    “你就是伊儿常向我提起的杜若，杜姑娘？果然人长得不俗。”颜夫人温婉一笑。“也劳烦伊儿惦记我，夫人言重，叫我杜若就好。”我微微点头，亦笑着回答。这颜夫人一看便是出自书香世家，修养是极好的。她不说自己的容貌与皇后相仿，只说不俗，既不显尴尬又应景儿。

    “好了好了，先别聊这么多了。”颜老爷随和道，“该用午膳了，让孩子们去饭桌上慢慢聊吧。”我听着心中一宕，已生出几分感动。孩子？好亲切和蔼的称呼，自己已经有多久不曾被这么叫过了。已经离开现代这么久，除了梦中回过一趟听见母亲的那一声。蓦地被这么一叫，心中的那一罐情绪好似被轻轻打翻，直让我鼻头发酸。正不知该如何自处时，抬头望见颜老爷和蔼慈爱的目光，更是有些忍不住。真的想起了爸爸。“若姐姐，你手上提的是什么啊？”伊儿甜甜的嗓音缓解了我心中的尴尬。“瞧我这记性，”我无奈地摇摇头，看着跑过来的她，温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糕点小吃，包括上次你一直想尝的香蕉煎蛋卷。”

    “太好了，我现在就要吃。”她嘻嘻笑着，拿过我手上的食馔盒放在桌上。打开细细看时，首先便是还带着余温的明黄色软糯香蕉煎蛋卷，伊儿惊喜的同时继续拿出了接下来的一碟紫薯芒果珍珠球，还有一盒鲜虾全麦卷、菠萝千层饼。看伊儿欢喜的小模样，我心中也很雀跃。接下来就是一罐冰糖樱桃，最后是一个玻璃中碗，盛着新鲜的水果和蔬菜混合沙拉。可惜没有沙拉酱，自己找遍厨房只能用甜酱来代替了，还加上了一些鲜榨的番茄酱。

    “若姐姐，你真是心灵手巧啊！”伊儿看过这些，环住了我的手臂，由衷赞道。咳咳，在长辈面前这样夸赞自己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些羞赧解释道：“因为知道府上并不缺什么，所以杜若想，心意相对来说更重要，就做了这些小零食给大家尝尝。都是家常的东西，别介意我自作主张就好。”“这是哪儿话？”颜夫人细细瞧过了端在桌上色香俱全的糕点食撰，笑道，“这些糕点虽用材不名贵，但是却极考验人的耐心极是磨人，难为你这份心。”

    “那我就先尝尝吧。”被晾在一边不知该如何插话的颜卓来到桌前，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夹。“这是做什么，该让你妹妹先尝才是。你呀，要不是托伊儿的情面，还真没这口福。”颜夫人调侃道。看着伊儿傲娇的小表情和颜卓略显赌气的脸，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呀，就是不稳重。”伊儿拉着我的袖口，来到桌边，朝她大哥颜卓语重心长道。那语气中的苦口婆心像极了颜大公子的父母，我更加忍不住只得低头默默笑，太逗了吧这兄妹俩。互黑拌嘴吐槽，想来才是真正的亲近吧。

    吃过了这些糕点点心，略微用了一些午膳，在与颜夫人颜老爷聊了一些家常话后我便提出想带伊儿去玩，至于去哪儿玩再决定。颜老爷微微神情一顿道：“最近王府情况还好？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多，也不曾去走动几回。”“一切都好，颜大人。”我规矩道。虽然自己已经离开王府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就南宫澈惯有的“报喜不报忧”的习惯和处事方式，这么回答应该不会有差错。

    “那就好。”他似是相信地点点头。“杜若带伊儿，我作为母亲，是很放心的。”颜夫人在一旁开口了，经过短暂的相见，颜夫人对这个厨艺好谈吐有趣又不失风度的女子一见如故，怎么不放心？更何况伊儿对杜若又很依赖，杜若也很喜欢照顾伊儿。有什么不好？颜夫人心里倒纳闷自己夫君的反应。

    “如果爹不放心，我作为大哥可以跟着他们去。”颜卓忙道，带着一股子兴奋在眉梢眼底。“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积极主动了？就算疼伊儿也没见你这么热络。”颜夫人质疑道，“今日你还要帮你父亲处理政事，批阅文件，就不用陪同了。”这颜夫人太可爱了，明显就是向着她的宝贝小女儿伊儿，而且对我也这么偏袒真是很暖心呢。颜老爷抬头看了夫人一眼，勉强地“嗯”了一声以示同意。

    哈哈，我心内乐开了花，终于获得他们长辈的同意了。因为伊儿的邀请我来到了她的房间，一进屋她便拉住我往书桌走。而后鼓捣了好久也不知找些什么的她拿出一方兰色锦帕，有点羞涩地将其往我手中一丢，嘟囔道：“你瞧瞧。”我好奇打开，蓦地发现上面清秀整齐的两竖行行楷，“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其中的“伊”字，是用红笔特意写着的。

    “你说羞不羞，他一个大男人的——”伊儿绞着手中淡粉的绢帕，唇瓣微咬微嗔道，面上亦是一抹绯红。这个庄之勉，也是够了啊。虽说古代女子早熟，但对颜伊这么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这么热烈的情感攻势表白就不考虑人家小姑娘的承受能力。哎呀真是的，不过我还是轻声开解道：“伊儿怕是理解错了，这锦帕呢，是说他想念你可不是‘宽衣解带’。你想他，我便带你去庄家府上。”看来行程是需要做点调整的，嗯，对的。“好吧——”伊儿还没说完，只听“吱嘎”一声。

    “颜卓——”伊儿气急叉着腰冲了出去，“能不能好好儿敲门？这是女子的闺房。”“可这是我亲妹妹的房间。”颜卓语气中满是不甘示弱。“颜大公子？”我忙走出去，试图打破尴尬。“哦，是杜若杜姑娘，”颜卓很是和煦地微笑，“原来你在。那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如果下次你再来颜府的话，能不能带上一份那个，紫薯芒果球？”好吧，原来身为吃货的伊儿妹妹，确是因为血缘关系有个吃货哥哥啊。我忙答应下来，也很是开心，自己的手艺被肯定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而此时，七王府。南宫澈正品尝着杜若做的同一份糕点吃食，心内也不免产生了疑惑。这杜若前身既是高官顾相的小女顾怜芷，尽管身份有待考究，但绝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富养大的官家小姐。她做糕点的技术不可能如此娴熟妥帖，特别是鲜虾全麦卷更是令自己刮目相看。更何况甜味甚浓的这些糕点更多是具有南国风格的，也就是叶城和后燕，大不同于北国，也就是天晟和西域。

    颜府。好说歹说，我终于劝服了颜大公子颜卓放他这个宝贝妹妹伊儿同我单独离开颜府。我示意颜府的车夫将车赶往七王府，车夫应了声便起驾了。到了七王府门口，我吩咐颜府的车夫先回去休息后，便带着伊儿穿过小偏廊来到马厩中，让王府的马车夫驱车前往庄府。当然这么小心翼翼也是为了让夫人不再多心于伊儿与庄之勉的事，何况是在这么一个关键的节骨眼儿上。

    终于到了庄府门口。虽然相对七王府和颜府来说，庄府只能算一个小庭院，但在寸土寸金的皇城西市，已经能看出其身份不俗了。我首先下了马车，只让守门的家丁去通报一声，就说颜大小姐和杜若来拜访府上。因着伊儿还在车上，怕她无聊我马上又折返了回去。

    可是却发觉伊儿满面通红地在车内使劲儿地摆弄着衣角，好像是不好意思的表情？哦，看来他并没有来过庄府或者说是很少来。那，小姑娘害羞是正常的呀，特别是她和之勉的感情态度还不甚明显，就这么唐突的见长辈到底是有些不自在的。看来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但事已至此，不可能打退堂鼓。我朝她眼前晃了晃手，轻声道：“就等家丁回复的通知如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