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熊英丧父广开财门 贪官牛军身陷法网
诗曰:
晨烟暮蔼天复天,春熙秋雨年复年。
朝朝代代理一般,贪官留下骂名传。
黄金白银人人爱,刀来脖胫血涟涟。
死到临头不觉晓,望乡台上回头难。
夜色沉沉,月色淡淡,秋风凄历,灵棚前的那杆招魂幡少气无力的飘扬着,从灵棚内传出:“儿哇,儿哇,我的儿哇……”揪人心疼的哭声,从灵棚内透出几丝几缕的灯光,好个寂寞,好个宁静的夜,四处都是静悄悄的,惟有这里才有一点声响,却是催人泪下的哭声。盛春天徘徊在灵棚外郁郁寡欢,这时我虽然伤腿甚是疼痛,和陆勇同志一场,我还得表达一下悲哀之情,我从灵棚里走了出来。
我道:“是盛科长。”
盛春天痛心地说:“陆勇的母亲一生也不容易,早年丧夫,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培养成人,送进部队,儿子负伤至残老人无有哭一声地说,儿子是为了国家,是应该的也是光荣的,自从何梅进了家,老人的心就冷了,她也看出何梅不是个好女人,和陆勇结婚是别有用心的。”
我道:“老人无法和何梅共同生活,不得不洒泪孤身回奔农村,这个情况我们特一等伤残军人都知道的事情,老人在这儿碍她的事,妨碍她把野男人领回来。”
盛春天内疚地说:“是啊,也是我的错,去年陆勇找我要求和何梅离婚,那个何梅真会演戏,哭着向我表态,一定护理好陆勇,今天我又如何去面见陆婶呢,是我劝说陆勇收回离婚的念头,陆勇是死在我的手里。”
盛春天说到这里失声地哭了起来。
我道:“盛科长,你也是好心啊,都说何梅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谁也没有想到她是这么败坏,何止是登峰造极,无耻的风尘女子。”
盛科长道:“老戴,走,我们去何梅的娘家看看,她到底去哪里了。”
我为难地说:“到何梅的娘家有三十多公里,你的伤腿受不了哇。”
盛春天道:“我们打的去。”
我感慨地说:“民政局的干部都能向您盛科长这样看待我们伤残军人,我有你这么一个同学同乡,一个能关心我们的领导,我死也就瞑目了。”
盛科长道:“老同学你别表扬我了,比起当年老应局长,我做的太不够了,老局长您在九泉之下也会痛心的,流泪的。”
春光明媚,一辆客运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客座上牛军怀里搂着何梅,他们低低地交谈着。
牛军道:“梅,我在省城给你买套房子,我牛军保你有吃有喝还有玩的,你还不乐意吗?”
何梅弄娇地:“乐意,乐意,从此我就做你的二奶奶,我还要警告你。”
牛军问:“警告我个什么?”
何梅道:“决不允许你再有三奶奶。”
牛军笑了,他亲了亲何梅道:“放心吧,我的心肝,有你何梅我就心满意足了,何人能与你相比,简直就是国色天香。”
客运汽车在车流中向前奔驰着,它驰进省城。豪华的别墅,牛军牵着何梅的手,心满意足地观赏着每个室厅,最后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牛军问:“何梅,满意吗?”
何梅欢悦地点点头道:“太好喽,太好喽,房产证上写得谁的名字?”
牛军道:“当然是你的名字。”
何梅道:“这里可不是寄存处,你每个星期都要过来陪我。”
牛军道:“还要用你说吗,你就是我的一颗心,我恨不能每时每刻都能将你抱着搂着,这里就是我后半生的归宿和寄托,我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工作的岗位上还能有几年?我已在熊英书记和郭副县长的身上投注了各二十万现金,了不起,混个局级也就在我的人生的仕途上划上句号。”
何梅道:“知足就好。”
牛军得意地说:“是啊,有官当,有钱花,有美人陪着,来世上做这一回人,算是不冤枉。”
何梅眯着一双贪婪的眼,猥猥亵亵地在牛军的怀里,大耍她的娇媚。
古人云;
音聋色盲,驰骋发狂,老氏预防。
朝歌夜弦,三十六年,赢氏无传。
金谷欢娱,宠专绿珠,石崇被诛。
人生几何,年不满百;
天地逆旅,光阳过客;
若不觉,恣情取乐;乐极悲来。
噫,可不忍欤!
《老子,检欲》章说;“五色使人眼瞎,五音使人耳聋。纵横驰骋去打猎,会使人发狂。”
人在生活中喜欢淫侈和女色,会伤害身体;喜欢听五音,会失去活气,不能听无声之声;驰骋大呼大叫,就会精神散亡,所以发狂,老子认为凡亊需有度,过度则物极必反,所以老子在这方面特别提防。
秦始皇三宫六院,美女如云,歌舞管弦,日夜不绝,秦始皇及其子孙在阿房宫内尽情享受酒色饮食,才三十六年,就被汉高祖所灭,阿房宫也被项羽付之一炬,赫赫一世的秦王朝就此消亡。
晋朝石崇巨富,有爱妾绿珠,非常美艳。石崇设置金谷园,每日与她吃喝享乐,那时赵王伦的宠幸孙秀亦闻绿珠绝美,便向石崇索要,石崇不允,结果孙秀诬吿石崇谋乱,绿珠跳樓,石崇斩首,株连三族。
劝人道;人一生能活多久,最多不过百岁。天地是万物的旅居之地,时间就如匆匆过客,如果人不知觉地克制自已,却放纵自己玩乐,快乐到了极限,悲哀随之而来,下场如秋风扫落叶。
牛军也是如此,写得一手的钢笔字,头脑灵活,工作几十年,年过半百有余,到了即将退休,安享天论的时侯,就因为贪心欲望过盛,才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常言道:手不摸红,红不染手。牛军走下坡路也非一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成大恶非一时行错。吃喝嫖赌玩女人,贪污受贿,就像吸毒一样一旦上了口成嗜成瘾,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行将就木直至彻底毁灭。
杨小石在办公室里踱着步,他一度地沉浸在苦苦忖量之中,自言自语道:“熊英今天死了父亲,收了数十万元的丧礼,各大局,各大乡镇的官员无不慷慨解囊,这岂不是腐败的现象,壮士鲜腕务必给以抵制,熊英,熊英你是我们县一号贪官如此放任,我决不能容忍。”
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嘭,嘭……
杨小石道:“进来。”
门开了,盛春天走进办公室道:“杨副县长。”
杨小石亲切地:“是春天。”
盛春天二目中流露出渴望,欲求的神色,他道:“杨副县长,请您救救伤残军人吧。”
杨小石灿然一笑道:“救救伤残军人,春天,你这句话丈二和尚要我摸不到头脑,这是共产党的一统天下,共产党的伤残军人谁敢去伤害他们。”
盛春天痛心地说:“改革了他们的公费医疗,就是在蓄意杀害他们,二等乙级以上的伤残军人,他们的公费医疗不能取消哇,他们抚恤金比不了事业上的工作人员更比不了国家的干部,他们的伤病得不到及时医治会死人的。”
杨小石深深地点点头道:“据了解,公费办十分混乱,浪费太大。”
盛春天道:“这是领导人的责任,罪过不是伤残军人。”
杨小石道:“春天同志,你说的对。”
盛春天愤然地:“公费办主任牛军在报销医疗费上太不公道,对离休人员,尤其是干部一路的绿灯,对伤残军人那是戴着放大镜专意去找茬子,一旦发现有张**出了问题,便立即停止报销,一停少说半年,多至一年或两年。”
杨小石道:“有人素质太差,搞虚假报销,给以批评或适当的惩罚。”
盛春天道:“可是牛军他利用报销在搞女人,比如特等伤残军人陆勇他的老婆长得有些姿色。”
杨小石问:“那个陆勇受不了他老婆的虐害自杀了?”
盛春天痛心地:“是啊,惨,太惨了,他不能行走,三年来他没有吃过一片药,挂过一瓶水,可何梅每个月少说也报他个三千两千元的医疗费。”
杨小石忿然地:“我不相信小小的县级公费办公任就能乱了我县的乾坤,要查,要细细地查,我亲自去查。”
盛春天道:“我盛春天替全县四百多名二等乙级以上的伤残军人谢谢您,杨副县长。”
盛春天向杨小石深深的一躬。
杨小石哈哈笑道:“春天,我看到了你,就好象看到了已故的老民政局长,我们的老前辈的影子,你和他一样,心里总是装着全县的烈属伤残军人和所有优抚对象,老百姓都叫你是好人,老前辈是好官,名不虚传,太恰当了。”
盛春天道:“谢谢杨副县长的表扬。”
杨小石道:“我常常在想,为什么老应局长在全县人民的心中,尤其是军人军属的心中是盏灯塔,因为他老人家是个兵,是个老兵,是个打过仗负过伤的老兵,他对兵太有感情了,所以他做民政工作是凭着一腔热血,一颗真诚的心,一个军人的职责,才赢来了这么多人的拥护和敬佩。积德若为山,万民口为石。”
盛春天道:“是啊,做好民政工作,不容易哇,如果对军人没有深厚的感情,是做不好民政工作的。
当天下午,杨小石进了公费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两名会计立即起座道:“杨副县长。”
杨小石点点头道:“两位会计同志,请你们将特等伤残军人陆勇这三年来所报销的处方**全部提出来。”
会计甲问:“陆勇三年来的全部报销的处方**您有用吗?”
杨小石道:“我以县常委委员,副县长的名义提出这些材料,请二位会计同志配合我的工作。”
二位会计齐声答道:“是,执行。”
郭四放正在电话中讲话:“你是牛军,牛军,你太使我失望了,玩物丧志,你回来接受审查吧……杨小石已从公费办提走了何梅三年来的报销**和全部处方,累计是12万8千余元,杨小石又走访了医院,全部是几名与何梅有过男女关系的医生搞来的调包**,公费办有你,医院中有那些不法的医生,12万8千余元不是小数,以**犯罪,你们就等着去蹲监狱吧……”
郭四放气扑扑地丢下电话,掏出一支香烟闷闷地吸起来,正在这时张计臣与戚满堂进了办公室。
郭四放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和你们相商。”
张计臣道:“哥,听说杨小石要对牛军下刀子,看来牛军非死不可。”
戚满堂道:“小小的公费办主任又如何斗得过那个杨小石。”
郭四放道:“你们二人是我人左膀右臂,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和你说说。”
戚满堂道:“是啊,你我好比兴唐的秦琼和罗盛,亲表兄弟,计臣是你的妹夫,我的表妹丈。”
郭四放道:“杨小石点得这把火不但能烧死牛军,还能连带着我和熊书记,我真有些后怕,杨小石是我的克星,多少年来我对他又恨又怕,尤其是他还有一个妈妈杨兰,她可是四级人大代表,全国的著名的拥军模范。”
戚满堂道:“你怕他做什么,他做了三年的清官,你不偷牛,他又能奈何得了你。”
郭四放道:“我有把柄在他手里。”
张计臣惊道:“什么把柄?”
郭四放道:“牛军送了二十万现金给我,也为熊书记的父亲交了四十万元的医疗费,贼咬一口入木三分呐。”
戚满堂道:“这正是你立功受赏的时候。”
郭四放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戚满堂向郭四放耳边送去低声的耳语,郭四放笑了,他伸出拇指道:“高,高,还是你高。”
数日前;高大的灵棚搭建在县委大院的中央,几杆白幡高高的飘扬着宛如几条白色的玉龙被风一吹,摇头摆尾十分壮观。棚前张贴着治丧委员会的名单,郭四放为组长,县名人书法的手笔书写着许多挽联:升天,成神之类那些封建陈旧的字句,毫无今天新社会的气味。其势隆重,是的,县太爷死了爹,非比寻常百姓,不该披麻他披麻,不该带孝他带孝,棚前的孝子贤孙一堆又一堆,络绎不绝,出出进进……
灵棚前庞大的一支乐队哀乐奏起:哭天号地鬼神惊,泪洒长街官人啼。说句实在的话,老百姓别说哭,也不够哭的档次,不伤心何能掉泪?就是想来看个热闹还有戚国放等人在守卫着。
郭四放这种人真哭假哭都能哭的出来:“伯父啊,我的伯父哇,痛杀侄儿我了……”
郭四放泪水如注,大放悲声俯伏跪爬向灵堂,灵堂里安放着死者的灵位,风华正茂的壮年照后便是熊父的汉白玉骨灰盒,周围摆放着花篮,鲜艳亮丽。
有诗为证:
万花丛中一老翁,顶礼膜拜满灵棚,
平生未曾立寸功,名垂罔极怎可能?
儿为县官是人雄,父在阴曹做鬼雄。
待等威风扫净时,投进囹圄便凋零。
熊英率领守灵的队伍,这些人一色的政府官员,前来迎丧,熊英搀扶着郭四放的手相劝道:“郭副县长,我的四哥呀,我谢谢你能有如此一片心情。”
郭四放握着熊英的手泪道:“老伯父有松柏之姿,经霜犹茂,谁能想到竟一病不癒,就这样的走了。”
熊英泪道:“是哇,老父亲并非蒲柳之质,望秋先零,真让我痛心终极。”
这时奔葬的队伍走进了灵棚,戚满堂,张计臣均在其中,一片哀号,哭起灵棚,多者无泪,皆是装腔作势而已……
郭四放疲惫地半躺半卧在自己的客厅沙发上,戚满堂,张计臣在对面的沙发上陪坐着。
戚满堂挖酷的说:“表哥,你的治丧委员会小组长干得不错,看你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就像办自己的大事,是不是别有用心?”
张计臣惋惜的说:“要不是你的煽动,我能舍得一万元人民币去买一场不该哭的哭吗?大舅哥的话,做妹婿的岂敢不听,心里总觉得有点冤枉。”
郭四放坐了起来,哈哈笑道:“一个身为民政局长,一个身为土地局长,不思上进,我问你看没看过《红楼梦》?最后还有四句话,说得是: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一人花了一万元就觉得辛酸,冤枉,让我说你两个就是十足的痴人,这就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熊英计收了四十八万八千元礼金,还有大量的丧礼品。”
戚满堂道:“他要是多死几个爹,岂不发了大财。”
郭四放斥道:“别说混帐话,也许熊英的前程要和他爹一同被送进坟墓。"
戚满堂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郭四放神秘兮兮地说:“钱能福人,亦能祸人,有钱者不可不知;”
张计臣道:“药能生人,亦能杀人,用药者不可不慎。”
戚满堂哈哈大笑道:“说的和唱的都好听,说心里话钱是个好东西,除了死人才不爱钱。”
张计臣道:“清明节谁家不上坟,不过死人要得是冥钱。”
郭四放道:“别扯淡了,你我挑灯夜战,将熊英的罪恶材料整理好,我立即前往省纪检,常言道: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推翻熊英,你我取而代之,运河县的第一宝座非我莫属,那时候,春风得意,你们进常委是没有问题的。”
戚满堂道:“好,表哥,我等静等佳音,备宴为您接风洗尘。”
有诗为叹:
可怜运河不逝水,飘泊多少争雄泪?
哀鸿遍荒野,霜来花萎醉。
苍茫隐其恨,世人何如此?
和谐怎不好,两败方涂地。
盛春天和杨小石通电话:“杨副县长,通过我们认真核实,陆勇同志三年来根本没有住过院,好,这方面的材料我已经整理齐全,我马上送往您的办公室。”
盛春天放下电话拿起桌上的材料正要走出办公室,戚满堂走了进来。
戚满堂厉声问:“盛科长你要去哪里?”
盛春天道:“这是何梅虚假报销医疗费的具体材料,我要送给杨副县长。”
戚满堂忿然道:“老盛,你目中太无我这个民政局长了,我不反对你搞何梅的材料,但是你是局中的一个科长,不管做什么事我不要求你向我请示报告,也不能撇开我这个局长。”
盛春天道:“戚局长我是奉杨副县长的指示。”
戚满堂道:“以局的名义不行吗?”
盛春天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材料全部交给你,杨副县长?”
戚满堂接过材料道:“我马上给杨副县长送去。”
戚满堂拿起材料转身而去,盛春天仍然站在办公室里呆呆而立着,半晌没有说话。
“人情到处赶,落雨好借伞。”盛春天无可奈何地走回办公室。
正是:
人间烦杂事纷纷,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出日落有人怨,恶人横行害万民。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