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文才,妙妙佩服。”她诚恳的夸赞确实让我在台上有些不好意思。之后上场的是一身桃红衣带水袖的小婵姑娘,其窈窕袅娜的身段更是让在场的雄性生物热血沸腾,为之喝彩。除了我,和身旁的那个银色衣衫的清俊男子。
我不激动还情有可原,我身旁这个如假包换的须眉男儿如何做到须臾激动也无呢?“你,对歌舞一点也不感兴趣?刚才妙妙姑娘唱歌时,你也没什么表情,既是如此那为何要来群芳楼?男人来这里不都是来找乐子的吗,那你——”我还没说完呢,只听见他温声开口:“你这么说好像你自己不是男人一样,未免大意了吧。”
呃,大意。什么意思?看出我是女儿家了?好吧,现在只能扯开话题了:“你好,刚才为了应急借了你的笛子,所以你也算是拔刀相助。交个朋友,我是杜,呃,杜衡。”还是先别说自己的真实姓名了,不知道他是否对漱冥宫或七王府熟识;但作为一个不撒谎的好孩子还是告诉她杜若的相近词杜衡吧,怎么说也是同科系的香草,也是在现代时大哥的名字。
“我是叶城无忧,”无忧心中哂然一笑。想着她这话语中的破绽也未免大了些,但还是伸出手来道,“很高兴认识你。”“依你的欣赏眼光,更喜欢妙妙,还是小婵?”无忧看着杜衡握完手后便低头不再言语的模样,率先开口道。“妙妙的形容身段更像是南国女子,若是穿上小婵带水袖的舞衣,定不逊色;特别是面容,相比较于北国女子的小婵,她更显柔婉。”我徐徐开口。虽说不是青楼常客,但这个杜衡眼力见倒是极好的。无忧心下想着,浅笑不语。
我看向他沉默的面容,有些疑惑,为什么感觉形容上无忧公子都如此像楚昶?人世间眉目形容相似者不少,但连气质谈吐相像就十分可疑了。如果不是声音有那么一丝出入,我会真的以为他就是楚昶。不过一定是说笑的,楚昶不会来这种地方而且也不会骗我到现在,不过有没有可能他是楚昶的亲哥哥?
但楚昶很确定地告诉过我,他是楚家独子,那么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了。看着面前“杜衡”痴痴地望向自己,无忧心中居然划过一丝悸动。这是闹哪样,难道自己还有断袖之癖不成?只不过,他刚才的手真是软的可以,真像是女子才有的触感。
看着周边依红偎绿的各色男子,我感觉不是太好甚至有些尴尬,毕竟自己还是女儿身。不仅看着活色生香,还听见莺声浪语更是不知道如何自处,于是便想勉强找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我向无忧公子问了一句:“公子问过我了,出于公平起见礼尚往来,公子喜欢哪位姑娘呢?”呵,这过了半天还想着那茬儿,无忧心下好笑,生出一个促狭的念头。
“我两个都不喜欢。”无忧坏坏一笑,便直直瞅着杜若。啊?这无忧公子眼界还真是高啊,愣是没瞧上一个?“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他很故意又很突然地弯下身子,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我只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变烫了,身体也“倏”地一下变得僵硬。哈哈,这杜衡也是蛮可爱的嘛,不过是玩笑,哪里就和女孩子一样当真了呢?无忧不免暗自腹诽。
“呃——”我忙后退几步,离开他气场的控制范围,这是个离开的好机会,“无忧公子,现在天色也渐晚我也该回去了,不然父兄该着急了。”嗯,就是要塑造我这么一个品行纯良三观端正的好少年形象。哦,看来这个杜衡是一个乖乖的官家公子哥儿呀。无忧挑了挑眉。
“既然杜公子来到了这么一个眠花宿柳之地,不好好一亲美人芳泽实在可惜,难道不是?不信你瞧——”他带着玩味的口吻,向二楼的勾栏处一指,“你喜爱的妙妙可不在那儿等着你?”我抬眼望去,一袭素色衣裙戴着面纱的袅娜姑娘正神色不明地望向我们这边。
而此时,妙妙姑娘看见无忧楼主那俊秀清朗的面容朝自己望来时,心下醉了更是羞赧地低下了头。无忧楼主来到了天晟无非是送叶城公主来和亲,而到这里,是不是来获得一些有关的情报顺便来看看自己?妙妙想着,一边又开始紧紧望着一楼的无忧楼主和那位吹笛公子。
我看向灯火通明的楼内,但感受着已有些静谧的夜,想着回府的用时本就不短而且还未和南宫澈报备一声,九畹恐怕顶不住很有压力的说。正自己心里默默地叨着,就听见他温和的声音响起:“既然归心似箭就快回去吧,需要我送你吗?毕竟现在天色已晚。”
“我堂堂须眉男儿,何需公子你担心?”我佯装豪迈道,其实有点心里打鼓。没有七王府的庇护,我一个弱质闺阁又没有武艺傍身,大晚上的在街上闲逛保不准会出什么事情。万一遇上了太后派来的人“那我无忧就不挽留杜公子你了,一路注意安全。”他浅浅笑着,便抽身往二楼走去。
好吧,现在我就真是矛盾了。为了安全考虑可能要和老鸨借几个人护送我回去,但是出于面子上的考量和这段时间的保密计划,还是先不和她说明自己是七王府的人这回事为好。好吧,我先回去那条小巷取马。而此时,被无忧楼主派来跟着杜衡的暗卫也屏住呼吸,紧随其后。因为主子好像对这个公子的兴趣甚浓,所以可不能出什么差池,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七王府。书房中。在听过九畹的汇报后,南宫澈心中着实生出了几丝不解。若说趁这几天自由的的空当去见见她往日的朋友比如说是颜伊、庄之勉,哪怕是对她有恩有情的顾洵都情有可原,但她偏偏是不走寻常路要提早去群芳楼报到是几个意思。提早适应环境?这也太早太自觉了吧,本来自己还是有愧疚之心想着要不要取消她待在青楼的计划,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她作为相府的二小姐,倒当真是心无芥蒂出入那般的风尘之地。自己是又小瞧了她吗?
“王爷,九畹现在便去接姑娘回来吧,毕竟这么晚了她一人骑马回来会有危险。”九畹垂首请求道,脸上是没有虚假的担忧之情。“好,本王允了,你亲自带几个得力的手下去接她回王府。”南宫澈摆摆手,语气很平静。“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姑娘,这里面也有,”九畹咬了咬唇,低声道,“也有九畹的纵容和隐瞒。”天知道她说出这一番话心里有多难熬,毕竟听着的人是——七王爷。
南宫澈并不介意地一笑:“无妨,你接她平安回来就好。”“是。”九畹简单回答后便准备往书房外面走。可是临出门一刹那,又被南宫澈叫住了:“你不用去了,我自有计较。”看九畹想说什么的表情,他淡淡开口:“她会平安,只是如何回来你无需多问,下去吧。”
看九畹离开了,南宫澈想着,或许自己亲自接她回王府的行为能让她对自己少一分疏离和冷漠吧。现在他已然确信自己对杜若的在乎,那么便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她对自己态度改观的机会。
而在远处站着的秋繁,只能恨恨望着踏上马车的南宫澈,半晌身体也不敢移动直至马车远去。“小姐,你怎么哭了——”一旁的小丫环看着神色漠然的自家小姐无语泪流的情形,被吓坏了,忙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本小姐,滚——”一向以温和面目示人的秋繁情绪突然就像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而小丫环也从未见自家小姐如此失态过,被吓得愣在了当场。但看见小姐一点留自己的意愿也无,小丫环只得默默答应了声,垂首忍耐地离开了。
我将马从马厩中牵出来,看着灯火已然微弱的刚才那个小男孩的家,心想看来他们一家或许已经睡了。即使有包袱在那里也是换下的女装,没什么要紧便不去打扰了,只是可惜不能好好做个告别。刚想牵着马准备离开的时候,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你的东西不要了?”
随着声音望去,是一个执着油灯的英气少年。
“你怎么还没睡啊?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呢,别睡太晚啊。”我看见他又忍不住调侃了,但心中不是没有感动的,毕竟这个点数在古人看来已经很晚了。而他,却记得为了还我的包袱在这儿等待。“我不小了,”他再次不肯示弱,“你看,我比你还高了这么一截。”“对了,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以后要是有什么想帮忙的也帮不上呢。我姓杜,叫我杜姐姐就好。”我亲切地伸出手道。“萧孚。不是轻浮的‘浮’是孚佑的‘孚’,即信任而佑助的意思。”他也坦然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