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如斯 第二章 录音

    离奇的事情总是会在夜晚降临。

    托尔摆弄着欧留下的那串钥匙，想起了前天晚上的那通奇怪的电话。

    “喂，你好。”

    “喂，请问你是陈刚吗？”

    “我就是，你是哪一位？”

    “嗨！托尔，你说你怎么能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夏夜无寐坐品茗，云做衣裳雨为屏。若问尤物何处寻，中文系里夏雪莹。”

    “呵呵，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本姑娘！”

    “哈哈哈，绝代佳人，风流才女，小生岂敢轻忘？”

    “好了，好了，不和你贫了，托尔呀！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吧？”

    “你这么一说…光阴似箭呀！这一晃已经有两年了。”

    “不知道明天晚上我有幸见见你吗？”

    “明天呀，恐怕有些难度，你等等......这样吧，后天，可以吗？”

    “恩，说定了！后天我去你家拜访。”

    “我家，这......”

    “怎么，怕嫂夫人怪罪？”

    “得！你呀，就别拿我开涮了。你明知道我是不羡鸳鸯只羡仙，自当然不会去惹那种麻烦的！”

    “那好，后天天气不错，适合见面。晚上肯定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到时候我就会现身你家楼下，记得给我开门噢！”

    “呵呵，我亲爱的小姐，看来你这喜欢捉弄人的本性没有怎么变嘛！这预言风雨的事情，你居然也能！”

    “相信我，女人直觉错不了。电闪雷鸣之日，就是你我见面之时。”

    雪莹不等托尔再要说些什么，抢先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夜里，正如托尔所料，星光灿烂。没有一丝风，一片云。托尔拨通了雪莹的手机，打算问问她明天是否会电闪雷鸣。可是电话那端语音提示却说这是一个空号。怪了，昨天夜里托尔家中的电话来电显示，正是这个号码。托尔满腹狐疑，茫然不得要领。只好作罢。

    等到了第三天夜里，暴雨如注。这莫名其妙的天气让托尔感到不可思议。更诧异的是，托尔在雨中等到的，不是雪莹，而是欧。

    窗外雨还在下，似乎永远不会停。

    托尔又一次地把自己扔进了黑暗中。他站在窗前，打开了窗户，外界湿润的空气长驱直入。风很大，它吹乱了托尔的头发，吹落了托尔手中长长的烟蒂。此时的托尔，正在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极力地想理清头绪：雪莹在很久不联系之后突然神秘的打电话说要见我，来的却是欧。而欧一反常态的举止和他带来的离奇消息又是怎么一回事？林皓霜真的死了吗？这怎么可能！而冯程又在这之后见到了林皓霜，这出入要怎么解释？如果林皓霜真的死了，又是怎么死的？他这么年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有问题，会不会是一场恶作剧？欧和雪莹是不是合伙在耍我？如果是，也用不着编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吧？......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雨夜，托尔看见雪莹的车还停在路边。于是决定下楼把车停到停车位上，等明天见到雪莹再一探究竟。于是他拿起桌上欧留下的那串钥匙，匆忙换了件衣服，带上伞，关门下了楼。

    外面很凉，一改前几日燥热的天气。托尔甚至觉得有一丝寒意，又或者，是悚然的寒冷。他迅速撑起伞，大步跑到了车旁，用钥匙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里很香，这表明它的主人是女人，但这香与车内烟灰缸里成堆的烟头十分不相称。也许是欧留下的吧！托尔想。

    正当托尔准备把钥匙插入孔里发动汽车时，他发现钥匙孔里居然已经有一串钥匙插着，在钥匙环上，还绑着一张纸条。　一头雾水的托尔拔出钥匙，打开字条，一行娟秀的字印入眼帘。

    “亲爱的托尔，当你看到这张字条时，我确信你已经回不了家了。”

    托尔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这才发现自己走的太急，衣服里什么都没有装，包括他的家门钥匙。

    “该死！人头猪脑！”托尔一边自骂，一边往下看去。

    “请原谅我未能按时赴约，因为突然出了一些事情，这车钥匙中的一把，可以打开车后座上的皮箱，那里面空着，只有两串钥匙，一把是我的家门钥匙，另一把，则是市医院停尸间的钥匙。”

    托尔被吓了一跳。手不小心碰到了雨刷器开关，雨刷器开始左右摇摆，像雨夜中精灵的翅膀。雪莹怎么会有医院太平间的钥匙？托尔百思不得其解。

    “在车的仪表盘前有一盘光碟，你现在听听，就全明白了。雪莹字。”

    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托尔很快找到了那盘光碟，将它放进播放机中，按下play键。托尔随手从车上留下的那包烟中抽了一根，点燃。聚精会神地听起来。喇叭里一片静谧，托尔屏住呼吸，忽然，喇叭里传来了空灵而又冰冷的声音。雪莹熟悉的声音显的格外陌生。

    “亲爱的托尔，当你听到我的声音时，这表示我已经永远无法再和你见面了，现在的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突如其来声音像把利箭，射入托尔的耳膜，射穿了托尔的神经。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雪莹的形象是那么清晰，那么楚楚动人，托尔根本无法把她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等托尔回过神来，雪莹又开始说话。

    “托尔，我知道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你现开我的车到市医院那里的地下室。那里有一堵很厚的门，后座皮箱里的那把最长的钥匙，可以打开它。那里，是停尸房。”

    托尔的血凝固住了。他不知道一向温文尔雅的雪莹为什么会离奇的死去。他不知道并非医护人员的她怎么会有那鬼地方的钥匙。他也不知道雪莹为什么让自己去那种地方。他开始怀疑这一连串事情的真实性。

    “这只是一场闹剧！”托尔不断地对自己说。

    喇叭里的声音继续说到：

    “打开停尸房的门，你会看到在一面墙上排满了一个个的抽屉，请你打开标有c-4的那一个，那里面，会有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托尔的下意识的觉得冷，可他的血液却由原先的凝固转向了沸腾。他似乎看到，阴森的停尸房，冰冷的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人类的躯壳，灵魂早已经离它们远去，肉体却因老化或意外故障而不能使用。于是，这些肉体被冰冻了起来，等待活着的人最后的瞻仰。然后一把火烧掉，然后有的会被束之高阁，而有的则会入土为安。人活着的时候各有不同，死后亦是千奇百怪。其中死不瞑目，死不闭嘴者大有人在。在那样一个时间到那样一个地方去看望那样一群同类，这对活着的人承受恐惧的能力，是一个莫大的挑战。托尔此时心中倒泛起了一丝的兴奋。因为他喜欢刺激，喜欢挑战。但他又想不到那黑色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是支解的尸体？是手？是脚？是头？还是......托尔对自己的联想毛骨悚然。

    “盒子不大，但是在最里面的顶上，可能要劳烦一下我们的陈大才子钻进去才能拿到。”

    钻进去？钻进哪里？那抽屉里？托尔不敢多想。

    就在此时，一声刺耳的怪声将托尔原本松弛的神经又一次地绷紧。

    “拿到之后直接把那盒子放进后坐的皮箱里。托尔，求求你不要打开盒子！千万不要！我不想看到你和林皓霜一样！”

    “和林皓霜一样？！”托尔大叫到。欧说林皓霜死了，冯程却说林皓霜还活着。和林皓霜一样！究竟是怎么样？是生还是死？托尔的思绪此时就像一团乱麻，只恨自己身上没有快刀。

    “之后你把那箱子送到我家里，钥匙已经给你了。我想，那里会有人等你的。把箱子放下你就离开，不要对那个等你的人说什么，不管你认不认识他，不管他问你什么，什么都别说，给他就走。托尔，我知道你会对我的死迷惑不解，但是不必担心，亲爱的托尔，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其中的一切。好了，永别了，我们天堂见吧！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

    录音完了，托尔瘫软在了座位上，在他的脑里，有太多的为什么得不到解答。他极力地整理着自己原本已混乱不堪的思绪，但无论他如何努力，还是思维一片混乱。托尔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黑夜中行路的盲人，又像是一个被牵着线的人偶。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危险，他想看，可是看不见，他想离开，可是只能任凭被牵着走。唯一能做的，只有一步一步按照雪莹说的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